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静,北宫静,你在哪里?”
就在李睿兴致勃勃的准备向北宫静介绍豆腐的N种吃法的时候,粮仓外面忽然传来羊绣的声音。
北宫静说:“在这边呢,你过来吧。”
羊绣两脚带风的走了过来。
这个女魔王攻城的时候没参与,因为攻击城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羊忱硬拉着没让她上,但是等到大军攻进城内之后,连羊忱都拉不住她了。她带着自己的家兵家将冲进城里,来来回回的冲杀,所向披靡,杀伤胡人以千计,以至于到最后胡人都有点躲着她的意思了。当她从战场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血人,跟刚跳进血池里游了两个来回似的,把羊忱吓得不轻。
不过,战斗结束后她找个地方烧热水美美的洗了个澡,洗掉那一身的血污,换上干净的衣物,来了个一秒变装,摇身一变便从浑身是血的女魔头变回了明艳动人的大小姐……如果忽视掉她腰间的弯刀的话。看到北宫静,她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颇有点要抱抱的意思,但看清楚北宫静现在的模样后,她一个急刹,在撞入北宫静怀里的前一秒停了下来,看着北宫静,一脸嫌弃:“北宫静,你这是去钻烟囱了还是跟灶王爷打架了?全身上下黑不溜丢的,脏死了!”
北宫静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的手脚:“我现在很脏吗?”
羊绣的嫌弃越发明显了:“切一切都能当炭烧了,你说脏不脏?”
北宫静现在确实挺脏的,跟胡人打了一天一夜,他给溅了一身的污血,本来就够脏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又跑来指挥救火,弄了一身的灰,这行头走出去,说他是要饭的都有人信。
北宫静说:“那我得找个地方洗个澡才行!”
羊绣说:“我昨晚布置了个浴室,那里有热水,我带你去!”说完拉着北宫静就往外走。
李睿叫:“那个……羊小姐,浴室能不能也借我用用?”
羊绣回过头来,神色不善的瞪着他:“你想干嘛?”
李睿说:“还能干嘛,洗澡呀!你看我都脏成什么鬼样了!”
羊绣一口拒绝:“你脏成什么鬼样关我屁事,自己找地方洗去,找不到就继续当你的煤球吧……还有,赶紧做饭,我肚子饿了!”说完拉着北宫静,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李睿看着她的背影,满不是滋味的揉了揉鼻子,咕哝:“明明有现成的浴室,为什么不给只给他用,不给我用?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不如他帅气?真是没天理了,堂堂羊家大小姐还带相貌岐视的,我这是救了一条白眼狼啊!”一边嘀咕一边叹息,叫来伙头军让他们拿了些黄豆去磨碎用温水泡着,准备泡上几个小时然后做豆腐。安排好这些后,他带着一身萧瑟气息走出粮仓,找地方洗澡去了。
也就他、北宫静等等这少数有还有心情讲究个人卫生,绝大多数人压根就不关心这个,尤其是乞活军,他们甚至都不理会自己那一身血污,领到自己那份口粮后便迫不及待的生火做饭。他们吃得远没有羊绣、羊峻这些世家子弟这么讲究,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那个条件讲究,能吃饱就算不错了。他们将粟米随便淘一淘,放入釜中生火便煮,煮熟后也不管有多烫了,争先恐后的拿碗去盛,盛到了便狼吞虎咽。在军队里吃饭也是有讲究的,第一次盛饭的时候不要盛太满,盛好后就守在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将碗里的食物干掉,千万别相信什么细嚼慢咽有助消化有益身体,因为这样做的话,等你细嚼慢咽完了想去盛第二碗时,很可能会看到一个比狗舔过还要干净的釜。别盛太满是因为这样可以让你在最短时间内将碗里的饭塞进肚子里去,将第一碗干掉后赶紧去盛第二碗,这一碗就要尽可能的多盛,拿怕硬压的也要多压一点进碗里,因为你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盛第三碗了!
这一碗就可以细嚼慢咽了。
在古代军队里,连吃饭都得多长几个心眼,不然就等着挨饿吧。
一些比较有能耐的军官会在大家盛到饭后一脸得意地拿出一小袋不知道在哪里弄到的粗盐,然后大家伙两眼冒绿光的冲上去,抢到几粒洒进碗里抖了一拌,给原本寡淡无味的粟饭增添一点点咸的味道,而没能耐的军官就只能捧着碗和大家一起吃那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饭了,还得吃快点,不然可没得吃了!
