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工作,跟当地党委政府搞好关系是首要任务。虽说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人、财、物当地都管不了,但事实上与当地政府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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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记和王副书记说的话是没有水分的。
在派出所工作,跟当地党委政府搞好关系是首要任务。虽说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人、财、物当地都管不了,但事实上与当地政府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历来派出所跟当地政府的关系微妙,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正好那个时候C省的某市就发生过这样两件事:某派出所所长因凡事听从乡镇政府负责人的指派,群众反应强烈,地区公安处以超越职权范围、违法行使职责为由,撤销了其所长职务;几乎与此同时,该市另一派出所所长依法拒绝了乡镇领导指派的一些非警务任务,乡镇政府以工作不力为由,要求地区公安处更换所长。
当时新安县就有几个派出所跟当地政府的关系比较紧张。之所以郭侯昌被提拔到叶坪派出所当所长,就是因为前任所长跟当地党委政府“意见不统一”,被当地乡政府的领导“强烈要求”要将其调走。无奈,县局只好将这个所长调离,将郭侯昌派了过去。有一次戈冰剑在局里看到郭侯昌,就问他怎么样了,他一副意满志得的样子,看得出他在那里干得其乐融融。戈冰剑知道,郭侯昌本身就是做基层工作的好手,尚在凤凰的时候,他就和横江镇、凤凰乡政府的干部关系都很好,如此当上所长,刻意缓和、营造派出所与乡政府的关系,对他来讲不是难事,立竿见影也在预料之中。看来,这里面还是有个工作方法的问题呀。
所以包括周所长在内,全县各派出所的所长们小心翼翼地调和着和乡政府的关系。应该说凤凰派出所和乡政府的关系挺不错,派出所有些警务活动人手不够,乡政府二话不说都会给予大力支持,反过来乡政府有些什么为难的事,本来与派出所的职责根本不搭界,可只要乡政府领导开口,派出所碍于情面就不得不派人去。
尚在横江派出所的时候,那个时候凤凰还只是凤凰警务区,戈冰剑就跟着郭侯昌到凤凰105国道的侯家拗设卡,设卡干什么?查缉偷卖粮食。当然主导方是凤凰乡政府政法办的干部。那时,不知怎么回事,农户的粮食不能随意市场买卖,农户多余的粮食只能由政府统购统销。为此县政府专门下发通知。当然遇到有偷偷摸摸的各地可自行处置。这个可自行处置就给与了各地很大的自主权了。所以横江和凤凰联合查缉偷卖粮食赚取差额的投机分子。因为大部分的粮食是偷卖给外地来的收购商,105国道的侯家拗是一个最佳的“设伏”位置。
戈冰剑参加过好几次这样的“设伏”,每次等远处哐当哐当的农用车特有的声音远远传来的时候,乡政府的政法办主任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口里说来了来了。而且怪得很,十次九准,当装满粮食的农用车被拦停后,看到车主那份沮丧甚至绝望的样子,戈冰剑就心里不是滋味。
还有拿XXXX来讲,有人说中国办事什么都是一阵风,就是XXXX政策像长江,滚滚不尽天际流,从中央到地方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可什么事到了地方都变了味,基层往往为了自身利益,借XXXX之名,滥罚款、滥封房,有的地方还兴起了株连这一套,一人犯事,七大姑八大妈都跟着遭秧。罚款数目也高得离谱,从一两千到十几万。这方面以前戈冰剑一直不相信,但还在横江派出所的时候,就曾经跟着横江镇政府到村里抓XXXX,十来个年轻力壮的乡干部,冲到一家违反XXXX的农户家里,赶猪牵牛,看得他目瞪口呆。
在凤凰同样避免不了这种事情,就在前不久的一天,周所长和他被乡政府的党委书记叫去,说钱塘村有个对象,近年来一直躲藏在外,有人反映到乡政府,说这次中秋节会回家里一趟。考虑到钱塘村民风强悍,要求派出所协助。
这样的行动对派出所来说很有些勉强,但没有办法,毕竟是乡政府的一项工作,而且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党委书记都开了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他们立马跟着,浩浩荡荡开了两部车去,除了派出所这部破吉普外,居然还有一部四门六坐带拖斗的客货两用车,戈冰剑挺纳闷的,纳闷归纳闷,当来到那户人家里的时候,发现那人不在,估计是得到了风声躲起来了,门上一把锁。他以为要打道回府,不料听见几个乡干部一声吆喝,用脚猛地一踹,本不结实的大门在猛力的作用下,轰然倒下,只见他们冲进去,见到东西就往外搬。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种行为是乡干部的行为?
