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正在上演,恰巧被赶来的高洋碰了个正着。
他迅速下了车,紧跟着政法委书记艾春,县人大主任王进喜,常务副县长赵生新任公安局长刘宇宁以及茂林镇委书记张波。
高洋上前阻拦,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还有没王法?”
年轻人似乎不认识高洋,但却认得身后的刘宇宁,他以前在刘宇宁手上犯过事,知道现在刘宇宁是公安局长了,忙跳过高洋笑着跟刘宇宁打招呼:“刘局长好。”
听他喊了一声刘局长,刘宇宁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冲着那人怒道:“李杰你搞什么鬼?在这里兴风作浪,是不是不把高书记放在眼里?”
那个叫李杰的年轻人这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高洋,忙谄笑道:“高书记您好,我是交通局路政科的李杰,我们正在进行执法。”
高洋上前拉起被摁在地上的赵蒙生,冷冰冰的对李杰说:“执法也不能打人,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见高洋发了火,李杰忙解释道:“高书记,您不知道他们阻拦执法,还殴打执法人员,我们也是自卫。”
高洋反问道:“自卫?几个年轻人摁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这也叫自卫?荒唐。”然后转身对刘宇宁说:“刘局长,这里交给你收拾。不要让我失望。”
刘宇宁马上明白高洋的意思,立刻掏出手机给茂林派出所的所长打电话。
那些被李杰带来的人,见公安局长都惊动了一时竟像鸟兽一样四处逃窜。
把高洋自己什么的艾春都吓了一跳,刘宇宁马上拦在高洋前面,生怕这些人做出不利于高洋的举动。
不到一分钟,李杰带来的人就跑的只剩下两个。
高洋问他们为什么不跑。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答道:“我是交通局的工作人员,跟他们不一样。”
高洋又问,哪不一样?
两人瞬间便沉默了。
高洋也没理他们继续往桃花村里赶。
这时,赵蒙生突然冲这他喊道:“车里还有人呢?”
高洋转过身没理解他的意思。于是,赵蒙生又说:“有两个领导,为俺们讲话被他们关上了车。”
高洋现在一心快点见到曾书记,也没留心赵蒙生的话,于是便跟刘宇宁说:“你去看看,没有问题把人给放出来。乱抓乱放,你这个当局长的该管管了。”
刘宇宁说:“请书记放心,回去以后我们一定严管。”
说完,便打来了执法车的车门。
刘宇宁望着车子里的两人,先是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然后脸部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扭动,额头浸出汗水,随着脸颊往下流,纵是见过大场面的他此时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曾……不是……高……不是……”经过反复否定及肯定,最终他只吐出四个字:“曾书记好!”
高洋并没有走远,听到刘宇宁嘴里喊了一声曾书记,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立刻,跑到执法车前,隔着铁栅栏望着里面的曾杰和蔡永斌,心急如焚的喊道:“快打开,快打开……”
李杰听说他们关的是曾书记,早就一屁股吓得坐到地上,魂飞魄散了。
站在一边的艾春一脚把李杰踢开,从他的身上去找钥匙。然后手忙脚乱的去开锁。
曾杰却马上制止道:“谁也不许开,今天谁要是打开这把锁,我就把谁送进去。”
高洋惊魂未定的抢过不知如何下手开锁的艾春,说道:“不用您关,我自己先把自己关进去。”
曾杰愤怒的说:“高书记,这就是你管辖的东临?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擅自执法,胡作非为,你是要把自己关进去,不过不是这里,而是更大的地方。”
高洋不顾曾杰反对强行开锁,然后往里面一挤,赔罪道:“不用您撤我,我今天就先把自己撤了。”
“你的位子是组织上给的,你以为是过家家,说撤就撤的?”曾杰的脸色更加难看。
高洋的本意是东临出了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而话到了曾杰这里却成了不负责任。
车里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一个板着脸冷目以对,一个红着脸无颜以对。坐在一旁的蔡永斌试图去打破寂静,说:“曾书记,您看我们的现场会……”
他欲言又止。
车下的赵生马上接话:“现场都准备好了,还请曾书记移步。”
曾杰沉默了一会,说:“把他们都喊来,我们就在这里开会。”
蔡永斌和赵生夸张的张着嘴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洋明白曾杰想把东临的问题公开化,所以也不藏着掖着,诚恳的说:“请领导批评。”