当然,今天他们有菜下饭,这不是打死了很多战马嘛,割了马肉丢进大锅里煮就是了,至于煮出来的味道如何,那得另说,反正有肉吃就行了。
李睿洗了个澡跑出来,好家伙,乞活军那帮家伙已经开饭了。他们每人一碗粟饭,马肉扔进锅里连盐都不加,煮一煮便捞起来大嚼,一口下去,血丝都冒出来了,就这样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服了。他摇摇头,跑到伙房去准备弄点像样的东西,让大家美美的吃上一顿。
伙房知道他喜欢面食,已经把面帮他发好了,就等着他过来。
只是,该做点什么呢?
还没等他想好该做点什么吃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他吃了一惊,扔下面团冲了出去,大声问:“许浑,出什么事了?”
许浑指向凤凰山方向:“胡虏退了!胡虏退了!”
李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凤凰山方向一道道浓烟高高冲起,火焰一直窜到天边去。那是胡人辛辛苦苦建立的大营,现在整个大营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昨天下午,看到北宫静在洛水冰面上大败呼延晏,杀俘甚众,而石勒又被钱端击退,司马越马上挥师向凤凰山大营发动猛攻,准备趁胡人病要胡人命。
司马越的军事水平真不怎么样,跟别说跟老祖宗司马懿、司马师比,就算是跟司马骏、司马乂、司马颖、司马颙比,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要是他亲自指挥的战役,那基本上是打一场输一场。他能干掉司马乂,靠的是背刺;干掉司马颖、司马颙靠的是鲜卑爸爸派过来的铁骑劲旅;两次洛阳保卫战,一败王弥二败刘聪,靠的是北宫纯、王斌这些大将,他本人的贡献基本为零。不过,好歹也是在西晋内战那个修罗屠场中挣扎出来的,在军事方面再怎么没天赋,被揍得多了,也弄清楚一点常识了。眼看宜阳城破,呼延晏新败,胡人军心震动,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事实证明,他这次找对了时机,连番惨败之下胡人不仅人马损失惨重,士气也跌到了谷底,而晋军在宜阳大捷的刺激之下奇迹般爆发出高昂的斗志,尤其是那两万禁军精锐,争相杀敌,接连攻破了匈奴汉国六座营垒,杀伤甚众。呼延晏和石勒给逼得左支右绌,甚至数次率领亲兵亲自上阵拼杀,这才勉强抵挡住了晋军的猛攻。然而司马越手中可不是只有这两万禁军精锐,眼看胡人似乎还有一战之力,他果断下令禁军精锐后撤,让乞活军炮灰上,只一昼夜便发动了九次冲锋,淹也要把呼延晏和石勒淹死。呼延晏在混战中肩膀被砍了一刀,石勒被乞活军扑倒在地双手掐住脖子,险些就给活活掐死了。不得已,呼延晏将原本用来封锁熊耳山大营的那四千人马也调了过来,这才勉强击退了晋军。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石勒和呼延晏都有点胆寒了。石勒对呼延晏说:“我本以为洛阳饥寒交迫,晋军士气低迷,已无一战之力,不想晋人竟仍有如此之多悍不畏死的敢战之士,可怕,真是可怕!”
呼延晏咬牙说:“晋人哪有多少敢战之士?不过是受宜阳大胜的刺激,鼓起了一点士气而已,只要将他们这点士气挫掉,他们就会自行崩溃了!”
石勒叹气:“现在我军死伤惨重,士气低迷,怕是没有能力将晋军的士气打下去了。”
呼延晏望着他,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石勒说:“撤吧,再不撤就撤不了了!”
呼延晏默然良久,沮丧地说:“如此惨败,让我有何颜面去见汉皇!”
话虽这样说,但撤的时候他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慢,在黎明时分便率领大军便偷离开大营,撒丫子开溜了。晋军察觉后立马展开追击,结果呼延晏早有准备,留下来断后的部队纵火把整个凤凰山大营都给点了,一时间凤凰山大营烟火冲天,火星乱舞,试图追击的晋军给逼得连连后退,哪里还顾得上追杀敌军?
司马越在洛水这边也安排了三千胡骑,看到匈奴汉国的残兵败将从山上逃下来,便想冲上去占点便宜。可呼延晏这条老狐狸却先下手为强,派一员大将带着他手头上最后一支精锐,六百鲜卑突骑冲了上来,摆出一副在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胡骑都是由花重金招募的边境胡人骑士组成的,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看到这帮残兵败将居然要跟自己拼个玉石俱焚,赶紧后撤,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千胡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踏着冰面渡过洛水,往新安方向撤退了。
虽说没能全歼石勒、呼延晏所部确实很遗憾,但经此一役,宜阳方向的威胁彻底解除,胡人在新城、杓柳、宜阳这三战中损兵折将不下三万人,晋军总算是取得了一场空前大胜。拿下凤凰山大营后,晋军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庆祝胜利,消息传至洛阳,洛阳也为之沸腾,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希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西晋取得的最后一场胜利。天崩地裂般的剧变即将袭来,这一次,不会再有转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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