周所长牵牵他的衣角,将他从房子里叫出来,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他的表情也很复杂。
货车吼叫着开到这户人家的家门口,电视机、准备建房用的钢筋、像样一点的桌子椅子,就要被四个乡干部弄上车了。
一些村民围了过来,愤怒地指点着。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冲进厨房,几秒钟的时间里拿出一把菜刀,扬起来恶狠狠地对正在搬东西的乡政府的干部叫喊:“你们再这样,我就和你们拼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个干部估计小老头没有这个胆量,居然没有理睬,继续要搬厨房里的一个钢精锅,这时,只见小老头怒不可遏,狠狠地挥刀朝那干部头上猛劈过去。
啊,有的人大叫一声,惨案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戈冰剑想冲上去都来不及了。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菜刀电光石火间在离那干部头部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那干部已经是吓得脸色苍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小老头最终还是不敢落下这刀,他只不过想吓唬一下!
待那干部清醒过来的时候,口里骂骂咧咧就要动手打人,戈冰剑连忙跑过去拖住那扬起来的手。他生怕会再出什么事,指着小老头,警告说:“我是派出所的,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这时戈冰剑突然涌生一股寒意,他时常做着的警察梦,难道就是为如此行为“保驾护航”吗?
小老头并不畏惧,嘲讽说:“派出所的了不起吗?我没犯法,我只不过想吓吓他,有本事你铐了我去吧!”说着伸出手来,作出让铐的样子。
戈冰剑脸马上红了,尴尬得几乎想溜。
这时村民们又叫嚷着围了过来,眼看一场混乱一触即发。
周所长连忙将那脸涨得通红的干部拉出去,并叫几个在搬东西的人停下手:“算了算了,大家都不要急,千万保持冷静。”
小老头是那人的父亲,他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把东西全部留下,你是派出所的,你评评理,他们这样做是什么行为,难道不是一帮土匪吗?”
周所长一时语塞。
最后,在一片嘲笑和起哄声中,乡政府干部把搬上车的东西都丢了下来,然后灰溜溜地撤离了现场。
回到所里,周所长终于破口大骂:“他妈的,真是憋气,叫我们去干这样的事,这不是和风箱里的老鼠没有什么两样吗?”
他接着说:“其实我们这样,不但要冒着违反上级规定和法律法规的风险,还要忍受良心的谴责。跟乡里的干部去搞XXXX,这哪里是我们的事?《人民警察法》上面哪一条规定了?”
戈冰剑无语。
但说归说,所长还是没有正面得罪乡政府,而是想方设法推脱、解释、说明,乡政府也知道查处查偷卖粮食、处罚乱砍滥伐等等方面这样的活动叫上派出所,也的确不方便,所以渐渐地叫得少了。大家在一起依旧处得很融洽,常在一起喝酒打牌,能支持的尽量支持。派出所那辆吉普虽破,但时不时也被乡政府借去用用,在不忙的情况下,周所长一般都是满口答应,显得特别爽快。乡党委张书记一高兴,就表态说派出所建办公楼,乡政府资助两万元,周所长一听,笑得嘴都歪了。
派出所旁边就是财政所,财政所刚建新房,与寒酸的派出所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长姓刘,一来二去,跟派出所的几个关系也混得烂熟,没事就在一起喝酒打牌聊天。财政所刚买了一辆边三轮,有时所里发生紧急事情,跟那个刘所长借用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关系同样处理得像一个单位。
一来二去,戈冰剑跟乡政府同一年出生的一个叫汪胜的副乡长熟悉了,汪胜副乡长文文静静,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说话做事也稳稳当当,在每次吃饭的时候就在一起闲聊几句,因为派出所那个时候还住在敬老院,只好在乡政府搭伙,跟乡政府的干部一起吃食堂,汪胜副乡长慢慢地也知道戈冰剑是组织上选调下来的,还开玩笑调侃说以后当了局长可不要忘记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啊,但真应了一句话:世事难料。当时戈冰剑哪里知道呢,这个曾经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汪胜副乡长,在凤凰待了没有太久,就一直青云直上,先后当过乡党委书记、夏江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咏丰县县长、新安市副市长、新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新安市常务副市长!升迁速度之快之顺利,让人咋舌,都是几级跳,成为至今新安官场的一个典范!所以大家都在传颂他的成功之道,年轻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他在某重要领导人的家乡当过父母官!
戈冰剑听闻后,自惭形秽,只有眼羡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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