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陈小花,发现她的眼里却是喜悦的。
但是,喜悦很短暂,就换成担忧,她又声音尖利地问:“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烧掉?”
“不、不……”霍守钢摇摇头,说:“不是我烧的、我也不知道……”
陈小花继续说:“我怎么能相信你烧掉的是真的?”
霍守钢的眼里忽然滚出泪水,喃喃地说:“我一直装、装在这个盒子里、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这时,铁门发出“咣当”的一声轻响,一个人匆匆走进来。
我顿时全身一紧,立即看过去,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走到霍守钢的身边,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着他。
看他们的样子,我想,无论如何,这一老一少都不会对我们构成伤害。
可是,当我看向陈小花和薛可馨时,却发现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薛可馨还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惊叫,然后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们看到了什么?
很显然,陈小花和薛可馨强烈的反应,使霍守钢和那个女子有点意外。
他们略显不解地看着她们,但仍然保持着淡定。
我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子,她的年纪看起来跟陈小花她们差不多,大概在30多岁,容貌清秀,目光里透出悲凄之色。
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她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我女儿霍伶俐。”霍守钢对我们介绍那个女子。
霍伶俐冲我们点点头,说:“请你们稍等。”
霍伶俐?
她难道就是那个高考后顶替李玉上大学的女儿吗?
霍守钢有几个女儿?
如果仅此一个,肯定就是她了。
她把父亲推到了里屋,出来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
然后她打开大门,作了个请的手势,我们都站起来,往外走去。
茶几上的那个装着黑色灰烬的纸盒子,陈小花和薛可馨都没有拿,我想了想,又转过身去,拿起了那个纸盒子。
霍伶俐也并没有反对。
我们走出屋,穿过院子,到了外面。
霍伶俐看着我们,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爸爸没有几天日子了。
他原来的确做了不少坏事,但其中的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没有人会选择做个坏人!
甚至很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他也不得不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他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也承担了他应得的惩罚。
我恳请你们原谅他。”
说完,她伸出手,手心里露出两张银行卡,她说:“这是爸爸给你们的一点补偿。
我们只希望,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忘掉以前发生的事情。”
她递过银行卡,陈小花没有接,转身往车上走。
薛可馨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接,也走了。
我冲她点头示意了一下,正准备转身上车。
“鲁先生!”她忽然一把抓住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是给小雷的。
我找不到他,你先帮他收下,再转送给他吧。”
我有些疑惑起来,她为什么还要给小雷呢?
我随即明白了,她很可能真的就是顶替李玉的那个人!
我还在犹豫,她一下子又抓起我的手,把三张银行卡都放在我手里,转身进了院门,还把门关上了。
返程的路上比来时的路上还要压抑,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始终都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头雾水,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害怕一句话稍有不妥当,激怒了她们。
她们,跟霍守钢,一定还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怨……
车驶进市区时,薛可馨接到了张庆文的电话。
他刚从机场接宋俊杰出差回来,公司那边今天搞年会,要带她一起参加,还让我们一起去,说是宋俊杰的意思。
早上薛可馨没说清楚,我还以为张庆文出差了呢,原来只是去接出差回来的宋俊杰。
我正在想拒绝的理由,薛可馨把手机递过来,说:“宋总给你说话。”
说着还对我使了个眼色,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让我也要去。
宋俊杰亲自打电话来,人家那么大个老板,不给面子说不过去。
我自然无法拒绝,陈小花也没有异议,于是,我们就开车直接去了开年会的酒店。
年会热闹的气氛,也许会冲淡她们压抑的心情。
一路上,我的大脑都在不停地飞速旋转。
虽然我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今天这个结果或者说场面,却还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有一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我:我手里这个纸盒子里面装的,那烧成灰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们赶到酒店,已经到中午了,宋俊杰请吃饭。
有好几桌客人,都是邀请来参加年会的客户或者朋友,还来了一个全国知名的明星歌手。
他陪我们这一桌坐了一会,就又去陪别人。
他走之后,气氛放松下来,他们公司几个同事闲聊。有个同事问张庆文,老板这次是去哪里出差。
张庆文说:“我听他说主要是四川,差不多转了个圈。
开始是去考察养老养生项目,老板看四川的酒好,又想开个酒厂。”
“这两个项目都好!”另一个同事赞叹说,“老板厉害,关注的都是实体产业,也都是朝阳产业。
不像其他人,总是乱搞些不着边的事情。”
前面问话的同事说:“项目是不错,利润很高,但酒厂太占资金了,没有十年做不起来。
现在老板铺这么大摊子,市区还有几个楼盘,这边还有康养中心和旅游区,要考虑资金压力。”
另一个同事说:“资金不是问题,老板有实力。
再说,现在开酒厂,也不需要太多资金,都可以贴牌生产——
四川那边很多小酒厂都可以做贴牌的,我们就注册个品牌商标就行了。
我们有酒店,小批量做些酒,很容易消化掉。”
“品牌商标包装设计,再加上营销广告,再怎么也得上千万吧。”问话的同事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老板都这样,都喜欢贪大求洋。
我感觉老板太着急上市了,还是得稳一点好。”
另一个同事笑说:“你是没见过着急的老板,步子大了,老是扯到蛋。
宋总是我见过,最保守的老板了。”
问话的同事点点头:“这倒也是,那霍守钢,不就扯到蛋了吗?
