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借用周瑾的身份,想要在朝堂上迅速地杀出一片血路,站稳脚跟。
她的方法很是粗暴,直接复制了曾经周蕴所做的一切。
她和周二兵分两路,周二前去诏狱司清点狱司卫们,前去捉拿人手。
而苏乔这边,径直上了朝堂。
他站立在四皇子原先站立着的位置,站得身形挺拔。
落在这朝堂上的众人眼中,当真是格外刺目。
而此刻,苏乔还未发难。
三公坐在所有百官的前面,三把鎏花檀香木椅,三个此时大周朝堂上最有权利的老官。
底下的官员们拿着笏板在扯皮着如今周蕴不打算回来,赈灾总负责人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换一换,以及换成何人是比较合适的。
苏乔听他们扯了半天,神情恹恹。
这件事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容太师瞥了一眼苏乔,暗自思索着对方对方为何在听见众人对周蕴的赈灾总负责人的位置虎视耽耽,竟会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就要这么看着总负责人的位置被旁人拿走?
苏乔当然不可能看着总负责人的位置丢。
但她也不屑加入这些人之中,和他们据理力争。
老话说得好,别想着和文臣们比较嘴皮子的利索程度。
苏乔明明可以快刀斩乱麻的。
但此刻的容太师到底是不知晓苏乔心中的想法的,他收回目光,出声道,
“诸位,可还有事要奏?若是无事,那便退……”
朝字还未说出,苏乔的声音忽然响起。
“太师等等,我有事要奏。”
听见这声音,容太师竟生出一种心落地的感觉。
他早已经猜测到对方来者不善。
有所动作才好。
若是对方什么都不做才会让他心中恐慌。
容太师看向苏乔,“四殿下有何事要奏?”
苏乔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
她眉目间是少年人的飞扬,音调清正疏朗。
“回上京之前,王叔将诏狱司托付给我暂代管理,为了不辜负王叔的托付,昨夜,我连夜梳理了一下诏狱司这段时间里沉积的案子,这上面乃是犯案之人及其所犯之案,以及根据大周最新的律法行何等判处。
虽说,诏狱司的案子,不必与三老过目,诏狱司的案子就是陛下在时也是不必事事都与陛下过目的,但,为表示我对三老的尊敬,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三老看一看。”
苏乔特意在看一看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看一看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看一看罢了。
听闻苏乔的话,三老反应各不相同。
平西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隔岸观火,闲适得不行。
永乐候眸色锐利,已在心中思量了对方可能会有的目的以及应对的举措。
容太师眸微微眯起,他伸出手来,
“四殿下客气了,那便容臣等瞧一瞧。”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四殿下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会利用周蕴的诏狱司做到什么地步。
这一册册子其实很厚,容太师接过了册子,他摊开册子,与永乐候平西侯一起看起来。
第一个犯事的官员乃是容太师的人。
容太师面色不变地看下去,翻到第二个人。
约莫是看了一刻钟的样子,永乐候和容太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册子上犯案之人不是容太师一脉就是永乐候一脉。
且写得十分详尽,办案过程也很是清晰,证据确凿,完全没有让人运作的空间。
还未看完册子,容太师终于忍不住阖上了册子。
他阴沉着脸,看向苏乔,皮笑肉不笑地道,
“四殿下虽是长于野,但是殿下的能力可是一点也不浅,当真是令老臣佩服!”
论起阴阳怪气,文臣的力量一直都不低。
苏乔嗯了一声,“多谢太师夸赞,但我还有诸多不足,还需要三老教导。”
她大大方方,欣然将这话当成真的夸赞收下了。
容太师并不是真的想要夸赞对方,但对方也不是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讽刺。
然而对方却假作不知地将此当作了真的夸赞。
这样的回应让容太师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耳朵无力感。
见容太师吃瘪,永乐候忍不住开口,“四殿下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这些案子整理出来,或许有一些案子四殿下并未完全弄清楚,老臣以为,四殿下需要更为谨慎一些。”
“那,侯爷以为,哪里不详尽呢?”
永乐候,“……”
要说是哪里不详尽,那倒是也没有。
只是……
“老臣以为,不仅仅是不详尽的问题,或许这些案子中有些冤假错案也不一定,殿下都不曾见过当事人,如何能肯定由下面的人呈上来的书册内容就都是准确无误的呢?”
闻言,苏乔连连点头。
见状,永乐候不免有些诧异,对方来势如此汹汹,竟然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
“侯爷说的是。”
苏乔先是肯定了永乐候的话。
竟然是真的能打发?闻言,永乐候不免更为吃惊,以及不可置信。
“所以,我这就要去亲自看看。”
第二句话音落下,永乐候心这才落到实处。
他就知道,对方必不能如此地好说话,好打发。
说是要亲自看看,想来也是敷衍自己的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永乐候在心中鄙夷着,开口道,
“四殿下能这么想再好不过,鉴于殿下方才请求臣等教导,是以,老臣便花费些时间,亲自教导四殿下查案,四殿下以为如何?”
