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立即喊叫了一声:“陈小花!”
陈小花答应一声,我感觉我的手被拉了一下,我立即看到了陈小花。
但大海和海滩没有了,身边还是大山。
原来,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
前面的农夫停下来,站住了。
等我们走过来,他伸出右手往前一指——
我们看到了一条路,那条路明显是山里人踩踏出来的山路。
他没说话,但他的意思很明显:
沿着这条路走就行了。
我们都连声道谢,他举手作了一揖,转头回去了。
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九卦阵,离开了仙台。
我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那个神奇的地方障眼法。
我正在这样想,然后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我的两只脚的皮鞋边缘,居然都沾着细细的海沙。
我又看向陈小花和褚满儿,可她们的鞋子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深山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虽然太阳明晃晃地在天上挂着,但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怕说出来,吓着了她们。
她们两人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奇怪。
现在的情形,有些像刚刚看完一场电影,还没有从电影的情节里完全走出来。
我们沿着那条路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不一会,就看到了前面发出白色亮光的山间公路。
再走一段路,一条公路就全部呈现在眼前。
同时很快,我看到路边上还停着一辆车,车身上喷着五个字:“新闻采访车”。
一个人正靠在车前保险杠上,手里拿着手机,满脸的愁怅……
老远我就已经认出来,那人居然是杨叶!
褚满儿纳闷地说:“他是一直在这儿呢?
还是回去又来的?”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褚满儿的确是个个性张扬,敢爱敢恨的女孩。
杨叶还在发呆,她就冲过去抱住了他,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杨叶又惊又喜,说:“怎、怎么?
你、
你的腿?”
“全好了!
一点印迹都看不出来!”
褚满儿开心地说。
说着话,她还伸出那条曾经受过伤的左腿,把腿放到了车前盖上,给杨叶看。
当时救她时,她的裤子被杨叶脱掉,又被狐狸和黄鼠狼给吃了,现在穿的是修道人的衣服。
裤子很宽大,她捋起裤腿,一下就捋到了大腿根。
露出了又长又白的整条腿!
杨叶顿时就看傻了。
不知道是不敢相信开放性骨折三天痊愈这个事实的震惊,
还是被这性感迷人的大长腿弄得鬼迷心窍、神魂颠倒,
或者是二者皆有。
呆了好了一会,他才喃喃地说:“太好了,连伤口都看不到……
这仙台……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褚满儿问。
“我也不知道。”
杨叶苦笑着说,“前天我离开时,是那个年轻道人带我走出来,没想到出来就是我们停车的地方。
我开车赶回去,上了一天班,处理完工作。
又趁周末和调班,挤了五天时间出来,想赶紧跑过来照顾你几天。
可是,刚走到这里时,我才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去仙台的路!
到哪找你们呢?
我明知道你们的电话打不通,但还是给你们都打了无数遍电话……
正在发愁呢,你们就来了。”
陈小花淡淡地说:“这都是人家安排的好好的——
我们走吧。”
我们都上了车。
我和杨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祥的内容。
他一向是个很热情的人,既然没主动跟我说话,说明他心虚,很可能是那块幽冥魔玉仍然没有找到。
其实,他能来接我们,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那块幽冥魔玉,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也丝毫不感兴趣;
虽然说是褚满儿丢的,可那东西也不是她的,
丢了,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也不足惜。
何况真正的失主已经死了。
如果他们说起来,我还准备用这些话来安慰他们呢。
“那个九卦阵好像没他们说的那么危险嘛。”褚满儿兴奋地说。
她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显然,这个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了她和司机的关系。
她特别开心——
伤好了,又从一个连乡下都不如的地方终于回到了城市;
还有,旧人刚去,又迎来了新的感情……
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
杨叶连忙接她的话:“九卦阵呀,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片湖——”
褚满儿调皮地说。
听她刚说第一句话,我就心就动了一下,原来那是一片湖。
她也看到了,我还当是大海呢。
可是很快,她说起了细节:“也不算湖吧,应该是个池塘。
池塘里面还有荷叶和莲花,一群白鹅在水里面游;
还有一条小船,有个穿斗笠的老者在船头钓鱼。
应该是鱼上钩了,老者猛地提了一下鱼竿,我想看看他钓上了什么鱼呢,可是小花拉了我一把,
我一转身,那个池塘就不见了……”
陈小花上车后,就一直靠在我身上休息,显然她走路走累了。
这时听到褚满儿说话,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满眼狐疑地看了看我,问褚满儿:“你还看到了什么?”
