自然,这也只是苏乔的猜测罢了。
她是基于内应和北耀大军之间沟通不及时得来的推断。
北原城里如今的情况是,内应的确是动手了。
虽然将士们迟迟不曾毒发,这是因为苏乔及时扼制住了这个过程。
但是,因为县衙中的人毒发的过程都不是同一时间,这便说明了对于不同的个体来说,毒发的时间是不确定的。
想来这也和对方下手的方式有关。
正是因为如此,此刻还没有毒发的众位将士反而会迷惑那位躲在暗处的内应。
苏乔不曾大张旗鼓,不曾打草,自然就不会惊蛇。
所以她才推断很大的可能上,北耀的大军今日会攻城。
周蕴只低头,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苏乔见他没什么反应,手不由往上移,落在对方的下巴上,一根手指触碰的是颌下温热的肌肤,一根手指触碰到的却是下巴上黄金面具冰凉的质地。
苏乔用两根手指捏着,微微用力,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微微倾身,略带不满地道,“你到底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啊。”
此时此刻,周蕴的眼睛里几乎只剩下了苏乔一人的身影。
“听到了。”他慢声道,音调悦耳好听。
这还差不多,苏乔唇角下意识地勾起,正要收手,猝不及防间对方的手忽然绕后攀爬上来,落在她的腰际。
而后,那只大手作怪地重重一推,电光火石之间,苏乔被对方一推,身体平衡不稳,一下就栽倒进了对方的怀中。
冰凉坚硬的盔甲棱角清晰地落进苏乔的感触中。
她乖顺地倒进周蕴怀中,低头看去,对方的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这么开心?幼稚鬼。
苏乔在心中念叨着,唇角的弧度却不曾下来过。
周蕴仰头专注地看着苏乔笑颜如花的模样。
他这样仰头看去,对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层层暖阳倾斜而下。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是心里满足得不行,在阳光下打盹的狸奴。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我说得话你都听到了吗?”他的音调不由柔软起来。
“听到了。”苏乔扬眉,接着道,
“不仅是听见了,我还会按照你说的认真地执行,这般你可能放心了?”
周蕴哈哈一笑,胸腔随着笑声而震动着,铁质的盔甲贴着苏乔上下地动,连着苏乔也不禁跟着笑出声来。
“放心了放心了。”
他将苏乔放开了,仔细地替她整理着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变得凌乱的衣裳。
整理好了后,他才拍拍她的手道,“乔乔去吧,我也该处理事务了。”
他们都是有要紧事在身的人,虽是因为压抑了许久忍不住想要胡闹一番。
但也仅只能胡闹这么一点时间以作调剂了。
……
从城楼上下来,苏乔为了方便便没有将系统面板关上。
她顺着路走进安置所,自然也看见了位于安置所的位置上,究竟是有多少的绿点。
正在给士兵们派酒的凌宁见她走进来,因着手上还有酒水便没有走过来。
只遥遥地一点头致意,便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而明络,在见到苏乔进门之后,端着酒碗,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苏乔行礼。
苏乔看了一眼她,鼓励着道,“做得挺好的。”
听了这话,明络喜出望外,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娘娘放心,民女会更加努力认真地做事的。”
她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己给自己打气似的。
“娘娘,民女要继续做事了,娘娘请自忙。”
说着,她已经匆匆低头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了。
她动作小心又麻利,手上带着常年干活而留下的茧。
她脸上带着热情而温暖的笑,冲着士兵们说话,像是一朵会看了便会让人心情愉悦的葵花一般。
苏乔收回目光,将低头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内容径直地往里走。
转了一圈,她确定了内应下手的物体。
安置所里动的手,既有火把也有炭火。
在确定了之后,苏乔并未声张,而是将正在忙碌着的凌宁叫过来。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凌宁一边擦着手一边询问苏乔道。
“还记得府兵告诉你的事情吗?”这样的大事凌宁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郑重点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娘娘,还有什么吩咐的?”
