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浅,悄悄照入窗檐。

    姜令仪迷糊的翻了个身,手下意识的要搭在额头处,却被一只手箍住了手腕。

    掌心温热,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不是女人的手。

    姜令仪腾的清醒了过来,她不顾头疼,立马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果断落在了那突然出现的男人手上,用力往外一掰。

    呃。

    没掰动。

    她愣了愣,可对上那张清隽疏朗的面容之时,她警惕的表情一松,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下。

    是徐观澜。

    可看他的表情,铁定是来和自己算账的。

    即便是年轻了十几岁的徐观澜,对着这张脸,姜令仪总是底气不足的。

    “你怎么来了。”

    她卸了手中的力道,刚刚坐起来太猛,脑袋里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疼着,眼前的景色晃了晃。

    不知何时,她已经被抱上了床榻,连头发都已经绞干了。

    徐观澜未说话,只是扶着她的肩膀,极其自然的替她扯了个软枕垫在腰下,方便她能够坐的舒服一些。

    他越是沉默,姜令仪越是心虚。

    “你今日怎么过来的,不怕让人……”她干巴巴的想了想嘴巴,努力的想出了一个话题,说到一半又卡壳了。

    因为这个话题有点太蠢了。

    她有些颓然的低下头,指尖扣弄着被褥上细密的花纹。

    “哎,不过是个苦肉计而已,正好我也能借这个机会在侯府脱身,不然这病秧子的借口也用不了太多次,总容易引人生疑,到时候要真让人发现了,就更麻烦了,比起郡主这个身份,林江更适合处理当下的问题。”

    徐观澜掀眸看着她,目光沉郁。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姜令仪的手中。

    “昨夜,我查到了一个人,得到了一些东西。”

    姜令仪愣了愣,打开了那封信,看到第一行之时,她的脸色大喜。

    “你什么时候查的,你不会也……”

    徐观澜的属下信中所提之人,正是张川的家仆,而且信中更是写明了,已经带着账本与那个家仆赶回汴京的路上。

    这可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

    姜令仪谨慎的抬起头,此时,她觉得她有些魔怔了,她暗自压下心中的惊喜,手下微微用力的揪住被褥。

    “徐九,你不会……”

    “不会什么?”徐观澜看着她这喜形于色的模样,便知道她是真的高兴。

    小姑娘开心起来,满天繁星似乎都要塞进了她的眼睛里,扑闪扑闪的。

    姜令仪纠结的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伸出手,勇敢的搭在了徐观澜的大腿上,极其冒犯的问了一句。

    “你腿还疼吗?”

    “……”

    徐观澜看着她,手下默默将她那不安分的手挪开。

    “我不曾伤过腿。”

    面对这样的耍流氓,依旧能不动声色的中书令大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毕竟已经经历过昏迷被摸全身,再见被扒衣服等事情,这一次只是搭一下大腿,显得格外克制了些。

    被推开了手,姜令仪有些失望的收起了笑容,看着徐观澜的神色与说话语气,她又噔的清醒过来了。

    徐观澜那个老哑巴,若真重生了,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把那叛徒揪出来三刀六洞,挫骨扬灰,然后看到她如今这种苦肉计,只会冷着一张老脸再冷她三天三夜,绝对不可能连夜赶来看她了。

    心中某种期翼被打破,她莫名的有些低落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姜令仪’都已经不是姜令仪了,那这个世界的‘徐观澜’呢。

    她们如今,可都没见过几面呢,除了小时候她记不清的日子。

    姜令仪的眉眼间难掩黯然,加上那因为疼痛而苍白的面容和颜色偏淡的唇,犹如明珠蒙尘。

    徐观澜的指尖停滞了片刻,就在姜令仪胡思乱想的功夫,他从袖中掏出了一罐膏药。

    “我上过……”姜令仪反应过来,刚要拒绝,就在男人算不上温柔的目光下立马改了口。

    “不过好像是很久之前了,哎呀,确实该换药了。”

    姜令仪说着,便要自己拆下抹额,毛躁的动作又被徐观澜抬手拦住了。

    他极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亲自替解下了抹额,那药贴也轻易的落去了他的手中。

    姜令仪的皮肤本来就白,这样子青紫高肿起来的伤处,落在她瓷白的皮肤上更是格外瘆人。

    “嘶。”

    察觉到冰凉的药膏抹到了伤处,姜令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观澜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些,他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替她温柔的抹着药膏,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是的温柔,给她带来了莫名的瘙痒。

    她有些不自在,看着他低垂的眼睫,还有那鼻尖的一颗朱砂色的小痣。

    姜令仪觉得,男色诱人,她默默咽下那生出的觊觎。

    “徐九,我们小时候很要好吗。”

    “嗯。”徐观澜那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怎么回答的这么理所当然。

    造孽了。

    他分明离得不近。

    可姜令仪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往后缩了缩,可下巴却被警告似得捏了捏。

    姜令仪有些放空,想着徐观澜这幅他们之前关系确实很好的样子,她有些迷茫。

    活了两辈子,她都无缘想起七年前的记忆,有点可惜了。

    她放松了些,将脸压在了徐观澜的受伤,语气慢悠悠的。

    “徐九,我们以前有多要好啊,都七年了你还能记得我。”

    “怎么就我不记得了。”

    她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徐观澜擦好了药后,才收回了手,另一只手却还拖着那瓷白的小脸。

    “以前你的功课都是我写,你烦的事都是我处理,还有你做的错事都是我背锅,你说呢。”

    他表情从容,语气也没什么波澜,却无端的让人信服。

    姜令仪仔细想了想,却只能依稀的想起某些零星的片段。

    穿着藕色长裙的小姑娘抓着少年的手,晃呀晃,不依不饶的撒着娇。

    「徐九~徐九~我的手好痛,我写不了,你替我写吧~那个老头太烦人了,我再也不想听他授课了!」

    「不能骂人。」那看不清脸的少年一本正经的纠正着小姑娘的话,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更亲近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你帮不帮我写嘛~哼哼~手手真的好痛,你看看,他把我掌心都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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