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子里的故事讲也讲不完,号子里的怪事更是想也想不到,别看东东小小年纪已经历尽艰难,可轮开号子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心方寸,丑态百出,又是一个疯狂的夜晚,几个人把东东按在铺上,没头没脸蒙上几层棉被,东东大口喘着气,不一会,严重的缺氧使他眼框子憋得都要裂开了,等真的挣扎不动时,他这才会被放开,甚至还有人帮他做人工呼吸,等缓过劲来,再被捂住棉被,去领略快要被憋死的滋味,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他的神经完全麻木了,感觉也是云里雾里不辨东西,瞪着双眼只能梦见一群小鬼正用他的神经当琴弦,正拿他的肋骨做编钟,共同演奏了一篇追魂索命曲,无法逃避的折磨如棒打,如刀刺,又如同被剁碎拧烂,这种感觉就是在梦游死亡,旅行地狱,也就在这个时刻,他发现生死之间竟然是这么简单,不用下什么决心,唾手可得。无论东东怎么样,号子里的人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高兴,他们大叫,他们得意这‘焖地瓜’的杰作,这一招最容易使人精神崩溃,最容易让人理解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感触。可能过了半夜,东东在8号才算走完了第一个过程,等他逐渐清醒过来,恢复了神智,号子里的人又把他按住,在他的大腿肉厚的地方竟然将一根钉子用鞋底打了进去,他们说这叫铁板钉钉,等他们又把一道钉子钉进他另一条大腿里,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不知道,只知道两条腿上出现了两个血洞,只知道‘外科医生’站在面前,哦,原来又到了早晨,高管教盯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东东却露出了一种实在令他难以接受的笑容。

    “好小子,越整越有劲了,还能走吗?我们的旅行还没完呢,要不要找人扶着?”高管教阴着脸道。东东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下一个地方——7号。

    属于他的夜晚来临了,东东团着身体坐在墙角,号子里主事的人蹲在他面前,学着日本人的汉语调阴阳怪气地说:“小孩,你地,什么地干活?我地话,你地回答”

    东东却张嘴吐了对方一口,至于能换来什么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了,也没法在乎了。他被几个人架到水池上,水笼头正好在后背,冰凉的水冲到身上使他越缩越紧,另有两人轮流用盆往他头上浇,美其名曰‘日本浴’,配套服务还有冰茶,所谓冰茶就是一碗凉水和上半碗盐,硬灌进去,一会肯定口干舌燥,再一碗一碗往里喝水,不想喝,就捏着鼻子往里灌,什么时候灌进多少溢出多少,这才停手,再由一个人拿他的肚子当沙袋,用力几拳,水就象喷泉一样从嘴里射出来,这就是他们7号的绝活——‘趵突泉’,身上寒冷刺骨,肚里憋胀难忍,一直达到上喷下泻,浑身发热时,才算是真正领会到了这种日本浴的真谛。

    当早晨再次来临,东东被迷迷糊糊送进了6号,白天没有区别,可到了晚上,6号的组长却出人意料的和气,看来东东真算熬到了头。组长让下面人挪开一个地方,东东上了铺就睡着了,他太累了,睡着以后,他还做了一个梦,好象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沙子被阳光照射的越来越热,他的脚也越来越烫,跑着跑着,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拼命跺脚,而且还能看见脚上在冒烟,他一下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脚确实正冒着烟,钻心的灼痛使他不由自主蹬动着双腿,周围人都在哈哈大笑。他急忙坐起身,这才看明白,原来是有人趁他睡着后将一种带油性的烟盒纸撕成两条,分别夹在他双脚的趾缝里,用火点燃,等到被烧痛惊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乱蹬乱踹,滑稽的样子自然会让所有人兴奋不已,这就是他们的绝活——‘蹬火轮’。东东不敢再睡了,他的脚趾已经满是火辣辣疼痛的燎泡,可是6号的人并不和他完事,好象这个机会得来不易似的,他们把他按在铺上,扒掉裤头,一圈人争着玩弄他最敏感的地方,东东使出吃奶的劲也摆脱不了这份屈辱,大铺的人还在一边不停催促戏谑:“快点!快点!快让硬起来,小孩的**应该是越拔拉越硬,哈——!”“这也太小了,别人都是两把一露头......”。东东简直都要疯了。

