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络的情绪几乎在瞬间就奔溃了。
她大吼出声,“这不可能。”
浑身都在颤抖,美丽的眼睛也在瞬间落下了眼泪。
眸间的情绪夹杂着痛苦悲恸与绝望。
这怎么可能呢?殿下怎么会死了呢?
周一挑眉,打量着她的形容,“看起来你和北执的关系挺不一般。”
普通内应在得知自己的主子死了之后不会像她这么激动。
不过周一其实也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决对方。
周一将匕首扔在地上,发出哐啷的一声,冷冷地看着对方,“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代为动手?”
明络看了周一一会儿,低头去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动作缓慢地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漫长。
她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小手虎口泛白。
周一看着她的动作,颇是不屑一顾,“不用想着对我偷袭,那样你只会死得更快刚痛苦。”
闻言,明络身子一顿,她慢慢地抬起身子,了无生机的目光凝聚在周一脸上。
“他死得痛苦吗?”
谁?周一反应过来,北执吗?
对方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求死的决意和舍生的气氛,周一多看了对方一眼。
“不痛苦。”
明络忽然扯动唇角,这一抹笑容悲凉而绝望。
不痛苦吗?不痛苦就好。
明络看向周一,“北耀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周一此前并未想着从对方口中拿到什么消息。
在他看来如今北执已死,北耀国中没有一人是能和主子对抗的,北耀大军被攻破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是以他对于对方知晓的信息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只是如今挺对方如此说,他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快。
周一正要说什么,明络已经双手捧着刀,又狠又猛地插进自己的脖子中。
周一与她坐得近,对方温热的血液在瞬间尽数喷射在周一的身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将士们的注意力,他们看过来,见到此中场景,面色哗变。
明络口中涌出鲜血,她忽然笑了笑,“我忽然就后悔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北执藏匿兵器的位置。”
周一闻言,心神剧震,他锐利的目光凝结在对方沾染了片片血色花瓣的脸上,
“什么事。”
明络气若游丝,眼中闪过一抹痛快与恨意,
“将我和北执葬在一处。”
闻言,周一脸色古怪地看着明络,原来对方竟然是和北执是那样的关系?
心头这样想,周一立时应承诺下来,“好,可以,位置在哪?”
“看来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她戏谑地看着周一,“我告诉你,北执的兵器库里都是最新式的兵器,也是杀伤力极大的兵器,纵观各国,无人能出其右。哈哈。”
她眼神忽然转为狠烈,恨意迸发出来,“你想知道吗?”
周一面容沉静地看着她。
“但我不会说的,哈哈,北执死了又如何,我北耀还有世间无双的兵器!北耀的铁蹄定然会踏破你上京城门!”
她畅快地说着,下一刻头一歪便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周一拧着眉,目光深幽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士兵们围拢过来,有人忍不住开口,
“将军,这个女人是细作?”
周一点头,眉目间笼罩着疲惫。
片刻后,周一面容转冷,“将人处理了,临死之前还危言耸听,真是蛇蝎心肠。”
可不是蛇蝎心肠吗?
明络去到上京,在上京城外,乃是主子和王妃救济于她,不曾想这女人竟然恩将仇报。
与北执关系匪浅,这位明络莫不是北执家中死士?
可若是死士的话,又怎么会对主子产生那样特殊的感情呢?
此先不说,对方随流民去到上京,一开始是不是就是为了要打探大周的消息?
士兵们将明络的尸体带下去处理了,而周一则是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们这一队人要照顾着伤员,其实减缓速度等候大军驰援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如今北耀那边追缴他们的兵马越来越多,持续躲在山上看起来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办法。
可是……
周一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
雪不会一直下,如今立春早过,随着气候的变化,就算是在北地这雪也要停了。
到时候……
他们就是不下去,那些士兵们也会上来了。
周一莫名有些烦躁,将几个将士拉过来,把最坏的情况和他们细细地商讨了一遍。
其他两路,基本也是这样的情况。
齐苇那一路带着的大部分都是北原的原住民。
在得知山下的情况之后,齐苇带着全丰和带兵的将领商讨了一番,暂且定下了先不下山的举措。
等候大军驰援之后他们再下山也不迟。
那位将领本来有些不同意,将士士兵怎么能躲在山上而不正面迎敌?
他可不是怂货,也不愿意去做那个怂货。
齐苇听了对方带着抱怨语气的话,并未多说话,只对全丰使了个眼神。
全丰心领神会,起身,拉着这位将领远去。
“齐大人到底是文人,性子仁慈懦弱,如今不是在治理国家也不是在朝堂上,不兴你们什么韬光养晦的那一套,现在是在战场上,齐大人到底是怎没想的?”