褚满儿想了想,说:“那个池塘过来,就是一处悬崖,
只有窄窄的两尺宽的路,旁边就是看不见底的悬崖,我吓得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崖壁上,
眼睛只敢盯着天空,慢慢往前蹭。
还好,这悬崖也不过是一段路。
等我眨眨眼睛,忽然看到满山遍野都是花,
仔细一看,那是郁金香,有红的黄的紫的,好漂亮啊!”
“你不会是在做梦吧?”陈小花说。
褚满儿嘟起嘴,撒娇说:“这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好不?”
我捏了捏陈小花的手,说:“你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也有些奇怪。”
褚满儿寻思着说,“空气里还有一股浓厚的香味,那花虽然是郁金香,香味却是另外一种味道。
绝对不是郁金香的那种很淡的清香。
我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那是腊梅的香气!
真是腊梅的香气!
可腊梅在冬天才开花,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腊梅的香气呢?”
这一次,车里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想等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等了一会,她却并没有说话,杨叶打破了沉默,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
褚满儿想了想,说,“我看到一条路,是一条黑乎乎的路。
不像沥青路,也不是水泥路,反正不知道是什么路。
给我的感觉就是路。
路上,还有一个人在地上爬动。
他也很黑,完全跟路一样黑,唯一的区别是他在爬动。
他爬得很快,我想过去看看他长的样子。
可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就不见了……”
有个人在地上爬?
我们都陷入想象之中。
褚满儿说:“后来,那个农夫忽然不走了,指给我们一条路,让我自己走——
啊,伤果然全好了,走了这么长的路,居然没感觉到累!”
我明显感觉到,车里只有褚满儿很放松,其他三个人,包括我,都有些紧张。
陈小花问:“你是说,只有你一个人走。”
“是呀——”
褚满儿忽然也紧张起来,说,“奇怪了,怎么整个路上都没有你们?
都只是我一个人?
连那个农夫,我也是最后才看到他。”
陈小花说:“没错,刚才我也是一个人。”
我问陈小花:“小花,说说你这一路都看到了什么?”
“我跟满儿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陈小花说,“进入九卦阵后,我看到了一座村庄。
是那种比我老家还要破旧的村庄。
土坯房子,小黑瓦,还有几个孩子,正在一起做游戏,玩耍。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脸像是好久没洗过了,黑灰黑垢比衣服都显眼。
这什么地方,还有这么穷苦的孩子?
我很想停下来,给他们捐点钱什么,可是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画面就完全变了。”
褚满儿有点明白过味来了,急问:“变成什么了?”
“变成了一道瀑布。”
陈小花说,“那道瀑布就在眼前,溅起了水花和水雾。
我伸出手去,瀑布打在手上,力量很大。
但是看着那瀑布,我也有点奇怪,总感觉这瀑布怪怪的。
哪里怪呢?
我当时还没想起来。
现在我明白了,那个瀑布虽然很高很大,却没有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在看着调成静音的电视,但真的就在我眼前!”
“啊!”褚满儿惊叫了一声,“为什么你看到的,我全部都没看到啊;
我看到的,你也没看到!
你还看到了什么?”
陈小花摇摇头,说:“再走下去,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瀑布的水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我的两只手还牵着你们的手。
我相信,前面的人一定会把我平安带出去,所以也没有什么害怕的。
走了好一会,终于,浓雾散去。
我却发现,我的两手都是空的,没看到你们,只有我一个人。
我正在疑惑,就看到了一条山路,
你们、你们都在身、身边……”
陈小花虽然说不害怕,但我还是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
我把她搂在怀里,她的身子也紧紧地贴着我。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肩膀上的衣服也是湿的!
不知道是走路出的热汗,还是害怕出的冷汗。
但我更愿意相信,那一定是瀑布的水雾落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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