    “小子,别着急,现在就让你尝尝火箭穿心的滋味!”有人一边用力按着他,一边兴奋地说。东东正拼命扭动着,突然感觉下身一阵剧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人们这才松开手,他起身一看,原来是他们把一根火柴棍**了他的尿道里,他忍痛拔出火柴棍,大叫一声猛地扑上去,可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众人踢倒在地,他又不顾一切冲上去,又被踢倒,这次不等再站起来,已经有人把他按住了,还有两个人坐在他身上。东东实在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只有咬牙忍住眼眶里转动的泪水。

    早晨,当高管教再次出现时,竟吃惊地发现东东正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彻底明白了,这个‘病人’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在他多年的从教经历中,犯人能用这种目光对他还是头一次,他的心理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矛盾和不安,石管教也不只一次地劝说,但他还是硬撑着把东东送进了5号,他说什么也不甘心败在一个犯人手里。

    今天晚上对东东来说完全是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次遭遇,正因为这次遭遇才使他看到了人性可耻的一面,生命可耻的一面,他一直为拥有希望而活着,可看到的希望往往都是失望,东东被按住趴在铺上,一个家伙用浓浓的肥皂水在他屁股上涂抹着,一边干还一边念叨:“小宝贝,你的皮肤可真滑,一摸就象个小姑娘,今天哥几个好好玩玩你,这就叫三板不如一圆,操屁股赛如过年,管他有缘没缘,洞洞就是本钱——”这家伙说着竟将他那根**硬生生**东东的肛门里,东东现在最少有上万种感触凝聚在牙根上,把床单也给咬烂了,而趴在身上的家伙却兴奋的都要死过去了,不停的活动还不停的哼哼,口水淌了他一脖子,东东恶心的直想吐。这个家伙舒服够了下去后,没想到又上来一个,而且一样的满嘴喷粪,什么:“......人在人上, 肉在肉中,上下活动,乐在其中......”。东东被大铺的家伙都轮了一遍,这才算完事。

    再往后,东东又去了4号,2号,1号,这三个号子都归石管教专管,东东的组长张哥又与这三个号子的组长搞得关系不错,所以进去后被照顾的很好,吃喝睡觉不会受任何干扰,东东也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一下了,恢复一下被严重伤害的心灵,不过心灵一但被伤害是很难恢复的,但他能挺住,他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妹妹。

    等东东快转完这10个号子,高管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虽然看见了最后三个号子照顾东东,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装看不见,他没办法,也没心情再找东东麻烦了。当东东回到3号,大家就象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迎接他,在收审站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轮号子的人能一个不拉的坚持下来,他等于是破了记录。东东回来后这才注意到虎哥和刘卫东不见了,原来他不在时,组长与虎哥大闹了一次,石管教把那两人调去了其他监区,东东一回来就上了大铺,老叶接替了他的位置,车座子上了二铺。

    今天又是一个接见日,东东早晨起床不知在想什么,竟用那把自治刀片在脸上狠狠割了两下。

    “蝙蝠,你干什么?!”组长不由惊叫起来。有人赶紧把刀片夺下来,又用棉花烧成灰按住伤口用于止血。东东好象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上铺又睡下了,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发泄心中郁积太多的怒火,他要让别人以后看见他再没有兴趣叫他‘小姑娘’。组长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好受,所以尽量不去打扰。

    石管教进门看见东东脸上的伤口,连问也没问就说:“我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打闹,把脸碰成这样多难看,以后出去还找不找对象了?”他还特意从医务室找来一些止痛消炎的药片,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过了几天,东东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就是这两条发紫色的伤痕让人见了不舒服,按说他的皮肤特别好,伤口好了很少留疤,只是在他划破脸时,那些本来用于止血的棉花灰渗进刀口里,伤口愈合后自然映出了黑紫色,不过他倒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他认为只有丑化自己才能符合这个时代的节奏。