苏乔凝视着凌宁,唇角轻轻掀起,而后抬手,纤长的手指冲着对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勾。
凌宁见状,连忙小心凑上了前。
苏乔贴近了对方的耳朵,声音压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几天安置所几乎是你在管理,我要这几天经手了火把和炭火的所有人的名单。”
少女娇软的声音轻轻流泻,流淌进凌宁的耳朵里。
她抬起头,顿时间,看那些火把和炭火的目光都变了。
苏乔见状,连忙抬手勾着对方的肩膀,将对方又勾了过来。
“别声张,装作什么也不知晓。”
哦对,凌宁深吸一口气,看向苏乔的眼中不免带上一丝愧然。
她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面色平静地站定了身子。
她对着苏乔轻轻一笑,正要退下,忽然止步,匆匆上前了两步,再一次贴近了苏乔。
“娘娘,名单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我替你看着安置所,你自去写,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凌宁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事关下毒的事,刻不容缓。
那些府兵们虽然是语焉不详,但凌宁自身敏锐,早就从这些许信息里猜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对将士,对县衙下毒的人,极有可能是北耀留在北原城中的内应。
这些人潜藏在暗处,行的这种阴私诡秘的法子,便是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北原。
如今既然已经将对方的阴谋告破,剩下的便是要将那背后作乱的小人抓起来了。
凌宁领命离开,而苏乔则留下。
她们在这边说话,虽是避开了众人,谁也听不见她们聊天的具体内容。
但两个活生生的人,身份又在这里,自然是十分惹眼。
明络在做事的途中往这里瞥来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她本身做事的时间。
士兵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明络女郎既然心里有事,不如让我们自行打酒得了。”
士兵不屑地看着明络。
他实在是不明白,对方这细胳膊细腿的,站起来都没有比那酒缸高多少,能将酒打好吗?
明络被这士兵说了一通,怯生生地抬抬头,而后又低下了头,似是害怕了一般。
她捏紧了勺子,再三保证道,
“别,我定然认真小心,我想为你们出些力。”
士兵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到底对方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要照顾他们。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重了。
不该这么说明络女郎的。
这位士兵郑重地朝明络鞠躬道歉,
“对不起,明络女郎,方才是我言语无状,说话难听,刺伤了女郎了,我真诚地希望女郎莫要将此放在心上。”
这位士兵言辞恳切,神色真诚。
明络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见苏乔将要过来,连忙匆匆道,
“没什么,我不怪你。”
士兵却摇摇头,“这并非是没什么,明络女郎,我的确是错了,我不该埋怨明络女郎的,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照顾我等,我却将你的恩情当做了理所应当,我实在是太不该了。
要不是刚才及时被女郎的话点醒,我可能还在迷障之中。”
?她什么时候说了点醒他的话了?
明络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苏乔的情况,一边快速地对这位士兵道,
“没什么的,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真心想要帮助你们,你也没说错,我刚才的确是不该走神,所以我也有错,不过这件事既然我们已经说开了,就别再揪着不放了,我原谅你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明络一口气将话说完。
她以为她都说到了这份上,这位士兵应该就会借坡下驴,什么也不说了吧。
然而,士兵听了她的话却道,
“明络女郎的真心真是让我羞愧,明络女郎这般好心,我却如此对待你的好心,我真是不该,这话怎么能不提,不提如何能行呢?”
明络略略皱眉,见这士兵一直在说话,而那边苏乔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心头不免有些烦躁。
但仍旧得压住内心里真实的感受继续宽慰着对方道,“无妨的,不必羞愧,我已经原谅你了,也并不介意你言语无状,这件事我们就此打住别再说了,如何?”
明络再一次快速地将自己的话说完。
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想要对方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那这位士兵应该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吧。
明络期待地看向对方。
谁知道,这位士兵轴到了一个境界。
“明络女郎,这件事怎么能不提呢?不提的话,我以后又忘了,又对你言语无状可如何是好?”
他神情无辜地问明络。
而明络此刻是真的无语了。
“什么东西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候苏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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