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倏地不意,身快如电,一晃眼已然遁到空中。

    那头陀早就防到二人要逃,那片红霞彩幕如影随形,就在二人将身遁起之际,疾如星飞电掣般从二人身后往前一兜一合,将二人围在垓中。

    只见一个巨大的红霞彩球浮动半空,那男女二人在红球里如冻蝇穿窗,左突右撞,红幢看似薄如娟纱,就是冲不出去。

    苏翰青在崖上看得真切,见二人被妖光困住,不能冲出,心里也甚为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那头陀虽将二人困住,虽是心头火起,怒不可遏,喝道:“孽障,老纳有心放尔等性命,谁知尔等竟不知好歹,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老纳手辣心毒了。内丹老纳也不要了,定将尔等化为劫灰。”说完,右手一招,那巨大的红色彩球逐渐回缩,瞬间便缩成尺径大小,内中二人也随着圆球回缩而变小,随着一声爆音,圆球突然爆开,红光星飞四溅,如洒了满天星雨。再见那男女二人已然影消形灭,不见踪迹了。

    那男女二人已然修练了上百年,功力自是非同小可。头陀自知若与二人正面交手,胜算不多,早就算准今夜月圆,子正时分乃是二人运功紧要关头。先怕打草惊蛇,在土地庙里等到时辰将到,这才悄悄掩来,出其不意,将二人洞口封住,占住了先机。

    后来二人诈降欲逃,被头陀妖光困住,心知二人功力不浅,必有一番挣扎,不想竟一声未吭,也不见挣扎,消灭得如此迅速。

    从那二人出洞,到受困被灭,前后不过瞬间。随着二人消亡,洞口的禁制而去。头陀正觉事太反常,心有所悟之际,倏见从洞里面一前一后飞出两道白光。

    那两道白光飞出洞口,直冲天际,然后忽地分开,一往北一往南,如流星飞驰般,分头遁走了。

    头陀先被二人用代物幻形之术所瞒,直到将二人消灭,才警觉那只是两个幻影。就在这瞬息之间,洞里二人真身已然逃出洞外飞走了。

    头陀又气又恨,如何肯罢休。那两道遁光虽是相背而逃,飞行神速,却是有快有慢。南逃的遁光稍快,北逃遁光好似功力稍弱,故看似较慢些。

    头陀双目如神,两道遁光能分出快慢。但在苏翰青的凡人肉眼来看,竟是一样的快如急星流火,无殊分别。

    头陀见状急急取下胸前那串佛珠,往空中一甩,立化作一个黑圈,光旋飚转,如电般向着往南逃的那道稍快的遁光追去。头陀本人却是将脚一跺,破空而起,化道银色遁光直向北逃较慢的那遁光追去。别看他极肥胖,但飞遁却极是神速,如电闪星掣,瞬间不见。

    数道光华只在夜空闪得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自二人真身出洞遁走,头陀飞身追去,前后也只眨眼的工夫,苏翰青再看碧空云净,皓月西斜,哪里还有三人的踪迹。

    苏翰青看得目眩神迷,直如作了一场梦。随即暗自祷告,道:“最好那兄妹二人就此逃去,千万不能被那恶头陀追上了。”又在崖顶呆怔一会,便欲折身回庙。

    这时,忽听一女子声音,低低地道:“公子救命!”那声音哀啘动人,甚觉耳熟。

    苏翰青乍闻此声,竟被吓了一跳,张惶四顾,道:“你是何人?藏中哪里?”

    那女子地声音又道:“公子,我就在你的脚下,你低下头便能看见了。”

    苏翰青依言循声低头下视,就见脚边伏着一只体形大小如猫,通身雪白的白狐。正抬着头,用一双发着绿幽幽光芒的眼睛看着自己,眼光中满是怜悯与哀求。

    那白狐人语道:“我逃时被那恶头陀的佛珠击了一下,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飞逃。那头陀往北追我哥哥而去,哥哥功力比我深厚,飞遁也比我迅速,逃时之所以飞得显慢,便为引得头陀舍我而去追他。哥哥知我我功力修为不如他,飞得也不如他快,知若恶头陀若追是我,我绝难逃脱。哥哥虽将恶头陀引去追他,但他定能摆脱头陀,全身而退。而我被受了佛珠一击,半空坠下,显了原形。我又知那头陀追我哥不上,必定回头来于丹追我。我实是无计,才得求公子施手相救。我与哥哥虽为异类,但一直都在深密峡中修练,百年以来,从未害过一人,做过一件坏事。还望公子发慈悲,救我一救。”说到最后,声音渐低,断断续续,竟显力有不逮之状。

    苏翰青乍见白狐竟吐人语,吓了一跳,又听出竟是洞中女子声音,已然明白那所谓哥妹二人乃是两只白狐,经过百年修为,已然修练成人。之前见那头陀强取豪夺,苏翰青本就对兄妹二人生了敌忾之心,此时又见那白狐实是可怜,心里畏惧之心顿去,道:“我本有心救你,但我实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不会甚会法术,如何才能救你?”

