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吾一边搀扶着王融前往府中,一边言语诱导道:“大王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您不必担心,氐甸将军乃滇地猛将,必能击败那些人。”
说到这,他的眉宇间立刻透露出一股杀气。
氐甸早先是滇国的一员大将。自从滇王投降汉朝后,便心有不服,径直辞官回老家,在路过俞元县时因机缘巧合结识了滇吾。
二人早就对滇王的懦弱,以及滇国的现状深感不满,在一番言谈交流之后一拍即合,当场结为异性兄弟,准备做一番大事。
而身为滇相的王融便是最先被他们盯上的目标。
起初的王融,身为从长安派过来的朝廷大员,自然也是想把当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辜负皇帝期望的。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并未得到调回长安的指令。
眼看着自己要在这个荒蛮之地一天天老下去,他颇有些不甘心。
和以在边境打仗谋求战功为荣的武将不同,对于当时的文官来说,最好的去处便是能入长安城,并在未央宫里高谈阔论,参政议事。
被发配去边陲之地任职,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明升实降。
因此,当王融来到滇国任职后,他没有一天不希望回到中原。
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将调任回京的希望寄托在求神问鬼之上,而滇吾也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他府上的常客。
一年前。
时任滇相的王融正从长安述职回来,他前脚刚踏入郡府,后脚就收到了仆人的消息。
“大人,有一位客人,自称是滇国某地祭司,能帮大人排忧解难。”
此时的王融也接触了不少本土祭司,甚至还和他们之中的部分人有过交易。
说是交易,无非是王融给他们钱,让他们帮自己占卜前程。
可是没有一个算得准的。
这让王融颇为愤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再加上此次述职回来,武帝竟丝毫没有调他回长安的意思,只是夸赞了他治理滇地有方,让他继续努力。
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又要在这地方苦熬上数年!
一想到这,王融愤愤不平地啜了一口茶水,随即重重地将杯子摔在地上。
“这次又是什么乡野骗子,还敢来骗本相!给我乱棍打出去!”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第二天,仆人又前来报道:“大人,昨天的那位客人……又来了……”
王融一听这话,原本就不高兴的脸变得更加凝重了。
他皱了皱眉头,“昨天还没让这家伙吃够教训吗?怎么又给我上门来了?”
仆人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说道:“大人,这人自称是前任大祭司,有滇族圣果,可直通天意,上见鬼神。”
滇族圣果是什么玩意?自己之前可没听那些祭司说起过。
王融半信半疑,思考了片刻,便吩咐仆人将那个神秘客人带上来。
没过多久,那个人便被带到了王融面前,只见此人身着一袭黑袍,年纪约四五十的样子,脸上却没有一点胡须,一双眼睛犹如豺狼般盯着前方。
王融见他这副磕碜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轻蔑地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听我家小厮说你能帮本相排忧解难,可是怎么样个排解法?”
说罢,他身子向后一靠,瘫坐在藤椅上,双手垂在腰前,静静地看这个家伙怎么自圆其说。
滇吾并没有如他所想地侃侃而谈,而是轻声地说了一句:“滇相大人不出三年,便可回到长安。”
说罢,这个家伙俯了俯身,朝王融行了个礼。
王融听罢,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眼前这人有什么真本事,怎料却是个卖弄关子的江湖骗子。
当下他就要吩咐仆人把这家伙轰出府外。
不料眼前这位男子却掏出了一个黄色的果实,向王融奉上。
“滇相大人,此乃我族圣物,有了它便可与神明对话,正是如此,我才知道大人您三年后的样子,而正是神明的指引,让我从俞元县赶过来投奔您。”
“我回不回长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大老远从千里之外跑来滇池县?”王融听到这话,觉得滑稽得很,他又捋了捋他的长须,俯视着眼前这个男子,不自觉地将脚底对准了他。
“大人既然有此疑问,不妨亲自听听神明是怎么说的。”男子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哦?”
王融被这么一说来了兴趣,他想眼看看这家伙口中的神迹。
“请大人找一间带有纱幔的屋子让我为您施法,我滇地神明向来不喜与外人相见,所以还望大人先屏退左右,紧闭门窗。”
王融半信半疑地命人在屋内挂起一层又一层的纱帘,随即又命所有人退下。
他要亲眼看看这位神秘来客是如何让自己与神明对话的。
只见男子拿过来一个香炉,又在屏风上挂上一张栩栩如生的神像,同时把手中的果实递给了王融。
“还请滇相大人食用。”
王融看了看那个长相怪异的果实,剥开外皮一看却和荔枝相差无几,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祭司的家伙,半信半疑地吃下了肚。
而男子趁王融吃东西之际,暗中从袖子里掏出一管粉末,倒入香炉中。
没多久,药粉的气味便随着香炉的燃烧,挥发到整间屋子中。
也被这位滇相吸入了体内。
王融只觉得自己飘飘然起来,周围的景物似乎在来回晃动。
“唔——”王融闷哼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头,似乎想让注意力更加集中,却适得其反。
他越是想凝神,就越是消耗心力,眼前的世界也就更加模糊。
刹那间,男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来了。”
而王融在这句话的引导下也仿佛看见画中真有个人走了出来。
隔着纱幔,他看不见来人,只能观察到只此人身着滇地服饰,头戴金色角冠。
与那画上所画的神像并无二致。
“这……便是滇地的神明?”王融眯起了眼睛问道。
神明似乎点了点头,回答了他的话。
王融心下大惊,又问了它几句,无非是自己何时能回长安,将官至何职等等。
神明摇了摇头,表示几乎无可能。
王融一下子泄了气,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这时,他听到神明开口说了一句话:“皇帝老儿说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如果一国之主换作是你呢?”
王融闻言大惊,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
没过一会儿,王融清醒了过来,但刚才地一幕幕还映在他的脑海中。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话,此时这位滇相竟然也手足无措起来,他警觉地看了看眼前这个黑袍男子,内心产生一股无名的恐惧感。
这人仿佛像是一面镜子,能洞察自己的阴暗想法,或者说,他真的有本事召唤出鬼神,来点明自己的心事。
“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向外人说道的。”男子似是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垂下了头,依旧是像此前那样轻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王融小心翼翼地问着眼前这位来客,他为自己此前的鲁莽行为感到懊悔。
“我叫滇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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