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时,浑身一震。

    怎么,如此贵重的画竟是在云苓手中,难怪世人寻了多年,翻遍了庠城也未寻到。

    秋知俞久不闻秦斥回话,便凑了上去。

    “这!这——”秋知俞瞪大了眼睛。

    秦斥平复着内心的震惊就连一向稳重的他也是有些站不住了。

    这画,莫说值千金了,就是值万金也是值得的。

    原是秦父知他喜爱书画,提了一嘴:“阿斥可是知道那幅氲山河图?”

    小小的秦斥闻言自书中抬头:“父亲可是知道?”

    秦父叹道:“五年前有人将手中的氲山河图抛售,得知消息的人谁不为之心动,但凡那些家中有些余钱的,就是散了家财也要买下,当年之事,闹得何其大,可惜最后那画不知被谁买下了。”

    就那么一幅画,竟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引起了全庠城人的疯狂,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亲贵族,无一不是在找寻。

    小秦斥又问:“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那人吗?”

    秦父道:“是,那人放出消息只卖给有缘人,等最后所有人将庠城翻了个遍时,那人才放出消息画已被人买走了。”

    秦父叹气,那画自记载以来,无一不是被人寻找着,偏生在他们这里,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于尘世。

    不管是被谁买了去,那都是藏起来当作传家宝的,不怪别人不想拿出来了。

    秦斥小小年纪就知道这幅被隐于尘世的画的存在。

    那是真的不曾料想到,这画竟是在云苓手中,云家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可远比看到北纪记事时的反应还要大些。

    秋知俞颤着手:“憬之兄,快,快些收起来,莫叫人瞧了去。”

    这画在他们尚没有权势时恐怕是保不住的,反而会引来杀戮,是得好好收着,那是一丝端倪也不能露出来。

    因着那画他听说过,里面实则藏着的,远不是一幅画的价值而已,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人的翻找。

    秦斥又打开其他几幅画,倒是正常了些,才松了口气。

    若是云苓手中皆是这样的字画,他才是会忧心的。

    烫手山芋一个足矣。

    秦斥带上那氲山河图找上云苓。

    云苓还在库房之中埋头苦寻,那俨然是一副要将库房掏净的架势。

    秦斥让白玉和谢嬷嬷先在门口等他片刻,他是要与云苓单独说话的。

    云苓不解:“可是发生了何事?”

    “你这画是从何而来?”秦斥将画递给云苓。

    云苓打开看了下,不小心力道大了些,秦斥在一旁深吸一口冷气。

    云苓瞧了瞧画:“这画,像是我娘从人手上买来的,说是这画上的山水好看,叫我学着些。”

    当然,不是她听见的,而是谢嬷嬷说与她听的,那时她尚小,不记事。

    “那岳母可是说过这画是从何而来?”秦斥一瞬不瞬看着云苓。

    云苓苦思冥想,摇了摇头:“嬷嬷并未与我说过,想来她也是不知的。”

    或许云迟买下时,连这画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画上的山水好看,是要留给闺女的。

    奈何云迟走得早,不然云苓也不该是如今这般被苏家赶出来了。

    秦斥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将这画的重要性说与云苓听。

    云苓郑重点头,然后将画接过,放在箱子最底下藏起来,那是她以为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秦斥看了想吐血,若是外面那些人知道他们为之疯狂的氲山河图竟然就这样拿来垫箱角,会不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们?

    古人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不外乎也是个道理。

    秦斥偏头,装作没看见。

    云苓又将一旁收拾出来的字画书籍交给秦斥:“正好你来了,也正好不用白玉给你们送去了。”

    又是高高的一摞,云迟和云家人疼女娃的样子真像,可他们莫不是觉着给云苓买了,她就能学会?

