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焦急等待的同时。
黄海县令张文,风尘仆仆回到县衙。
瞧他发鬓凌乱,官袍上满是泥点子。
李文远放下茶杯,愕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姐夫,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两句话没说完,那秦憨……安民侯,竟让我和那帮泥腿子一起,挖了一天砂石!”
“我现在感觉这腿、这手,都不是我的了!”
李文远没心情听他诉苦。
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封疆大吏,深知秦洛现在的风头。
得罪这位爷,连他都兜不住。
“其实没啥事!”
“安民侯征召民夫,还给那些泥腿子发工钱,每人每天五十文!”
“我就好心对他说,不用给工钱,管餐午膳就行了!”
“他直接顶我一句,让你当官,只管膳,不给其它俸禄,你愿意吗?”
“这让我咋回答?若说不愿意,那不是不忠大乾吗?只能硬着头皮说愿意!”
“他满脸不屑,好像说我很虚伪似的。”
“我就想解释两句,结果他一指海滩,让我跟泥腿子一起干活,还让我给他们做榜样!”
“他盯着我一天,差点没把我累死!”
“还是听说你来了,才放过我,让我回来招待!”
张文可怜巴巴吐槽完。
李文远深呼一口长气,郑重交代:“长个教训,后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他说屁是香的,你也跟着说,真香!”
“有能耐的人,脾气大都怪异,不要想着胡乱攀附!”
张文急忙点了点头:“好的,姐夫!”
“打明起,我就把他当成祖宗伺候着!”
“他说一,我绝不说二;他说前,我绝不说后!”
“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吃亏买教训。
今天这亏不大,绝逼终生难忘。
李文远很满意张文这种从善如流的态度。
又交代说:“不要随意透露咱俩的关系!”
“手脚干净些,别让他抓了把柄。”
“等他离开,这地方还是你说了算!”
……
出海口码头。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没入海平面。
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些黑点。
那是渔船的帆。
“是渔船!”
“渔船队回来了!”
苦等的家眷们,兴奋高呼。
悬了许久的心,终地放下。
秦洛也很激动,忙吩咐说:“快,烧堆大火,给他们指明方向!”
“回头在这儿建一座烽火灯塔起来!”
“万一有人回来晚了,分不清方向,在灯塔上烧堆火能指明位置!”
“侯爷这个主意好!小老儿斗胆替所有渔民,谢过侯爷!”秦洛话音刚落,一个颤巍巍的老人站了出来,挣扎着要行跪拜大礼。
“老丈不必如此!”秦洛说着,快步搀住老人双臂。
“不瞒侯爷说,小老儿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死在海里!”
“大儿被大海吞了,三儿回来晚了,看不清方向,往下划了三十里,冻死在浅泥滩里!”
“若早有人想到烽火灯塔,我的三儿就不会死了!”
老人说着,流下了秽浊的泪花。
“是啊!我二叔也是回来晚了,划错方向,人给没了。”
“我三表哥也是……”
议论纷纷中,亲卫们找来干草之类,烧了起来。
码头附近没树,干柴稀缺。
好在人多,每人弄一点,就是一大堆。
“老丈,你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可否认识建造海船的匠师。”
老人瞟了瞟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吐了三个字:“不认识!”
瞧到这情况,秦洛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只是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说。
秦洛没再多问,松开了他。
很快,老人悄声无息穿过人群,走到一个偏僻之地。
秦洛跟了过去。
“侯爷恕罪,刚才草民撒谎了!”
“草民认识一个匠师,姓江名大料,祖上是给大周建船的,曾建过五百料大船!”
听到这话,秦洛有点儿兴奋了。
五百料,已经很牛逼了,只是不知老人嘴里那位匠师继承了多少。
秦洛特意查了资料。
前朝大周曾造出千料大船,可惜后来群雄割据动荡,技术断代严重。
大乾建国尚短,没有重视造船一事,百料都算大船。
“老丈,你说这位江大料,现在什么情况?”
“全家被关在县衙大牢。”
秦洛眉头微皱:“什么原因被抓的?”
老人深叹一口长气:“说起来,也怪草民!”
“江大料在江家坳开造船作坊!”
“前些年帮草民建了一艘一百五十料大船,草民好心帮他拉生意,不小心抢了胡家海的生意。”
“胡家海很生气,要求江大料交出大船制作之法,双方起了龌龊!”
“前段时间,查抄逆贼,县令查到江大料前年给逆贼造了船,便以襄助逆贼为名,关了江家作坊,抓了江大料全家!”
老人这么说的意思是,胡家海勾结县令,陷害江大料。
“老丈放心,我会把此事查个明白!”
老人微微迟疑:“侯爷,胡家海和张县令私交甚好!曾放言,不交出造大船之法,让江大料全家死在牢里!”
“草民还听说,张县令是渤州刺史李大人的妻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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