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思索着斯大林同志提到的那几个人,维克托从办公室门外走进来,他先是朝办公室内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过身,将身后有敞开着的房门带上。

    此时的办公室内只有三个人,除了站在办公桌边的斯大林同志之外,就是刚才负责开门的贝利亚,至于最后一个人,却是个身材瘦高,带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他站在办公室中间的一张沙发旁边,左手拿着一份文件,右手拿着一支钢笔,似乎正在文件上修改着什么。

    看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维克托感觉有些诧异,他认识这个人,之前还打过一些交道。

    格奥尔基·费奥多罗维奇·亚历山德罗夫,一个搞哲学的学者,苏联科学院院士,哲学博士。当然,他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个学者那么简单,如果是一个单纯的学者,他也不可能出现在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里。此人除了是哲学学者之外,还是日丹诺夫同志在中央宣传鼓动部的助手,在卫国战争期间,他长期担任着中央宣传鼓动部部长的职务,与此同时,他还是中央组织局委员之一。

    在维克托的印象中,亚历山德罗夫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在联盟的哲学研究领域是非常出名的一个人,学术水平很高,地位也非常高。不过,在过去几年里,相比起学术,他显然变的更喜欢搞政治了,这一点,很明显的体现在了他的学术论调里。

    就在去年,亚历山德罗夫出版了一本书——《西欧哲学史》,结果,他的这本书在出版之后,受到了日丹诺夫同志的批评。当时,日丹诺夫同志正在推动苏联文艺、学术界的文化改革,他从苏联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之间的对抗出发,认为文化这种东西,也是具备阶级性的,也是有阵营区别的,即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阵营,以及由苏联为首的民主阵营。

    没错,用是否“民主”来划分苏联与西方国家之间的界限,就是由日丹诺夫同志率先提出来的,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阵营才是民主的,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阵营则是帝国主义阵营,是殖民主义者,后世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宣扬的“民主”,其实是拾人牙慧。

    基于这个理论,日丹诺夫同志认为哲学也是分阵营的,分什么阵营?很简单,就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这两大对立的阵营,而所谓的哲学史,就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进行斗争的历史。从这一点出发,《西欧哲学史》这本书就存在问题,因为它没有将这个斗争的核心问题表述出来。

    当时,针对《西欧哲学史》这本书,日丹诺夫同志在文艺工作者会议上,对亚历山德罗夫提出了批评,结果吓得后者直接登报做了道歉,其后,在一切有关哲学的问题上,亚历山德罗夫都开始采用“日丹诺夫主义”的诸多观点和论调,其个人的观点反倒越来越弱化了。

    而在日丹诺夫同志此次病重入院之后,亚历山德罗夫又重新负责起了宣传鼓动部的主要工作,不过,他不管是在党内地位,还是在个人威望方面,都没办法与日丹诺夫同志相提并论,因此,很多日丹诺夫同志能够做得了的工作,他却不一定能够做得好。

    “米尔·阿列克佩罗维奇同志当然可以负责这项工作,”就在维克托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里响起贝利亚的声音,“但我认为维克托·谢苗诺维奇同志就不太合适了,很多人都知道,他与阿列克谢·亚历山大罗维奇关系密切。”

    只是听了这么简单的几句话,维克托就约莫能够猜出一些东西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斯大林同志与贝利亚正在讨论的,应该是一项人事任命问题,而这项人事任命则关乎到了一项调查工作。

    贝利亚同志应该是向斯大林同志推荐了几个人,包括之前所提到的拉巴瓦和采列捷利,但斯大林同志显然不认同这两个人,他的意见应该是由阿巴库莫夫去负责这项调查工作。

    从贝利亚同志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项调查应该是针对列宁格勒的,其中还牵涉到了库兹涅佐夫,所以,贝利亚同志提出的反对意见,就是阿巴库莫夫与库兹涅佐夫之间关系密切,前者很可能无法公正的推动调查工作。

    “你的疑心太重了,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同志,”斯大林同志叼着他的烟斗,声音含糊的说道,“你要明白,你现在所质疑的,不仅仅是我们内务部中的领导同志,还有中央书记处的领导同志。”