曾杰没有回话,但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他继续对蔡永斌说:“还不快去。”
蔡永斌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向村委会跑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执法车前就站满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领导。他们望着坐在执法车上,一脸严肃的曾杰,心里骂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跟我们找骂。”当他们看到同样坐在旁边的高洋时,瞬间又可怜起来。
这时,警车的警笛由远及近,车上下来十几个民警。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这些民警神情严肃且紧张,走到刘宇宁面前嘀咕了几句,然后将坐在执法车前战战兢兢,满脸恐惧的三个人,押上警车。最后目送警车缓缓驶去。这才又将目光聚焦在曾杰身上。
曾杰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被拉扯的痕迹,再看看几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农村人,他们很快便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居然就真的在身边发生了。
曾杰望着站在前面看上去如丧考妣的官员,面色阴沉:“好啊,很好。我觉得这个现场会很有意义,东临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我这个老家伙也有机会坐一坐这执法的车辆,感受一下坐在里面的感觉。”
高洋以及东临县官员的脸色一阵惨白,羞愧的垂下头。
可是,曾杰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冷笑道:“刚才啊,有人劝我去他们静心布置好的地方去开现场会。我觉得没必要,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这块地方就是开现场会的最佳地点,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不正之风,乱政之水。痛心啊,真的是痛心啊。我为洛川市八百多名领导干部痛心。这么好的路,说拆就拆,还不让讲理,天理何在?修一条路错了吗?我看没错,他们自力更生,不靠不等,就为日子好过一点。那哪里有错呢?我认为错就错在那些打着为人民服务却见不得人民好的官场败类身上。这样的败类,我认为不只是东临有,我们各个地方都有。昌邑同志啊,回去你们纪委做个方案,好好去查一下那些吃着官粮,不干官事的蛀虫,对于他们我的意见是,严肃处理,绝不姑息。仲平同志,我听说你们公安局一直在扫黑除恶,我看力度还是不够嘛,扫黑不要只在市级层面,要往下面延伸,尤其是和群众关系最密切的农村。农村不稳,地动山摇啊。”
下面的官员一个个表情严肃,站在那里,认真的做着笔记。
曾杰接着说:“我知道有人肯定会在心里认为我的讲话跑题了。现场会的主题是集体资产整治问题,怎么扯到官员不作为、乱作为以及扫黑除恶上去了?我认为没有跑题。我们整治集体资产的目的就是为了壮大集体经济,让人们在通往小康的路上一个也不掉队。谁在上面使绊子我就处分谁,谁给人民使绊子我就处理谁,谁让我们洛川官场蒙羞我就把他的遮羞布扯下来把他放到光天化日之下晒太阳。”
一众官员的脸色在听着曾杰的讲话,脸色更加难看,纷纷流露出痛彻心扉的表情。
曾杰似乎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完了,语气稍微缓和的说:“刚才我跟着我们的群众一路走来,发现一些集体的土地长满了草,一些集体的动产像什么挖掘机等等之类的机械就停在村委会的院子里风吹雨淋,锈迹斑斑,还有的将其占为己有,认为理所应当。这样的问题比比皆是,触目惊心。我建议我们集体资产整改的方向要放到广大的农村,放到农民身上去试验。农民说好,我们就去执行,农民说不好,我们就坚决改正。”
说完他转身望向还坐在旁边的高洋,语气很平缓的说:“高书记,我建议东临建立一个集体资产改革的示范点,在这个示范点上总结经验,争取做成全市的标杆,然后推而广之。”
高洋点点头马上表态道:“东临全面落实曾书记的指示。”
曾杰终于笑了一下,说:“指示不敢说,我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嘛。但是建议倒有一个。”
高洋马上恭敬的回道:“高洋洗耳恭听。”
曾杰拍拍他的小臂,说:“我建议桃花村作为第一个示范点,开展农村集体资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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