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老战友的要求陈严自是没有二话,推开面前山一样的资料已经站起身抄起帽子在手。
今天的空降兵烈士陵园要比往常嘈杂一点,甚至能比得上人员最多的清明时节,将要离开部队的老兵们神情肃穆的前来祭拜各自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毕竟,离开后再想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老百姓的墓地里有的是假马花圈、焚烧钱粮、香火文烛,这些在空降兵的烈士陵园里统统都没有。
此时,有的人抱着墓碑嚎啕大哭,悲伤不能自已;有的人痛哭流涕,趴在坟包上的样子甚至都不像一个军人!
丁聪手拿着一块抹布细心地擦拭着王平的墓碑,似乎不想让它存有一丝尘土,虽然墓碑本就无比整洁。
陈严首先点燃三支香烟搭在王平墓碑的边缘,然后干脆合身坐在地上,复又把一支香烟叼在自己的嘴上,就定定的看着丁聪忙碌的动作!
良久之后,陈严幽幽地询问道:“办理复学手续的事,和你们学校联系了吗?”丁聪还是警察学院的在校大学生,退伍之后还回去上学的,而陈严的中国石油大学学籍早在进入空降兵学院之时就注销了。
“还没呢,回去之后再办理也不迟!”丁聪小声回复道,却不敢扭转过脸来,他不想把泪流满面的脸庞对着陈严。
面对着王平的墓碑,丁聪口中小声呢喃,似是叮嘱:
“王平啊,我要脱军装滚蛋了!‘空降兵·突击’我们成功了,陈严马上就要军校毕业了,他说过要当一辈子兵。可是我不能陪你们了,当兵是我的理想,可是当警察也是我的理想,好在这个兵我当的还算够格,我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当好一名警察!现在,我要离开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越说,丁聪越语无伦次,终于止不住的痛哭出声!
王平是最坚韧地狙击手,丁聪是最勇敢顽强的特战尖兵,陈严甚至坚定不移的相信,有这两个战友在身边,他们三个能去端掉白头鹰的国防部!如果丁聪想继续留队的话,大队长林士斌会亲自为他捧上晋级士官的申请书,如果想要上军校和提干也不在话下。可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陈严立刻把头别向远处,泪水也奔涌而出,心中默默地想:“早知道分别如此痛苦,我为什么要交这两个战友呢?”
丁聪突然转过脸来面向陈严,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却似是愤怒的咆哮:“其实我不想走,孙子才他娘的想走呢,我他娘的真的不想离开部队!”
陈严一把将丁聪揽进怀里,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并肩作战无数次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哭累了,丁聪问出一个直击陈严肺腑的问题,他抚摸着王平的墓碑问道:“你说,我们以前和现在做的事,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丁聪身经百战,立功受奖无数,他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而王平,却在最美好的年纪把生命留在了莫卧卢比。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女孩子们喜欢的是娇美柔弱的爱豆哥哥;一群小伙子们却喜欢的是性感妖娆的女主播。谁还会在乎土里土气的解放军?不过陈严知道,解放军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这片祥和,正是因为有了英勇无畏的解放军,大群大群的年轻人才能有机会去追星。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英雄无用武之地,和平时期的军人是个很悲哀的群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祖国遭到了四面八方的入侵,年轻的人们会第一时间舍弃自己的“偶像”,立刻将解放军奉若神明!
陈严很想说,记得,所有人都记得!记得我们舍生忘死的去作战,记得我们在国际赛场上去拼搏,记得我们为人民和祖国所做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不敢说,大部分的老百姓崇尚军人是没错,可是却有很多的地方充斥着不和谐的声音。甚至有人大言不惭的诋毁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一应前辈,陈严很想问问他们:“英雄们已经牺牲了,为祖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是,键盘侠们,你们知道英雄们是为谁牺牲的吗?”
看似没心没肺的丁聪却问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以至于伶牙口俐的陈严都无法回答。
你说,我们以前和现在做的事,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
陈严找不到答案,任何一个军人也都很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第二天,部队里悲伤的气氛达到顶点,退伍命令宣布的大会之前,丁聪庄而重之的穿上07式空军冬常服,面对着军容镜整理了无数次的大檐帽。他知道,这身军装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穿了!
一中队参会的队伍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沈逸飞“噔噔噔”的跑进宿舍小声的催促道:“丁聪,你好了没?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就来,就来!”丁聪答应着,再一次确认了一眼伞徽规整,随着沈逸飞跑下楼去。
步入大礼堂,丁聪笑容满面的和每一位战友打着招呼,无论是相熟或者是不相熟。
很合时宜的《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在大礼堂里响过一遍,大队长林士斌捧着一份文件走上主席台,宣布退伍命令的时候一个个名字被读出,台下立刻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丁聪努力的保持情绪稳定,可是自己的名字被大队长读出时,泪水却立刻不自觉的滑落。
接到退伍命令的军人们摘下军衔、卸去领章帽徽,就在这一瞬间,压抑的哭声立刻被嚎啕不止的声音所取代,大礼堂里哭声一片,不是生离死别却胜似生离死别。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最后一个军礼,在军营的最后一顿饭,欢送退伍老兵的会餐之后一群人喝的酩酊大醉。
深夜了,操场上黑漆漆的,400米障碍的矮板墙上有两个时明时暗的烟头在闪烁,巡逻的纠察打着手电走过去,看到其中没带军衔的一人时立刻合上将要记录违纪的笔记本。
带班的纠察对着他敬礼,真诚的说:“老兵,祝你离开部队后有好运相伴,不过你们应该回去休息了!”
陈严甩飞烟头从矮板墙上跳下来,客气的说:“我们马上回去!”
面对退伍老兵,就算是严苛的纠察都会网开一面。老兵,在部队里有三层含义,第一个是面对兵龄比自己长的人的尊称,类似于班长;第二个是不相熟的战友之间打招呼,甚至兵龄长的人称呼兵龄短的人也可以;第三个就是特殊时期专用的称呼,在退伍季面对即将离开的战士!
“走吧。”丁聪也同样跳下矮板墙,招呼陈严回宿舍。
路上,军装上没挂军衔的丁聪突然笑了,对陈严开玩笑道:“如果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就给我打电话,我还会做你的尖兵!”
“你他娘的!”陈严笑骂一声,接着说:“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如果当警察以后遇到棘手的案件就给我打电话,我带着战友们去支援你!”
终于,两人似乎从悲伤中走出来,哈哈大笑着往宿舍走去。
不过多年以后,穿上警服的丁聪和穿着军装的陈严再一次并肩作战,不过这是后话!
离队仪式上,军车已经发动了,佩戴着大红花的丁聪一步三回头的踏上车厢,虽然大红花在入伍和立功受奖的时候多次佩戴过,但是退伍时佩戴的才最是沉重。
留队的战士站成一个整齐的方队面向将要行进的军车,林士斌亲自下命令,他高喊道:“中国空降兵飞鹰特种大队全体指战员,向光荣退伍的战友们致以最崇高的军礼!”
庄重时刻陈严也不再哭泣,他坚定的目视前方,对着军车行敬礼,他心中默念:“丁聪,再见了!”
伴着《送战友》的歌声响起,军车启动,越走越远,最终离开了陈严的视线,也许他的视线是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所阻挡。
而同样的,军车上的丁聪也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我们再相逢,再相逢!!!
丁聪,我的战友,我的好兄弟,祝你好运,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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