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过来,单秋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询问的眼神撇了一眼费扬之后,得到了允许,才开口。
“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只是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贝思恬向后趔趔趄趄的一下,好在费扬即使伸手扶住。
四肢百骸的寒气陡然一下子全部钻了出来。
冷……
“我……我可以去看看吗?”
单秋桐看了看费扬,又看了看贝思恬,才点头引路。
重症监护室外。
贝思恬透过那玻璃,看着那朽木将枯的人,手背上的说是一层皮包骨都不为过,青色的血管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脸颊凹陷,整个人瘦的脱了型,贝思恬忍了一路的泪水,在这一刻,蓦然落下。
“妈妈。”
双手按着那玻璃透过来的轮廓,小心地抚了上去。
“医生说,这些时日,最好都在这里,家属不宜探望。”
单秋桐站在费扬的斜后方,看不清老大的侧脸,却还是感受到了那犹如黑色漩涡地黑暗。
费扬点了点头。
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医院里,贝思恬站了多久,费扬就跟着站了多久,太阳西下,反暖的a市晚上还是泛起了一缕寒潮。
费扬上前一步,将人整个圈在自己的怀里,哑着声音轻声呢喃询问:“你先回去,好吗?”
贝思恬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白眼仁的地方都红彤彤的,视线分毫不肯离开王月怡身上分毫。
从上午急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再这么站下去,费扬受得,她也受不得。
“我们回去,明天我想办法让你进去。”
一般医院都不会家属允许进去探望,这是规定。
但是费扬总会有办法的。
背靠自己胸膛的人,没了动静,费扬也不急。
良久,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嘴唇凑到贝思恬的耳边,轻声呢喃似的。
“那去病房里躺一会儿,站久了你现在受不住,我替你守着。”
他知道她怕什么,或者说,他太了解了。
癌症最磨砺人的,莫过于现在这个时间,生生地耗尽人的精气神。
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衰败。
他妈妈也是如此。
这次也不管贝思恬同不同意,费扬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手臂上的重量让他拧了拧眉。
看着那浑圆的肚子,这几个月来的营养全部吃到这个小冤家嘴里去了。
前后才重了八斤不到。
太轻了。
找人单独又开了一间没人用的vip病房,大床虽然不如家里的舒适,但好在足够宽敞。
脱了她的鞋子,将人放到了床上,抖了抖床单被子,“都是新的,家里那边来不及回去取,明天在让人送过来。”
贝思恬环膝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唯独落在他身上时,那昏暗界限分明的瞳子才好像终于有了些色彩。
老老实实的被人圈在怀中,那人身子鞋子都没脱,就直接搭在椅子上。
“贝贝,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在去守着。”
没有谁,在他心里现在比贝思恬更为重要了。
“费扬。”
窗外的月光扫了一地碎银似的,铺满了整个病房,视线昏暗的有些看不清东西。
“嗯,我在。”
光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贝思恬热泪盈眶了。
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梗着声音,喃喃自语的音调:“真好。”
有人月光下相依而偎,同样也有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陈小春在费家照看着费鸣,从出院后,就一直任劳任怨。
绕是不管宋汐云说了有多么难听的话,她也只是抿着嘴充耳不闻。
韩雪晴近日里,整个人也跟着削瘦了一圈。
唯独宋汐云整个人丰腴了不少。
“你出去吧。”
人啊,还真是个适应力极强的安逸动物呢。
这段时间,费鸣似乎完全已经适应了黑暗,眼球上的伤早经痊愈的七七八八,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落了痂,可是费明确固执的仍旧让家庭医生每天在他的眼球上方产生一圈白纱布。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都一一照做了。
“你要睡了吗?今天那位程先生又送来了许多文件,你要是不困的话,我读给你听,好吗?”
陈小春小心地开口,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却又看着那厚重的一摞小山,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不用了,你出去吧!”费鸣声音上难得甜了一次烦躁,说话也不如往日里的那份客气。
本就心思敏感,直到昨日偶然间听到了韩雪晴想要给他找一个盲文老师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般地,原来自己无形中好像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累赘。
想到这,费鸣勾了勾嘴角,讥讽的一笑。
陈小春察觉到了他的不耐,也不敢多说,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关了门。
站在他的卧室房门口,满满地看着门板滑落,头颅低到膝盖里,有些难堪。
是啊!她也知道,这样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的,可是……可是……
“小春,你怎么坐在地上啊,快起来,地上凉!”韩雪晴从书房出来后,不经意地就扫到了费鸣门口黑黑的一团。
上前一步,拉人站了起来。
陈小春还来不及反应,瞳孔里闪过一丝惊慌,在看向门板,确认自己关的严严实实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刚刚腿抽筋了,那我回房了,晚安,阿姨。”
一股脑的说了一连串的话,也不管韩雪晴是什么表情,小碎步飞快的挪动,走到了走廊里那间角落里的房间。
韩雪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伸手直接了当的敲响了费鸣的房门。
声音清冷,一贯没什么情感,冷冰冰的。
“开门,我知道你在。”
几乎是韩雪晴话音刚落的瞬间,费鸣就直接打开了门,脸上围着的那一圈纱布很好的掩藏了他的神色。
韩雪晴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上去,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眼看着即将抚上那一圈白布的手,就那么生生地顿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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