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颐在给齐枞汶捏脚,力道一时重,一时轻,见齐枞汶面色毫无变化,就知道他这腿还没恢复知觉,低着头就有些沮丧。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陛下,秦云颐就笑着抬头问,“

    陛下怎么知道我想要见妙平?”

    “妙平今日跟我说起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陛下什么时候在我身边装了一个耳报神?”秦云颐说,“那我跟其他妃子说陛下的坏话,陛下没听见吧。”

    “你这些天都在天清宫,想要知道宫里的消息,不得遣人去问。你又没有习惯在别人的宫里安插眼线,就靠你身边宫女的哪点八卦心,能知道什么?”齐枞汶说,“朕把妙平放在内司,就是给你添一双眼睛。”

    “朕难道还能信不过你,还让人去监听你说的话?”齐枞汶反问,“倒是你,背着朕说了朕什么坏话?”

    “也不是很坏的坏话。”秦云颐说,“就说陛下现在心情不好,可难伺候了。”

    “难伺候让别人来。”齐枞汶故意说,“别人总不嫌难。”

    “那能啊。”秦云颐讨好的多按几下脚,“我最乐意伺候陛下了,旁人可休想来跟我抢。”

    “你啊。”齐枞汶说,“按累了就让别人来按吧。其实谁按都一样。”反正没感觉。

    秦云颐让人给她拿来美人锤,改成用美人锤一下一下的翘腿,“这腿上也有穴道呢,每天敲一敲,按一按,都是有好处的。”

    之前很快就恢复了说话和上身的知觉,他们都以为会好的很快,哪里想到卡在这下半身恢复,卡了这么多天。

    “到时候就是坐着轮椅上朝,也得去呀。”齐枞汶叹道。

    秦云颐想了个主意,“陛下坐着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那就在天清宫开小朝会吧,坐着等他们来再坐着看他们走,总不会露馅。”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们总会知道的。”齐枞汶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若是总好不起来,都得接受现实。”

    “现在才几天啊,刘御医说了,本来就没个准确时间,陛下好的速度已经超出他预料了。”秦云颐说,“陛下要保持心情愉悦,指不定明天就好了。”

    “但愿吧。”齐枞汶说。

    赵宏安告老,内相们再来禀告政务,不会让齐枞汶再有憋闷的感觉,早就该让他告老还乡了。

    朝堂上对于陛下生病一事还算平静,毕竟陛下没有人事不省,既然政务能上达天听,不过是上朝时没见着陛下,不算什么大事,能早点下朝,还落的轻松。

    “朝臣们对中宫养子怎么看?”齐枞汶问。

    王辅贤说自然是翘首期盼,中宫养子,身份尊崇。薛清泰没说话,齐枞汶看向唐肃,“你说呢?”

    “朝中对册立太子一事一直分有两派,皇长子派和中宫派,如今不过是中宫从无子到确定有养子,这各持已见的同僚们依旧是各持已见。”言下之意就是毫无变化,若是陛下现在要立太子,朝中依然要吵个翻天的。

    “若如今是皇后娘娘嫡生的儿子,大家都无话可说。”薛清泰说,“可如今只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养子,变化实在是不可说了。而二皇子已经养成,度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年纪,据皇子讲师所讲,二皇子天资聪颖,还勤奋好学,好生培养,是更稳妥之举。”

    “看来薛内相是皇长子派了。”齐枞汶笑说。

    “贤妃娘娘出身名门,贤淑大方,吕美人出身寒微,位分卑低,若说让皇后娘娘抱养了,就定能胜过二皇子许多,老臣是不信的。”薛清泰说。

    “朕在考虑考虑。”齐枞汶说。

    等出了宫,王辅贤自己人没去,就让家仆送信去赵宏安府上,说陛下已经明确有立太子之意,今日主动问询此方面,薛清泰挺二皇子,而唐肃不知其倾向。

    “恐怕吕美人生产之日,就是陛下决断之时。”

    赵宏安听了此信,立马去见了广平侯,“陛下已有立太子之意,只是薛清泰那厮支持二皇子,你知道,我现如今不能进宫,在陛下面前就少了一个人说话。”

    “王辅贤软骨头的很,若是别人气盛,他是不会坚持,唐肃滑不溜丢,必定是遵从陛下的意思,眼下对我们的形势可不好啊。”

    赵宏安最怕就是陛下要立秦云颐之子为太子,所以当时无论是中宫还是贤妃,随意哪一个都成,现在既然秦云颐已经没机会了,江家素来和他交好,林家却自持身份,不愿来巴结,他的天平就倾向了中宫。

    “内相的消息准确?”江达海问。

    “我还能拿这消息来诓你不成。”赵宏安说,“陛下的病,只是有些不良于行,所以才在宫中静养,除了内相,他肯定不会见其他朝臣,那么内相的意思将直接影响到陛下的决定。”

