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拂起又下落,继而一声铮铮之音后,苏乔和剑和平西侯的双刀撞在一起。
两人谁也不让谁,平西侯双刀交叠压向苏乔。
苏乔反手横剑在身前,将双刀制住。
杀意与杀意碰撞。
而在碰撞之上,是苏乔和平西侯对上目光后碎裂的火花。
双刀与长剑拉扯,一击刚毕,另一击又起。
苏乔出招昭正,往往是从正面攻来,用自己的力度和剑技,如同强大巍峨的山岳向着平西侯碾压而去。
如此一来,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极为迫人的气势。
平西侯刚和她交手就尝到了各种滋味。
一开始,他暗自嘲笑对方不自量力,竟在他一个经年老将面前卖弄自己的气势。
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随着两人交手的招数越来越多,平西侯也不得不收起自己此前轻慢的想法。
他面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不屑变得极为凝重。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手中的武器就已经交锋了不下十次。
这样的程度,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度,换做是常人,早就已经败下阵来。
可苏乔不是。
随着解锁的万能体数量增多,苏乔的体力和武力便呈现了直线的增长。
突入起来多出来的力量并未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她习惯这样的强度,就像是她是在拿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
苏乔思忖着,或许她的确是真的曾经拥有过。
长剑划破了平西侯的衣衫,也划伤了对方。
平西侯渐渐地挂了彩。
其实苏乔也没有很好。
平西侯的双刀同样将她的衣衫挑破,划破她的皮肉。
两人皆有负伤,然而亦都只是一些小伤。
长剑清辉在苏乔的手中翻转,剑花凌厉,平西侯以自己戎马半身为刀,撞到了苏乔的跟前,却是半点好也没有讨到。
这一番交锋,两人竟打了个不相上下。
一击分开后,平西侯终于停下了攻击。
苏乔下一击本已成型,就要落在平西侯身上。
眼见平西侯站住不动,她微微皱眉,匆忙之间偏了剑向。
刹那间,平西侯身侧的梨花木椅上便落刻上一条深有一寸的痕迹。
平西侯瞥了一眼那道刻痕,而后看向苏乔。
苏乔挽剑立住,与平西侯两相对峙。
“本侯倒是看错眼了。”
苏乔挑眉问他,“那侯爷还打不打?”
言下之意便是,侯爷是不是还要选择与我为敌?
平西侯握紧了手中的双刃。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头,眸间射出执迷的光,
“打!”
他声音洪亮,响彻在这间屋子里。
叫他在此刻放弃,他绝做不到!
苏乔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躬身蓄力。
此刻的她,就像是蛰伏着,亟待爆发全身汹涌力量的猫科动物。
她身形小巧,可以兼顾灵活。
她风格昭昭正,正面攻去,速度极快,剑影舞动如花,密不透风的攻击立时便将平西侯给罩住了。
而平西侯力道奇大,每每和对方撞上苏乔的手臂都会忍不住地发麻。
好在,她使的是剑,借力而泻力,腰一旋一转之间,便将对方迫来的无匹力道给卸出去了。
很快,整个花厅便被两人打得破烂不堪,两人的战场也从花厅移动到了外面。
院子里摆着一架兵器架。
平西侯径直向着兵器架而去,一边躲开苏乔的攻击一边给自己换了一个武器。
他脚尖挑起一把长枪,右手伸出,握住长枪,身子如龙翻转,长枪过肩向着苏乔刺来。
剑尖与枪尖错开,寒光一点,闪落进苏乔的眼底。
她去势不减,两人一左一右,平西侯却又忽然折身,枪头绕过肩头回来,直接刺向苏乔的后背。
枪尖刺穿空气,空气中微小的浮沉因之而震颤。
苏乔执剑反手往上,而后极速转身,枪尖一点落于剑身阔面。
平西侯手中力道加重,身体前倾,将力道都压向苏乔。
剑身因而弯若半弦之月,剑身雪光中映照的是苏乔坚毅的眉眼。