    烟斗里的烟丝应该是熄灭了,斯大林同志说到这里停下来,他从桌上拿起一包火柴,划着一根,将烟斗重新点上,这才继续说道:“我相信列宁格勒是存在问题的,嗯,某些同志在思想上存在问题,但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是不是具备普遍性,是不是需要站到敌我矛盾的角度去审视它,现在还无法确定。所以,我的看法是,政治局应该先听取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同志的意见,然后再讨论更进一步的问题。”

    离开办公桌旁边的位置,斯大林同志朝着沙发的位置走了几步,嘴里继续说道:“而且,过去一段时间里,维克托·谢苗诺维奇同志一直都在负责列宁格勒那边的工作,他所表现出来的工作态度,证明他在相关的调查工作中,并不存在徇私情的问题。”

    听着两人的对话,维克托感觉有些疑惑。

    从两人的对话中看,在有关列宁格勒的问题上,斯大林同志显然还保持着冷静呢,他认为列宁格勒的“某些人”存在问题,但对问题的严重性持保留态度,所以,他提议更多的征询日丹诺夫同志的意见。

    日丹诺夫同志虽然因病住院了,没办法正常主持工作,但他人却是清醒的,基本的交流没有问题。

    而相比起斯大林同志,贝利亚在列宁格勒的问题上显然更加的激进,他似乎极力主张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和手段。

    还是那句话,在联盟的权力核心中,斯大林同志的个人权威是无人能及的,至少在卫国战争之前是这样的。

    但是随着卫国战争的进行、结束,尤其是随着斯大林同志的年纪越来越大,在最近两年里,他对中央领导核心的掌控力,已经宽松了许多,过去那种“一言堂”的局面,已经很少出现了。

    在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斯大林同志已经停在了办公室中央的沙发前,他弯腰缓缓的坐下去,最后说道:“是的,先征询一下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同志的意见,然后安排维克托·谢苗诺维奇同志和......”

    他指了指站在维克托前面的什基里亚托夫,说道:“和马特维·费奥多罗维奇去展开调查,这就是我的意见。”

    尽管斯大林同志的年纪大了,可贝利亚依旧不敢忤逆他的意见,因此,当斯大林同志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贝利亚没有继续纠缠,他保持了沉默。

    “斯大林同志......”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斯大林同志和贝利亚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什基里亚托夫轻咳一声,说道。

    只是他才刚刚开口,便被斯大林同志挥手打断了,这位领袖同志将目光转向维克托,说道:“先谈谈贝尔格莱德的情况,在共产党国际中心的问题上,那个小胡子有改变立场的考虑吗?”

    斯大林同志口中所说的“小胡子”,并不是指的铁托,而是指的南共四巨头之一的爱德华·卡德尔,此人也是南斯拉夫现任的外交部长。

    此前,在确定了组建“共产党与工人党情报局”,以加强东欧各国党内联系的决定之后,莫斯科又提出了组建新的共产党国际中心的建议,实际上,就是组建新的“共产国际”的建议。当时,在波兰召开的相关会议上,与会的各国共产党、工人党基本都赞同了莫斯科所提出的建议,唯有卡德尔所率领的南斯拉夫代表团提出了反对意见。

    当时,作为南斯拉夫外交部长的卡德尔,受到了苏联代表莫洛托夫同志的批评,双方甚至发生了争吵,这也是苏南双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下出现立场分歧。此刻,斯大林同志所询问的,显然还是这件事。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最近一段时间,贝尔格莱德并没有进一步讨论有关共产党国际中心组建的相关问题,”维克托朝前走了几步,说道,“最新的消息是,卡德尔在四天前秘密离开贝尔格莱德,去了威尼斯。”

    “威尼斯?”斯大林同志皱眉问道,“他们与意大利人的谈判还没有结束吗?”

    “据我们所得到的的情报,卡德尔的目的地并不是威尼斯,”维克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取出一份,递到斯大林同志的面前,说道,“威尼斯只是他的中转地,他的最终目的地是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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