    现在的秦斥或许不知,在不久后他将为他的见识浅薄而打脸。

    又见秦斥抱了一打回来,秋知俞已是有些麻木了。

    他们秋家是正经的商户人家,没有收集这些古籍字画的传统,至多不过是人情来往时相送。

    可不似云家这般大手笔,恁是将消失百年的古籍字画都寻了出来。

    秋知俞很是自觉地拿出一本古籍来翻阅。

    甚好,果真如他所想,皆是前朝往前的传闻里已不知去向的书籍。

    “憬之兄真是,娶了个好夫人。”看得他都有些嫉妒了。

    秦斥头也不抬:“若是你想要,商岐大把云英未嫁的姑娘都会寻来,若来日高中,也许庠城的姑娘也随你挑也说不定。”

    多谢,大可不必如此。

    那些权臣家养出来的闺女可不是谁都娶的起的,人家又怎么回看上他一介商户之子。

    秦斥突然自手中抽出的画来凑近了看了下。

    这画,倒是与这几幅古画不一样,画意,画风犹显稚嫩,不过这画上笔力技法倒是很是眼熟。

    “语山来瞧瞧,这画是何出处?”秦斥叫来一旁的秋知俞。

    秋知俞闻声而来。

    观其画,不知是哪位大师的笔下之作,虽较之名画弱上一些,那也是不可多得了。

    秦斥擅画,越看画越是怪异。

    这画里分明透着些与画者年龄不符的沉稳,看其收尾处的无力,可知,这应是位女子所作。

    白玉气喘吁吁跑来。

    “姑爷!”

    秦斥抬头:“可是夫人叫你来的?”

    白玉回道:“是,是夫人叫我来取画——”

    得秦斥同意,白玉方才入内。

    一番寻找后,终是看见了秋知俞手中正拿着的字画。

    歉意上前:“秋公子将画给我吧。”

    秋知俞将画给她的同时顺便问了一嘴:“白玉姑娘可知这画从何而来?”

    “不敢瞒秋公子,这是我家夫人的。”

    说完这一句便走了。

    可那话说得,分明叫两人摸不着头脑。

    这画是云苓买来的,亦或是,云苓亲手所画?

    秦斥有些不敢相信,凭他这么些时日以来对云苓的了解来看,连北纪记事都不曾听过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高超的画技。

    想来是云苓从别人手上买来的吧。

    梦中——

    秦斥正端正坐于书案前,云苓贴在他后背,一手握住他的手,包裹不住般,但依旧稳当地执起他的手,教他绘画。

    他喜欢云苓别具一格的绘画,他也喜欢专研这些,便抽了时间叫云苓教他。

    谁知云苓竟像是教孩童那般,一笔一画带着他的手而动。

    只见她胸有成竹,大气凛然,一幅山水画就在纸上映现,与他不同的是,云苓的画极具神秘色彩,其间蕴含着的,是天地万物,融汇其里。

    秦斥嗜着笑:“夫人好画技,我是万万不及的。”

    云苓被他夸得脸上一红,那眼里也好似带着星光,也依旧用着知之甚少的骂人的话骂道:“油嘴滑舌。”

    “可是不敢,夫人这画可是值千金的,就是我的画也才不过百金罢。”说着,竟还有些委屈。

    云苓可不敢说话了。

    直笑,眉眼弯弯,一张芙蓉面似是打上了粉红的胭脂。

    无端惹了秦斥的眼,将她揽在怀中,卿卿我我。

    秦斥醒来,睁着眼,听着身旁的两道呼吸声,一道是云苓的,一道是玄玉的。

    那么一个小片段罢,却如一颗石子丢进河中,圈起一片涟漪。

    想着刚才的梦,那些梦于他而言,像是经过一次似的,他以一个旁观的人看见了梦里的秦斥与云苓是如何相处的。

    可是,他有些奇怪,为何他会梦到云苓擅画一事,莫非今日白玉拿走那画,真是他夫人所画?

    秦斥有些不信,却又,由不得他。

    梦中的熟悉感,他还在仔细回想那幅画的模样。

    是很独特,也很熟悉,叫他以为,他曾是在哪里见过般。

    想着想着,就那般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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