她扫了一眼神情有些狰狞的平西侯,左手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长枪。
苏乔错开身子,右手往前一推,身体向着平西侯的方向前进。
左手却拉扯着长枪往自己的是呢上揽。
平西侯自是往回撤枪。
苏乔力道不小,一时间平西侯竟然没办法将枪撤回来。
她翻转剑刃向前,右手松开,剑顺势而落。
与此同时,左手握住长枪,借此借力翻转身体,脚背绷直直直将长剑踢向平西侯。
平西侯见状,轻轻侧身,抬腿将刺来的剑踢开。
长剑飞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清脆的声响。
“主动丢弃武器,自寻死路!”说着,他大手向苏乔的肩膀抓来。
却不想苏乔足够的灵活,左手捏紧了长枪,再一次翻转身体,如同灵活的鱼一般,再一次地躲过了他的手。
双脚不过才落在地上,那边,平西侯的长枪就刺来了。
苏乔连忙侧开。
平西侯似是有意要封她的退路一边下杀手,一边不让她靠近长剑摔落的位置。
自然了,兵器架的位置也是不会让她接近的。
苏乔的形势打眼一看似乎很被动。
然而她本人却不那么认为。
苏乔再一次地捏住了平西侯的长枪。
一番打斗,她身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伤,骨节分明的手上沾染着点点血迹。
这些血迹有她的,也有平西侯的。
她的发髻有些乱了,垂下青丝来,挂在额角的两边。
平西侯的掌风袭来,苏乔的发丝此刻经由风一吹,便如蝴蝶一般要飞跃出去了。
也就在这个瞬间,苏乔右手间忽从宽大的袖间冒出一柄约莫四寸长的短刃来。
猝不及防之间,短刃横扫划过平西侯的脖颈。
他匆匆仰头,而后脖颈之间一阵清凉。
立领的衣衫被隔开,冷风裹挟着杀意肆意地冲刷着他的皮肤。
平西侯转手为爪,抓住了苏乔右手手腕。
苏乔右手却在这个时候一松,短刃下落。
她右手反扣住平西侯的手,制在颈前,另一只手则松开了长枪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短刃。
苏乔左手握着短刃,快准狠地刺向平西侯的眼睛!
平西侯反应也不慢,在苏乔松开左手的瞬间便收枪而回的同时,单手折断枪杆。
握着着枪头调转,刺向苏乔。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在同时发生。
然而苏乔的动作到底是快了那么一瞬间。
先于平西侯的枪尖,苏乔的短刃刃尖已经映进了平西侯的眼底。
寒芒凝聚于一点,如同流星一般,跌落进平西侯的眼中。
堪堪在最后一线,两人都没有将手中的武器压下。
苏乔望着平西侯的眼睛,忽然笑了。
“侯爷,以我的力道,你可以赌一把,我能不能从你的眼睛将你的脑袋贯穿?”
平西侯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用想他也知道答案。
不然,他方才就已经压下枪头了。
他垂眸,看向苏乔,凝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道“你竟真的打算杀我。”
苏乔不让步,反问对方,“你不也是真的想杀我吗?”
平西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两人就用这样的姿势对峙着。
而远处,廊下,是被两人动作吓得躲在柱子后面不敢言语动作的侍从们。
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一个大权在握的侯爷。
一个深受宠爱的皇子。
两人竟然刀剑相向,互相想要杀了对方。
对方绕是在这上京城见过世面的,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心脏吓得都要停了。
许久之后,平西侯脸上紧绷着的神情在瞬间便散了。
“我输了。”
他这一生鲜少承认自己输。
可是如今性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
他又还要如何?
倒不是畏惧和周瑾两败俱伤。
平西侯并不惧怕死亡。
只是他这一去,他身后这个大家又要如何?
没有他的庇护,他的妹妹在宫中该要如何艰难?
