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这头的动静,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隔壁的张娘子。
她本要下墙头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她竖起耳朵,起初还以为是锦衣卫的消息,可随即觉得不对。
麻颇都走了,如今的锦衣卫不会这个时候来这里。
她心里直觉得危险,转身回房,从房间里找出了连击弩,上了弦。
又拿出了剑,她在锦衣卫里从事的是情报收集的工作,武功上稀松平常。
心里也没底,临转身的时候,不知为何想到的确是麻颇早上附耳的承诺,等我回来娶你。
她匆忙提笔,在桌岸上写道:“麻颇:事发匆忙,千言万语不及诉说,想你。”
她写完刚要走,到了门边又再次返回,提笔又补了一句:“金子银子,一定给我留好了,万一……抚恤金给我弟!”
她这才匆忙出门,等到她再次趴上墙头,果然听到低沉的脚步声,看样子能有五六个人,由远及近过来,目标正是自己所在!
她以为是冲着锦衣卫而来,可很快便发觉不对,是冲着对门!
对门青娘子不在……
她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却猛地想到,不对!
女公子还在!
芸娘子也在,关键时刻,女人怎能弃女人不顾?
她随即再次上墙,门果然被人敲上,对门传来了芸娘子清亮的声音:“来啦——”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芸娘子刚开门的一刹那,打头的人便提刀朝着芸娘子砍去——
张娘子看到芸娘子不可置信地双眼,大大地睁着。
她登时抬手,放了一箭。
嗖地一声,打头之人被他放倒,而她的动作却暴露了自己。
杀手猛地回头:“对面有埋伏!”
张娘子听着脚步声朝着自己过来,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信号弹,用牙咬断了引线,嗖地一下朝天放了出去——
这是麻颇给她的,说危急时刻会有锦衣卫前来驰援。
虽然他床上骚话不断,对自己的山盟海誓她全然不信。
可这次她愿意相信他一次,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对门的芸娘功夫不行,完全是一张嘴厉害!
她只能拖住他们为她和女公子拖延一二,希望能多一丝生机。
她眼看着又来了两道人影,手中的连击弩再次放出两箭。
第一个人被她放倒了,第二个人却借着夜色的掩护,躲开了。
那人功夫很好,顷刻间人已经逼到近前,张娘子忙抽剑应对,刚抬手,一个巨大的霹力兜头而下,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手中的剑便脱了手。
没等她再次抬起手弩,一道银光一闪,她当胸中了一剑,正是胸腔中部偏左,心脏所在……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来人。
来人阴恻恻地笑了下,随即利落抽剑。
她便笔直地朝着后,仰倒,重重地砸在了稻草堆上。
草丛里的蟋蟀仍旧呱噪地叫着,一声叠过一声,只是稻草上的人终于缓缓地阖上了眼……
与此同时,对门的芸娘躲过了第一波袭击,第二个人刚要举刀,她便利落地阖门。
门板撞到第二个人的脑门,她死死掩上门,人便往院里地窖所在跑。
严果,严果还在那里!
看着芸娘要过来,地窖里的严果刚要出来,便听到芸娘的一声叫:“你们想要跟我躲猫猫,休想抓到我!”
严果又钻到了菜窖里,她看着芸娘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跑来,身后却有一个黑影直朝着她后背砍去——
严果睁大了眼,捂住了嘴。
芸娘后背中刀,人登时被砍倒在地,她一个踉跄,径自倒在了菜窖的上头,她低声对着严果说道:“芸姨还没找你,你不要出来……等、等你娘唤你、你再出来……”
说着,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用自己身体做掩护,盖住了地窖的入口。
“头,没人了……”
“怎么会?不是说还有很多人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他手持银剑,剑锋凌厉,刷刷几剑,便放倒了一人,剩下的几人过来围攻他,他以一对多,却丝毫不落下风。
正是御前侍卫沐泽。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上来,沐泽一个不察,左胳膊被划了一刀。
人一受伤,动作便慢了下来,他咬牙硬挺,对自己说,还没看到子女出生,不能倒下,手中剑锋再起,再次抹了一人脖子。
许是被他的武力威慑,几人连连后退,就在这时,村口再次传来马蹄声,盔甲声……
“不好,是锦衣卫——”
“锦衣卫缘何在此?”
“撤——”
几个人低声说道,转身往外逃跑,村口之人正是沈炼。
他整个人融入到夜色中,一身玄黑斗篷。
他本是锦衣卫指挥使,可自从他情伤未愈,意志消沉,再者又有个女儿要养,麻颇后来者居上,顶替了他的位置。
两个人素来不和,可如今最快到的,却是沈炼。
他挥手:“拿下,生死不论——”
身后的锦衣卫便冲了上来,很快,刀兵之声再次响起。
他端坐马上,便听属下来报:“头儿,出事了……”
沈炼眉眼俱是阴霾,犹如一个活死人,脸上一点活人的生机都没有,死气沉沉。
只眼珠动了动,露出的眼白能显示出他的疑惑。
“院子里的是张娘子……”
沈炼点了点头,张娘子是他属下张彪的堂姐,两个人有亲戚关系。
他移步去了对门,就看到稻草上躺着的张娘子。
想来信号是她放出的。
“头儿,出大事了。”张彪没跟来,来的是他的搭档。
沈炼眼光扫来,便听到属下说道:“张娘子……麻指挥使前些日子还喝酒,说他可能好使临近……”
沈炼不明所以,边听那人道:“张娘子,是麻颇指挥使未过门的妻子,他说要找陛下要旨意了,如今出事了……如何跟他交代?”
沈炼这才明白,他低头看了下稻草上的尸体,冷声说道:“杀她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给他交代?”
“怕死,就不要当锦衣卫,不如在家奶孩子……”
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稻草上的尸体,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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