听着将领一声一声的抱怨与诋毁之词,全丰心中略略不快。
单纯只是因为对方说话难听,他倒也明白对方的心思。
全丰摇头,“将军别再说了罢,你随属下过来,这件事过后再说不迟。”
将军皱皱眉,却也知道全丰在齐大人身边很受重用,甚至是和戮王都有些关系。
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全丰带他径直去了百姓们驻扎的地方。
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满脸疲惫,拖着瘦弱的身体穿梭在营地之间,准备饭食与干净的热水。
将领有些不明所以,齐苇带着很多的灾民跟随着一起撤退,这件事是戮王亲自吩咐下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全丰指了指他们道,“将军请看,他们体格瘦弱,衣衫单薄,他们都是北原人。”
将领皱着眉,若有所思。
全丰的声音继续响起,“将军认为,将士驻守边疆的原因是什么?”
将领看向全丰,“保护大周的疆土不受侵犯。”
全丰点头,“是,但仅仅只是保护大周的土地吗?”
全丰又摇头,“如果只是为了一片没有什么意义的土地,那你们驻守的意义在哪里呢?赋予土地意义的,正是生活在土地之上的,大周的子民不是吗?”
将领豁然开朗。
他猛然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全丰。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我明白齐大人的意思了。”
将士们保护的是大周的疆土,也是生活在大周的子民。
既是如此……
那他主张主动带着这一帮体格瘦弱的百姓们迎敌的举措就显得是那么地可笑。
将领深呼出一口气,朝着全丰深深作揖下去,
“全丰兄弟,你的教诲,我受教了。”
全丰连忙将对方扶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道,
“将军折煞我了,我一个小子值不得将军如此拜。”
说开了之后,将领和齐苇之间的关系也增进不少。
另一边,齐明和凌宁也发生了正直。
齐明守成,主张的是等候援军驰援。
但凌宁却不同意。
她拧着眉,在雪地里写写画画。
“山下的追兵逐渐集结,随着气候变暖,我们和北耀的追兵之间争斗在所难免,既然如此,主动迎上去,掌握主主动权是最好的举措。”
齐明沉默着不说话,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同意对方如此冒险的举动。
凌宁的声音继续道,“周一将军手上带着的受了伤的将士们,他定然是不会选择主动迎敌,齐大郎君那边,他领受了护送灾民们的命令,他一路的情况不会比周一将军的那里好多少,齐大郎君很大概率也不会主动迎敌,而是选择在山中斡旋。”
齐明听着凌宁的分析,忽然语气酸酸地开口,“你对我兄长倒是了解。”
凌宁以为他要反驳自己,理所当然地道,“我如何能对齐大郎君不了解呢?”
齐明一噎,是了,凌女郎怎么会对他兄长不理解呢?
她此前可是对他兄长有些不一般的心思。
齐明压下心头的不悦,“他们既然可以和敌军周旋我们为何不可以?直接迎敌,以五千兵马去对抗别人五万兵马,这也太过莽撞了。”
凌宁却是摇头,“不,正因为他们选择周旋,我们恰恰不能选择周旋。”
齐明不明白凌宁的意思。
这两者之间都根本没有关系。
齐明没有发现,两人的身边,军中的将士在听到凌宁的话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凌宁的手在地上写画着,“北耀兵马五十万,先行军有十万,用来追击我等的兵马定然没有那么多。
而追击我们的这些兵马兵分几路,守在不同的山隘,但是他们都并不是孤立,独自负责自己追击的那一路的,他们之间是策应的,是可以呼应行动的。”
齐明好像有一些明白了,他皱着眉,而凌宁的声音还在继续。
“戮王分派各路的时候,除去他,最会领兵也最有领兵经验的人是周一将军,周一将军带上五千兵马护送着受伤的将士们。
齐大郎君博览群书,本身也有武艺傍身,他领兵的才姿并不弱于周一将军,只是大朗君没有经验,但是天资聪颖,从一场战事里即能管中窥豹,以小见大,举一反三。是以这两人带兵周旋,兼任保护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剩下的两路,我们这一路和戮王的那一路,兵强马壮,带兵的将领亦是勇猛无匹,用来周旋反而是浪费,最适合的是用来牵制。”
前面一段话,齐明是能理解的。
但是后面的一段胡啊,齐明皱眉,看向凌宁,
“你说戮王勇猛无匹我承认。”
毕竟对方才刚深入敌方军营,杀北执。
如此凶残的事情,可不是单独的一句勇猛无匹就能做到的。
齐明的视线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凌宁,颇为不屑,“但你在这句话里将你自己也加进去这就很无耻了。”
齐明再怎么看也不觉得对方是勇猛无匹的模样。
凌宁,“……”
行吧,面对着齐明质疑自己的目光。
凌宁知道这是她自己坑了自己。
她叹息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确是没有戮王那般厉害,但是带兵以作牵制,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见对方如此郑重地解释,话语里的涩然,齐明愣了愣,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贬低对方的意思。
就凌女郎展现在他眼前的,她的武功的确是很厉害。
可是这毕竟不是江湖上逞凶斗勇,不是谁武功好就可以的。
带兵打仗啊,又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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