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心里才稍稍落下,就见贝思恬抬步似是要向他走来,只这一错身的功夫,费扬就瞧见了她身侧那一地狼籍,心中一凛,急忙大步凑了过去,将人的腰身揽在了怀里。
四目相对。
“贝贝。”
轻唤了一声之后,带着生怕惊醒睡梦中人的小心翼翼,这一声之后,自己反而先慌了起来。
贝思恬抬起头,眼神里泛着的空洞让她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飘渺,明明人就在你眼前,却又好像隔的那么遥远。
费扬放在她腰腹侧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指尖冰凉,黑眸里氤氲着的浓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甚是骇人,可以压制住的凛冽隐隐有了些皲裂的趋势。
情不自禁地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不想去看,那双空洞的好像能够包容一切,却又偏偏让他看不到自己身影的眸子。
贝思恬整个人窝在费扬的胸膛里,闻着那熟悉的凛冽气息,整个人好像一路跌跌撞撞和自己的希冀撞了个满怀。
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喉口有些发紧,被人扼脖也不过如此,“费扬,是我妈妈吗?”
心中答案了然,这人啊,要不怎么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呢!
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的空灵,至少没有那些难以入耳的嘶哑。
费扬埋首于她的颈间,这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怀里,可偏偏却又好像和他丈隔了天涯遥远。
呼吸一窒,她不吵不闹,只是依旧用着那轻音问道:“费扬,我想去看看,行吗?”
贝思恬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东西好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贝思恬伸手去摸,还带着温热的液体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下一秒,贝思恬抬手抚上了费扬的后背,两人明明是她看起来才更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轻声呢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怀着孩子担惊受怕,没事的,我会好好的,那……那是我妈妈啊,我从小到大,只有她了啊。”
说到最后,那一贯都平淡的声音,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贝思恬呜咽着声音,豆大的泪滴在那唇齿间倾泻而出。
即使从前告诉了自己一百遍,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可是当真的来了之后,却还是无法遏制的难以接受。
费扬显然也听到了她的哽咽,连忙撤了身子,高她许多的身量就那么半弓着腰,粗粝的指腹珍之又重的擦去了那晶莹的泪滴。
哑着声音,“别哭。”
你一哭我恨不得把心都揉碎了赔给你。
“我带你去。”
似乎从小到大,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他在妥协。
贝思恬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水,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去换衣服,费扬不放心,亦步亦诹的跟在她的身后。
从头至尾,除了那一开始失控似的奔溃,贝思恬平静地让费扬心慌。
扶着贝思恬小心翼翼地下了楼,那辆卡宴就停在自家单元门面前,旁边还站着一位一身荧光黄扣着警帽的手里拿着纸笔对讲机的小交警。
这一看人下来了,跟前凑了两步,还没走近,就看到了旁边大腹便便的贝思恬,“哎呦,我说您怎么这一路这么急呢,感情夫人要生了是吧!快快快。”
说话间,那交警自发的给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啧啧啧,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碰得到这么好的车啊!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谁也没出声,那小交警以为这两人发愣,绕到了另一边,“我说费总,您这样要不就别开车了,夫人在哪生啊,我开车送您过去?!”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另一边绕到车门的举动,还是出卖了这位小交警的心思。
“不用了,谢谢。”礼貌道谢,转身将贝思恬送进了车子后座。
回来时,是生怕她情绪大动出了什么意外,这回自己的命都在车里坐着,他疯不起来了。
“那成,我看夫人还算镇定,这是刚破水吧,啧,女人生孩子,遭罪啊!”
眼观鼻鼻观心,他可不敢随意把那眼珠子乱窜,一副归来人的语气颇为感概。
就差拉着费扬大刀阔斧的谈论育儿经了。
费扬嘴角抽搐,瞥了一眼停在自己车子不远处那辆低调的都已经有些掉了漆的小绵羊。
“我夫人孕六个半月,还有,有什么事,联系我秘书。”
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了他一张单秋桐的名片,最后长腿一迈,跨进了车里。
那小交警拿着那张名片,啧了啧舌,有些不是滋味,啧啧啧,局长大人,这个好像连你都不敢查……
车内一片静谧,费扬不时地回头张望着。
反倒是贝思恬,想要勾勾嘴角,可是这一个简单地动作,,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索性放弃。
“不要担心我,我没事儿。”
转头看向窗外,倒车镜中倒映的人影却不像没事人一样。
面容苍白,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更别说,那还有些泛红的眼眶,因着脸上没什么肉,这巴掌大的小脸倒是更让人觉得她羸弱。
“费扬。”
“嗯。”
“和我说说我妈妈情况吧!”
红灯,费扬脚踩刹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马路中央,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良久,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肺癌晚期伴随着癌细胞扩散,呼吸困难,夜间钝痛加重。”
费扬说到这顿了一下,“吃药已经缓解不了任何症状了。”
“刚刚打电话,是因为咳血不甚进入支气管,导致呼吸衰竭,贝贝,岳母大人她……”
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是啊,撑不了多久了。
贝思恬看着窗外的视线始终都没有收回,心脏的钝痛像是被人不重不轻的拉扯,接连不断的。
压下鼻腔的酸涩,费力地眨了眨眼睛,不停地小口喘着气。
正当此时,腹内一动,孩子宛如感受到了贝思恬情绪的低落一般,实时的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贝思恬低头,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静默不语。
市人民医院。
急救室门外,伫立着一道清减的背影,削瘦如他,肩膀处的西服好像还能看得到凸出来的肩胛骨一般。
是单秋桐。
从那次罢工一月回来之后,贝思恬就在也没见过他。
只是后来偶有和费扬聊天时,听他谈起,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跑了大半个中国,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人。
回来后投身工作,比以往所有时候效率都高,也比以往都带了一股不要命的劲儿。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