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骏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顾知昀和沈静言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
如果蒋殊是在梁骏声不知情的情况下抄袭了他的论文，这件事情还可能有转机。
可蒋殊狡猾就狡猾在，他拿捏住了梁骏声的命门，相当于堵死了他的嘴。
当事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论文是被抄袭的，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临走前，顾知昀不甘心地劝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蒋殊一直花低价买你的论文和实验课题，你一辈子都要出卖自己的知识产权？”
梁骏声的眼神微微闪烁了几下，嗫嚅道：
“顾知昀，你有光明的前途，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苟且偷生，还在乎什么知识产权？”
顾知昀听了这话，只好默不作声地牵起了沈静言的手，拉着她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第二天，他们把情况告诉了许老头。
许老头听罢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梁骏声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花了大心血培养的人才，谁知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他家住在哪里？明天我亲自去找他！”
顾知昀和沈静言对望了一眼，拿不准主意。
薛红梅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提醒道：“老爷子，你明天上午在医院约了体检，身体要紧，别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许老头坚持道：“体检又用不了一整天，我上午体检完，下午就去找梁骏声！”
他看了看顾知昀和沈静言，“你们呐，还是太年轻了，要说讲道理，还得是我老头子！”
明天正好是周六，顾知昀和沈静言没有课，沈静言就说道：“爷爷，明天我们先陪您去体检，然后再去梁骏声家。”
到了第二天早上，顾知昀和沈静言早早地就来许家接许老头了。
结果许老头把昨天说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俩一进门，就询问二人有没有打听到梁骏声的消息。
许老头健忘也不是一两次了，二人习以为常，只是又花了一番功夫，把昨天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说来也巧，他们陪许老头去医院体检，刚到内科诊室，就看到梁骏声扶着一个瘦弱的小老头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梁父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骏声啊，我听隔壁床说，我吃的那种药是什么进口药，死贵死贵的，我吃了这么久，也没吃出啥效果，要不别吃了吧。”
梁骏声安抚道：“你听别人瞎说啥！咱家吃得起，你就放心住院吧。”
许老头见到这一幕，有些动容。
别的不说，梁骏声还是挺孝顺的，要是当初没有因为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现在早就功成名就了。
他轻咳了一声，引起了梁骏声的注意。
梁骏声一抬头，瞳孔都快地震了。
“许……许教授？”
许老头笑眯眯地走上前道：“小梁啊，带你爸来看病啊？”
梁父问道：“骏声，这是你老师吗？”
梁父这么问，很显然还不知道梁骏声被学校开除的事情。
许老头说道：“是啊，我是小梁在学校的导师，你说小梁这孩子，家里这么困难也不说，一点都不想麻烦别人。”
梁骏声再次见到许老头，又是悔恨又是羞愧。
他怕自己露馅，就忙说道：“爸，我送你回病房休息吧。”
许老头拍了拍梁骏声的肩膀道：“等下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梁父一听教授有吩咐，忙催促梁骏声快点走。
梁骏声低着头，略微缩起肩膀，从许老头旁边走了过去。
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沈静言心存疑虑：“爷爷，你觉得他会回来找你吗？”
许老头一点都不担心：“他不回来，咱们不会去找他吗？看样子，他爸爸还得在医院里住好长时间呢，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许老头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没想到，二十分钟后，梁骏声真的来了。
昨天去梁骏声家里，由于灯光昏暗，顾知昀和沈静言都没怎么看清梁骏声的容貌，现在这么一看，发现他面容憔悴，头顶都有白发了。
他才比顾知昀大了四五岁而已，看起来却像是两代人。
梁骏声一来，许老头就朝沈静言和顾知昀使了使眼色。
“爷爷，我们去拿化验单了。”
顾知昀心领神会，拉着沈静言离开了。
沈静言说道：“昀哥，咱们去问问梁父的病情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梁骏声昨晚有提到过，梁父得的是肺癌，他们去了病房区，打听了几圈，终于从护士口中问出了一些情况。
梁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靠昂贵的进口药维持生命。
即便如此，梁父也就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光景了。
另一边，许老头招呼梁骏声坐下，没有立即提到论文的事情，而是先问了梁父的病情。
梁骏声如实说了。
许老头叹了口气道：“小梁，你肯定恨死我了吧，要不是我把你踢出科研小组，你也不会一时冲动去举报顾知昀，导致偷实验数据的事情曝光，如果不曝光，你还能顺利毕业，找个好工作，让我这么一弄，你啥都没有了。”
梁骏声急忙摇头，真诚地说：“许教授，我从来都没有恨过您！是我自己作死，我真是悔不当初，如果当初您的话我能听进去一星半点……”
他痛苦地用手捂住脸，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忏悔中。
许老头等他心情平复了，才继续说道：
“我在无意之中毁了一个学生的前途，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骏声抬起头，认真地听着。
“因为不管从老师的角度，还是从国家利益，民族大义的角度，我都没有做错。”
许老头坦然道，“可是小梁啊，你却一错再错，至今还在泥潭中出不来。”
梁骏声喃喃道：“我知道我错了。”
许老头心平气和地说：“不，你不知道，你要真的知道了，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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