    白狐人语道:“那头陀很快便会回来,公子只需将我藏起,不被头陀发现便可。待我躲过这一劫,必当歇力相报公子的救命之恩。”话音未落,忽听北边空际传来轻微的破空声,由远而近,遥见一道银色遁光正往这里如星驰电掣般地飞来。

    白狐惶恐道:“那恶头陀果然返回来了,公子快救我!”说着,身形陡地变得如老鼠一般小,投到苏翰青的怀里。

    苏翰青急急将白狐藏时怀里后,就听那白狐在怀中道:“公子速离此地。”苏翰青为恐被对方从空中发现,也不敢走明道,专走树林密径,穿枝拂叶,头也不回地往土地庙走。

    那头陀一时失计不察,被洞中二人逃脱,本就气恼。后他见北逃那道遁光飞得稍慢,不知是对方有意相引,本人向北追加去,同时却摘下佛珠朝南逃之人追击过去。本算计那南逃之人绝逃不过自己佛珠的追击,纵不立击而死,也得受伤,自是逃脱不掉。待追到北逃之人后,将其擒下,回头轻易便可将南逃之人擒住,可谓一举两得。

    不想头陀刚刚往北逃出不远,眼见追到离对方不过一二里远了,却见那遁光邃然加快,一下子又将距离拉开数里远。头陀惊气之下兀自穷追不舍。一前一后两道遁光如匹练横空,流星飞驰般从夜空中飞过。

    转瞬间,头陀已追出有百十里远,不仅没能迫近那前逃遁光,反倒距离越拉越大。此时正巧一大片浓云迎面飘来,对方见机投入云中,遁光只一闪,便不见了影踪。

    头陀想也不想地随后追入云里,强烈的遁光过后,将那浓云激荡的翻涌滚滚,四散而去。待头陀冲出浓云,却已不见了对方的踪迹。

    追丢了对方,头陀才知上当,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停在空中将手一招,便见南面夜空中,一道黑光飞来,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飞到近前,顺手一抄,抓在手里,却是之前击出的那串佛珠。见其上面血光隐显,知道对方已然被佛珠击中,不死即伤。

    北逃之人虽被逃脱,但南逃之从受了自己佛珠击中,绝再逃不掉,也算是收获。头陀略在空中稍停,狞笑一声,便折身往南飞去。

    头陀算计南逃之人绝飞不远,故飞临谷壑上空时,便入缓了遁光,一面飞行,一面搜寻对方的踪迹。因头陀往南方飞,而翰青回土地庙的方向是往东,故两人越离越远,头陀也没看到苏翰青,就此将其错过。

    苏翰青听得身后头上飞遁声稍一停略,便往南追去,心里稍出了一口长气,加快脚步急匆匆往回走。

    谷壑距土地庙也法这二三里路,苏翰青不一会儿工夫便到了庙前。这时就听身后空中又传来那熟悉的飞遁声,正朝着土地庙的方向飞来。

    苏翰青以为被对方发现了,吓得心里一颤,三步并两步地时到殿里,轻轻地将殿门掩好,悄悄地又走回车夫身旁,倒身躺在他的身边,侧头看去,那车夫睡得正香,并未将他惊动,心里略放了些。紧闭双眼,心头兀自突突地跳个不停。

    就在苏翰青刚刚躺下,便听那飞遁之声已然落到了殿外。紧接着就听殿门咣地一响,就着月光,苏翰青偷眼瞄去,见那头陀已然走进殿里。

    车夫陡地被开门声惊醒,见一条人影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是头陀,坐起身道:“大师有甚事吗?”

    苏翰青也假装醒来,睡眼惺忪地怔怔地看着头陀。

    只见那头陀双眼凶光闪闪,逼视着二人,问道:“刚才你们可有谁出去了吗?”

    苏翰青闻言,心里猛地一震,暗道:“莫不是被恶头陀发现了?”心里虽害怕,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摇头道:“没出去!”

    车夫也忙不迭地摇头,道:“我俩都睡得甚熟,谁也不曾出去!”

    头陀又道:“你们又可曾看到殿里进来什么东西没有?”二人都一起摇头。

    头陀在殿里仔细找寻了一个遍,却是什么也找到。又回身狐疑地看着二人,却也没发现二人有甚可疑之处,暗道:“那南逃的妖狐显然被我用佛珠击伤了,就是逃也逃不太远。而我往南飞寻出了数十里,又将这周围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它的踪迹,这庙里也没有,哪又会是藏在哪里呢?”心里狐疑,目光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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