苏乔好笑地看着永乐候,她唇边带笑,狭长的眸子上挑,像是狐狸一般。
“好啊,侯爷能来教导我,最适合不过了。”
她极好说话的样子。
永乐候本已经等着他反驳自己了。
甚至永乐候已经想到了在对方反驳了自己之后,自己回应的话语。
苏乔话音落下,他正要说出已打好腹稿的话,在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后,突然愣在了原地。
“?”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永乐候与容太师对视一眼,凭借着两人共事多年的默契,两人在瞬间达成共识。
那就是先看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既然永乐候与四殿下已经说好了,那此事便就如此安排。”
而后,退朝。
宣布退朝之后,容太师对着皇子队列中的周藉使了个眼色。
周藉便立马上前一步,主动与苏乔寒暄,
“四弟刚回上京,许多事都不是很明白,说到底这是作为兄长的不是。我虽是想帮四弟尽快熟悉各项事宜,但又怕有所逾越,惹得四弟不快。
方才听四弟主动寻求帮助,籍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知四弟愿意不愿意给籍这样一个机会呢?”
周藉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爱护弟弟的好兄长的形象。
谁又能看得出来,暗地里他竟会出杀手意图杀自己的弟弟呢?
虽说,这个弟弟本就是子虚乌有。
苏乔并不拆穿对方的假面,甚至,苏乔自己的脸上也戴上了一副兄友弟恭的假面。
他露出一副欣然的神情,
“三哥能来帮忙,弟弟当然是求之不得。”
苏乔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反而引得周藉心中不自在。
周藉动了,自然有更多的人蠢蠢欲动。
有了对方现成的理由在,一番话语拉扯,最终竟然演变成了几个年纪仿佛的少年郎相约着前去帮新来的四殿下。
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啊。
只是,大家面具底下的那颗心,都流淌着虚伪的血液罢了。
“那我们,便出发吧。”
苏乔对众人道。
见对方就要出大殿去,永乐候下意识一问,
“去哪里?”
苏乔理所当然,“诏狱司啊。”
她诧异地反问,“不然还能去哪?”
永乐候难得的怔了一瞬,“不是去看犯案的官员?”
难道不该是上各自官员的府邸吗?
“是啊,去诏狱司,”苏乔唇边的弧度陡然落下去,神情古怪而冰凉,“我已经命人将他们都押回诏狱司了。”
什么?
押回了诏狱司?
进了那地界,如何还能有人活?
永乐候脸色难看,立时大怒“你怎么能……”
苏乔的神情很冷,打断对方的话,“侯爷,我们该出发了。”
永乐候正待喷发的怒气像是被一只塞子给强行塞住了一般,堵在细颈圆肚的瓶子里,堵得他脸色涨红。
“你,你怎么能先斩后奏呢?”周厘见永乐候被气得不轻,忍不住生气道。
苏乔奇怪地看着他,“人还好好地在诏狱司,怎么能说是先斩后奏呢?五弟,敢问,我斩了谁?”
周厘,“……”
他瞪圆了眼睛,“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怎么能不先奏明就将人都抓了呢?”
他露出嫌弃的神情,“你怎么连话也听不懂,还有,我不是五弟,我是四皇子!”
自己的位置,周厘向来是很捍卫的。
苏乔哦了一声,“你要做四弟我也没有什么意见的,但你要说我的做法不对,我可很有意见。诏狱司的存在,想来四弟是不太清楚,但也无妨,你是弟弟,哥哥是该教导弟弟的,我并不介意教导你。”
周厘皱着眉,不悦道,“谁想要你教导我啊?你能教导我什么啊?”
苏乔朝对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能教给你的,还真的不少。”
话音落下,苏乔一一扫过众人,“诸位兄长,弟弟,侯爷,我事务繁忙,实在是不能耽搁时间了,我们即可出发?”
永乐候到底是不甘心,一咬牙,沉着脸,语气怒沉地道,
“走。”
到了诏狱司,他就不信,周藉胆敢在他的眼前直接给那些官员们定罪!
一行人,车粼粼,到了诏狱司门前。
所有犯事的官员都被关在了诏狱司衙门的大牢中。
苏乔进了门,径直朝大牢的方向走去。
在苏乔到来之前,周二已经在用着诏狱司的老手段审查犯人。
所有的人都被关在刑房旁的一间牢房中,透过栅栏,能清晰地看见刑房中行刑的情况。
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威慑。
看见自己的相熟的人在自己眼前行刑,而诏狱司的刑具五花八门,刑法更是耸人听闻。
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煎熬。
苏乔带着众人进来的时候,审讯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刑房里燃着火把,里面的光线也并不昏暗,反而是十分的明亮。
也正是如此,行刑之人脸上痛苦的神色纤毫毕现,落在所有人的眼中,颇为触目惊心。
此刻周二身前挂着的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气若游丝地挂在那里,令人一见,忍不住心下颤抖。
永乐候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在见到此人乃是自己的人的时候,忍不住怒斥苏乔,
“周瑾,你行私刑!”
苏乔瞥了对方一眼,没理会他,径直走向周二。
“他招认了吗?”
周二摇头,“此人嘴硬,分明已经证据确凿了,但就是不肯招认。”
苏乔上前,拿起对方的案宗,扫了一眼,“倒卖良家幼女,以作打点上下的货物?当真是,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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