对了,听说他出来了?”
“出来不出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另一个同事说,“肺癌晚期,已经多处转移,有钱有什么用?
能买来命吗?
能买来健康吗?”
问话的同事一拍桌子,说:“你果然是分管企划的,说话都是广告词!
等康养中心建成后,请霍守钢来帮我们做一条广告……”
听他们的议论,霍守钢显然是这段时间的新闻焦点。
张庆文看到旁边的陈小花和薛可馨的面色都不自然,就举起水杯,笑说:
“我们打工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操老板的心了。”
因为下午开年会,公司的人都没有喝酒,听张庆文这么说,吃点东西就离开了,他们还要去会场做组织工作。
他们刚走,一个年轻女孩敲门进来,问张庆文:“张总,汪先生要下来吃午饭,安排在哪里?”
“208包房——等一下!”
张庆文转头问薛可馨和陈小花,说:“汪是大明星,你们知道的吧?
公司花大价钱请来的,你们要不要去陪他一起吃个饭,顺便合个影、要个签名啥的?”
薛可馨立即就同意了,陈小花不想去,可被她非拉着一起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张庆文,他问我们上午去了哪了。
我今天一上午,到现在都是糊里糊涂的,就把所有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没忘记那个装着灰烬的纸盒子。
没想到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却忽然问我:“你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惧怕那个姓霍的吗?”
他这么一问,轮到我惊讶了:“你知道?”
张庆文点点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上次薛可馨被公安局经侦大队带走,我去找朋友帮忙,朋友透露了一个消息给我。
霍守钢手里有一批年轻女性的裸体照片和视频,其中就有薛可馨和陈小花的。
他正是利用这种办法要挟控制她们。
如果她们谁不听话,就会把那些照片视频公布出去。”
我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原来曾经在手机里、镜子里看到的陈小花的裸体画面……
怪不得陈小花听到霍守钢的消息后,如此的惧怕,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同时明白了,那个纸盒子里面,装的是她们的照片!
这个手段果然阴毒,对方再有功夫,再有权力,一旦散布出去,也会无计可施。
我问:“他是怎么弄到那些东西的?”
张庆文说:“有明拍,也有偷拍。
可馨的,肯定是明着强迫拍的;而小花的,应该是偷拍的。”
“这个王八蛋!”我恨恨地骂了出来。
我刚才看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同情他。
当时我不是局中人,没有那种切肤的仇恨,现在我恨不得他立即死掉!
我说:“妈的,这种人至少要让他牢底坐穿,怎么还放出来的?”
张庆文说:“放他出来,当然有利益的原因,他毕竟有很多钱,有很多关系,但也有一种情况——
放,也是一种侦察手段,看他出去后跟哪些人接触,会再找到更多的证据和线索。
不管怎么样,这已经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了。
霍守钢也有解决问题的诚意,毕竟那些照片都烧毁了。
她们的过去,也都算是烧掉了吧,何况那都是你们认识之前的事情,不要去计较了。”
我并没有计较,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些灰烬,真的是照片吗?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烧掉?
又是被谁烧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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