大半辈子杀人征战,平西侯早就已经没了多少亲人。
他唯有的嫡亲妹子如今在宫中。
他嫡亲的外甥如今因为被牵连被软禁在了皇子府。
又因为眼前这人丧失了争权夺利的动力。
他就算是和周瑾共死了又如何?
也不过是便宜容太师等人罢了。
平西侯率先松开了手,枪头落下,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乔在他身后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眉眼之间仍旧藏着警惕。
手中的短刃不曾收起。
她退后两步,擦了擦脸上的血,握着短刃朝平西侯拱手道,
“我身上事务繁忙,暂且告辞了。”
平西侯没有什么旁的反应。
苏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捡回自己的剑离开院子。
苏乔衣衫破烂,破烂的衣衫上沾染着血迹,显得颇为狼狈。
这一路出来,她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短刃穿过平西侯府出来。
周二等在平西侯府外,难免有些紧张。
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
按道理来说,王妃该早就出来了才是。
怎会现在还不出来?
他心下打定主意就要上前去问,忽看见苏乔提着剑从平西侯门走出来。
见状,周二吓了一跳。
门房也吓了一跳,躲在门后不敢动弹。
周二连忙上前,急急扶住了苏乔的手,声音发紧地问,
“殿下,何人伤了你?”
闻言,苏乔不免冷笑,“还能是谁?谁又敢伤我?平西侯伤的我。”
周二看着苏乔的情况,听着她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应当是没有受严重的内伤。
可……
即便是皮肉伤,落在自家主子眼中,那也是很大的事情。
这下,是真的把天给捅了!
周二忙道,“殿下受了伤,速速与我回府!”
苏乔任由着周二将自己扶着上了马车。
才刚坐下,那车夫便架着马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太过匆忙,苏乔猝不及防之间忍不住往后仰倒,嗑在了车厢上。
发出了极为清晰地咚的一声。
这伤原本不算什么,可它牵扯了苏乔原本的伤口。
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周二登时紧张。
“王妃,你还好吗?”
他有些不知所措。
有心想给苏乔看看,却又碍于身份之防不敢去看。
苏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回答他道,
“倒也还好。”
她停顿了下,继续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这就单纯的是没有话找话了。
两人这段时间协作许久,周二的能力苏乔是看在眼里的。
又有什么事情是对方做不好的呢?
周二看出她的意图,倒也不戳破,而是认真地回答道,“王妃放心,事自是已经做好了。”
苏乔点点头。
她闭上了眼睛,“那好,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动手了。”
苏乔的声音渐渐浅去,“首先动手的对象是平西侯。”
苏乔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一闭上眼睛便直接睡了过去。
到了戮王府门前,周二唤她她也不曾回应。
这可将周二吓了一跳,连忙将苏乔抱起冲进王府。
径直冲进了申神医所在的药房。
周二将苏乔抱着进戮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蕴的耳朵中。
他立时就坐不住了,跟着来到申神医的药房。
等真的看清了苏乔的模样,曾经从毒窟将苏乔抱回的记忆再一次地涌进了周蕴的脑海。
“乔乔!”
他连忙奔过去,奔到苏乔的身边,看清了她身上交错的伤,双手前伸,本想是将对方拥在怀中。
如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想将苏乔拥在自己怀中,却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伤害到对方。
见苏乔闭着眼睛,周蕴的担忧,恐惧,化为怒火,挤压在心头。
沉甸甸的。
他猛地转头,咬牙沉声道,“周二!”
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威势和怒气。
周二连忙跪下,“属下保护王妃不力,主子责罚!”
周蕴脸色阴沉,“说!什么情况!”
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周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来。
在听到苏乔乃是被平西侯所伤之后,周蕴捏紧了手,
“这个老匹夫!”
戮王府和平西侯的梁子,苏乔和平西侯的梁子可是由来已久了。
此刻,周蕴的眸间已经只剩下对平西侯的杀意。
只有在看向苏乔的时候,他目光之中的怒气才会收敛一些。
“乔乔的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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