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林知瑜忙着做饭。
厚厚的肉片裹上面粉糊,放进锅里炸至金黄定型,捞出来放到一旁控油。
这空挡,林知瑜调了一碗料汁,葱末,姜末,蒜末,加上一勺盐和半碗陈醋。
重新起锅倒油,用白糖炒出糖色,再把控过油的肉片放进去炒,待肉片都变成红亮色时,倒入准备好的料汁。
大火收汁,酸甜带着浓郁肉香的味道一下子冲了出来。
王婶子好热闹又好吃一口,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请个客吃个席,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她自诩没吃过山珍海味,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但林知瑜做的这菜,她还是第一次见。
“瑜瑜,你这是做的啥菜,咋那么香呢。”王婶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林家的厨房是在正屋旁边盖起来的窝棚,除了顶棚,四周都没个遮挡,这香味儿一散开,完全收不住,而且越靠近灶台,那香味儿越浓。
王婶子都不敢靠太近,生怕一不小心把口水掉里面。
“婶子,这叫醋溜肉片,是鲁菜,我跟书上学的。”林知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半碗递给王婶子,“你快尝尝味道咋样。”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先紧着男人们吃,我不急。”
王婶子虽然好吃,但到底也算个体面人,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懂的。
易水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谁家摆个席请个客都是男人们先上桌吃,女人跟孩子等他们吃完了再吃。
她就是看着那菜太香了又没见过,才没忍住问问。
“没事儿,我做了很多,他们够吃,婶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林知瑜见她不停地咽口水,馋的厉害,笑着拿了一双筷子,连碗一块儿递到了王婶子的手上。
看着手上半碗的肉片,王婶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心里舒坦极了,这林知瑜倒是个会说话会办事儿的。
林芳平扶着林老太太坐到了院里的凳子上,心里盘算着等林知瑜过来请她们吃饭时,定要让老太太好好将她收拾一顿。
要知道以前林知瑜最怕老太太,只要老太太厉声骂上几句,那怂货就吓破了胆,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是她们在院里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等不到林知瑜过来请她们,好像她们是空气一样,紧接着就看见林知瑜给王婶子盛了一大碗肉。
林芳平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心底的怒气蹭地一下冲到了脑门上。
“林知瑜,你没看到我们来了吗?有肉不先紧着孝敬你奶奶跟你大姑,倒先给外人吃,果真是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是不是忘了你姓林,是林家把你养大的,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还有,谁准许你拿林家的东西弄这些的,你把口粮都鼓捣完了,我们以后吃什么!”
现在是青黄不接的年月,大多数村民一天中有两顿都是靠着野菜充饥,林家因为林建军有手艺,能挣点儿辛苦钱,所以日子稍微强一点。
但真的也就强一点而已,至多有几颗白菜,几个青椒胡萝卜,平时吃的都是玉米面饼子,顶多用大米熬个水多米少的稀粥,断然不敢用来蒸白米饭。
她跟老太太虽然单独做饭吃,但所用的口粮蔬菜都来自林建军这里,林建军这的东西少了,会直接影响到她们的生活质量。
这林知瑜又是白米饭,又是肉又是油的,简直就是在拿刀子剜她们的心。
林知瑜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不紧不慢地做着饭,“我用的东西要么是我带过来的,要么是我妈置办的,我们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别人无权过问。
还有我是我爸妈养大的,所以要孝顺也是孝顺他们二老,别人没养我也没带过我,我孝顺不着。
放心,我爸妈我肯定不会饿到他们,至于你们吃什么跟我有关系?”
林芳平的怒气都憋到了嗓子眼,却愣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面对她的指责,林知瑜不应该感到愧疚然后跟她们道歉再把饭菜双手奉上吗?
怎么跟炸了尾巴的猫一样,这么不讲理。
这时,林老太太重重地咳了一声。
沉沉地目光看向林知瑜,“我生了你爸,养了他,没有他能有你?亲奶奶想吃顿孙女做的饭,这都不行?
果然是人老了,到哪儿都不受待见,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随着老头子去了,也好过被孙女嫌弃。”
她说着,耷拉的老脸上划下一行清泪,那模样活像是林知瑜欺负了她一样。
林知瑜:???
原来是个戏精老白莲啊。
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就这面上装可怜暗里藏刀子的白莲花最让人心烦了。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完,林芳平突然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开始嚎。
“天啊,大家伙都来看看啊,这小蹄子欺负亲姑姑还不够,又欺负亲奶奶啦。”
“我这可怜的娘唉,年轻的时候没享过福,光为儿子付出了,这老了老了还得遭小的嫌弃,这过得是啥日子啊,快把人给逼死了,大家都来评评理。”
林知瑜眸光冷了几分,林芳平擅长道德绑架,林老太太擅长演戏装可怜捅软刀子,无非就是想利用孝顺的名义压榨林家一家子。
一哭二闹三上吊,引来众人围观,再让众人都来非议林家,怪不得林父每次都会妥协了事,一是丢不起这个人,二是真的很烦,三是背上不孝顺的名声会被人唾骂不说还会被戳脊梁骨。
林知瑜轻哼了一声,她可不是原主了,想让她妥协了事认怂,门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林芳平跟林老太太这招从此以后再也不管用了。
她拿着铁勺在林芳平脑袋上敲了敲,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道:“大姑,你看你哭啥,我能不给你跟奶奶准备吃的吗?我早就准备好了,还都是肉菜,你们尽管吃就是。”
林芳平一愣,跟林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林知瑜这是服软了?
她没好气地将勺子推开,从地上爬起来,趾高气昂地道:“算你识相,等我们吃饱了,我再跟你算你打我的账。”
林知瑜没再说话,谁跟谁算账还真不一定呢。
“瑜瑜,你别理她们,你抱着孩子跟屿川回家去,我还就不信了,她们能往死里作。”
林母红了眼眶,她怀里抱着小豆包,若不是如此,她真恨不得拿刀宰了她们。
这些年林老太太跟林芳平打着孝顺的大旗,占着她们给儿子准备的新房,还不停地搅合着孩子的婚事,搜刮家里不说还经常来家里闹腾,两人一唱一和的,一天比一天得寸进尺,她早就受够了。
如今又来欺负攀扯她的女儿,她再也不想忍了,大不了就拼命,谁都别活了。
林知瑜拉住激动的林母,轻声安抚道:“没事儿,妈,你顾好孩子,剩下的交给我,这种人不配咱们以命相搏。”
林芳平跟林老太太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好,对面王婶子正吃的香甜。
那醋溜肉片红润明亮,香甜味美,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带着酸甜汁水的肉香,肥而不腻,让王婶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林芳平跟林老太太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刚才看见那肉那么有食欲那么鲜香就馋的紧,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让林知瑜给她们饭菜,而不是直接找她算账。
眼看着王婶子大口吃着,两人的口水差点儿掉下来,心里又不痛快又着急。
林芳平没好气道,“林知瑜,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还不快给我们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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