    “这事好办。”江达海说,“薛相若是执拗不改其意,便叫他不得不在家休养几个月,等到尘埃落定,他就是想拱卫二皇子,也不没机会了。”

    赵宏安点头。

    齐枞汶让人把二皇子叫到天清宫来,不知道是小孩要抽条长个了还是怎的,脸颊上的鼓鼓肉都消了下去,让齐枞汶一打眼见了还有些陌生。

    他招手让二皇子坐过去,“可是最近学习太辛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夫子因着父皇生病,还给我们减功课了,一点都不辛苦。”二皇子摇头说,“倒是父皇生病,辛苦了。”

    “父皇躺在床上。”齐枞汶摊摊手指自己,“怎么会辛苦。”

    “父皇要乖乖吃药,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病才能好的快。”二皇子说。

    齐枞汶点头,他想到一点,“夫子为什么因为父皇生病就给你们减功课啊?”

    “夫子说我们忧心父皇的龙体,无心学习,不如减免。”二皇子说。

    “那你忧心父皇的龙体吗?会影响你的学习吗?”齐枞汶问。

    二皇子点头,随即又摇头,“先头才知道的时候,因为姐姐哭了,我也跟着哭了,但是母妃说父皇没有大碍,只是一些不舒服,让我们别哭,好生做着自己的事,等父皇好了,叫我们去问,也能知道我们没有荒废时间,父皇就会高兴。”

    齐枞汶摸摸他的头,“你母妃说的事,比起你们担心朕的身体忧心哭泣,朕希望你们都在好好的坐着自己的事,这样父皇就安心了。”

    “父皇你可要快点好呀。”二皇子说,“大姐姐这次很认真的给父皇做了一件毛兜帽,说要给父皇一个惊喜,父皇早点好起来,就能早点见到这个惊喜。”

    “这次从头到尾都是姐姐做的,手指头都戳了好几个洞呢。”二皇子认真的说。

    柔嘉不喜欢女红,她的女红都是宫女做了半成品,她最后在上面扎两针就算自己做的,这次为了表孝心,也是真孝心呢。

    “你大姐姐要知道你已经提前在父皇这说了,保管要追着你打呢。”齐枞汶笑说。

    二皇子后知后句,眨巴着眼睛看着齐枞汶,“那父皇不会告诉大姐姐罢。”

    “这就是你和父皇的小秘密。”齐枞汶说,“父皇不告诉别人。”

    “父皇最好了。”二皇子说。

    齐枞汶看着他,小孩子真好,那么赤忱的眼神说着父皇最好了,等以后,他还会说父皇最好了吗?

    “父皇你在想什么?”二皇子歪头问。

    “父皇在想太子。”齐枞汶说。

    二皇子一时没接话,没接话就表示,他已经懂太子是什么意思,齐枞汶来了兴趣,让二皇子坐在他面前,两人眼睛对着眼睛,“跟父皇说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我没有想法。”二皇子认真的说。

    “我,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还有现在吕美人和梦嫔娘娘肚子里的弟弟们,都是父皇的儿子。”

    “而太子,则是父皇心中最好的一个儿子。”二皇子认真说,“父皇觉得谁最好,谁就是太子。”

    齐枞汶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说,心里大有触动,却又问,“那你想不想当最好的一个儿子?”

    “我想当没有用啊。”二皇子说,“得父皇觉得最好的才行。”

    “我想当最好的皇子,三皇子是和我一起上学的,每日里读书练字,骑马射箭,明明比我小,样样也不会落在我身后,他肯定也想当最好的儿子,那人人都想当最好的儿子,那不就没有分别,都是父皇的好儿子。”

    “如果能有七八个太子就好了,这样人人都能当太子。”

    “之前说的那样明白,最后一句又犯傻了,如果有那么多太子,这天下就要乱套了。”齐枞汶说,他倒不至于怀疑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好的演技,能骗过他,他问二皇子,“但是你是长子啊,你比他们年纪都大,也该比他们优秀才是。”

    “如果父皇选了弟弟做太子,你就不会心里难过?”

    “难过肯定有一点。”二皇子耷拉着头,其实他已经难过一次了,“但也不是年纪大就一定不会比人优秀,要这样,就应该是天底下年纪最大的人来当皇帝了。父皇觉得弟弟好,肯定是我哪里还做不够好,我就再努力做好吧。”

    “父皇眼里,你已经很好很好了,是父皇最好的儿子。”齐枞汶说,“其实太子不是选的父皇觉得最好的儿子,而是选的最合适的人,太子可不好当。”稍有不慎,他就会失去一个,甚至更多个儿子。

    “其实父皇也在纠结,不知道该选谁?”

    “父皇就照自己的心意吧。”二皇子天真的说,“心里想的总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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