    就这样一直到了年前,整个收审站愈加热闹起来,天天都有人在“打行李——!”的呼叫声中踏上新的,鬼才知道是什么样的‘征途’,他们3号也有动身的,走的人激动迟疑,没走的人着急慌乱,陈哥也动身离去了,张哥每天趴在铁门小窗口念叨着:“......年过中秋,月过半,星期过的是礼拜三,一过礼拜三,越过越心宽......”还有:“......二五,二五,不放就捕,小鬼阎王,都来跳舞,不到门口,生死未卜......”人们都说每天念叨念叨有好处,别说还真是起作用,距离过年还有四天时,张哥就把自己念叨出去了,等第二天消息传来,张哥被逮捕了。东东每天过的一点也不心急,如果不是惦记着妹妹,他倒不希望出去了,组长走后,石管教就让东东当了组长,其实管教不说,他也是名副其实的组长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他们号子走的只剩下八个人了,看来他们八个人是要在这过年了,而且这种空荡荡的情景至少要持续到正月十五以后,虽然坏蛋们并不因为过年休息,可劳累一年的警察总要放松一下。东东和老叶在大铺上,车座子与另一个人在二铺,剩余四个人就是三铺的成员,东东对下面的人虽然不算苛刻,但也不会放纵,放纵了不光影响号子里的安定,也会直接影响到大铺的生活水准,所以为了目前和以后的顺利,他在管理上向来是松紧有序。

    在这里过年和外面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也能吃上些好东西,从大年初一到初五能吃上白面馒头,猪油炒菜,还有两顿饺子,吃饺子是由管教把白面和馅按人头送进号子,自己动手包,包好后由管教送去煮熟再送回来。在这期间,收审站还允许犯人家属送香烟糖果和其他食品。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初夕之夜趴在窗户上听别人放爆竹,看别人放礼花,然后大家再围坐一起吃年夜饭,谁也不想说话,感觉如同在空旷的山谷中散步,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大喊大叫,被管教臭骂一顿就安静一会,管教一走,再喊叫,反复几次,管教也火了,把他们挨个抽上几棍子完事。等初一早晨,东东又开始带头大喊大叫,管教本来不愿搭理他们,可他们越喊越来劲,还不停地打门。

    “白卫东!你想干什么?”管教拎着警棍脑怒地问。

    “我们要出去玩一会”东东隔着窗口回答。

    “好!走吧——”管教把他们带到院里。这个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很厚一场雪,到处银装素裹,白的刺眼,呼口新鲜的空气,踢一脚雪,大家都笑了。

    “高兴吗?”管教问。

    “高兴!”大家异口同声。

    “好!高兴就全体趴下,快点!”

    大家都扑进雪里。

    “往前爬,要快,爬到墙根下再爬回来!”

    他们都匍匐前进,等完成了指定动作,管教又问:“这回舒服了吗?”

    “舒服了!”又是异口同声。

    “痛快了吗?”

    “痛快!”

    “高兴了吗?”

    “高兴!”

    “那就滚回去吧!”

    他们被赶回号子,管教锁好门还忍不住暗自发笑......

    等过完春节,再往以后,东东只被提审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按收审条例规定被关押者如果无法结案,三个月内必须做出处理,个别案情重大者可由办案单位申请延长收审时间,不过这些规定只是写着玩的,东东在这里坐了八个多月才终于听到了“白卫东!打行李——!”

    东东知道自己没什么事,等高兴地来到门房,等待他的却是一付明亮的手铐。

    “这是为什么?我没干坏事!”东东大声质问。

    “喊什么喊?没干也不能放了你,这八个月怎么算?不就才判了两年劳教嘛,再去混荡上一年就出来了,锻炼一下也好嘛”负责押送的警察如同说了句玩笑,并且丝毫没有避讳。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他妈也算回答——!”东东急了,还想争辩什么。押送人员不由分说,就象抓鸡一样把他拎进吉普车,在一路警笛声中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临沂地区劳动教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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