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念卿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浴桶内。周围奇香无比,比之他在妓院中闻到的香气,简直是天差地别。在妓院中闻到的香气,是一种让他闻了既觉得头晕目眩,觉得窒息,又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此时,他细细的嗅着这股香气,却是让他神清气爽,浑身舒服。他不由得使劲嗅了嗅。

    他正贪婪的享受着这美好的感觉,却突然觉得右臂的创伤痒的难受。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用左手去抓右臂痒处。这时,他却突听“吱”的一声响。他抬头看去,屋门打开,早已走进来两个美丽的少女——紫衣白衣双胞姐妹。

    紫衣少女手捧浴巾与一套新衣,白衣少女则手托一盘药瓶,看样子都是治伤的良药。但是,她们二人此时都是素服戴孝。武念卿因为见过她们,而且还救过她们,又加她们样貌一样。所以,她们虽然穿的是素服,武念卿却也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她们本来是面带哀伤的,可是她们看到武念卿醒来,而且气色如常,她们也就高兴了起来。武念卿看她们进来,忙即在浴桶里正襟危坐,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这两个少女突然一起跪倒,同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武念卿虽然是正襟危坐,可是看到她们时,他早就心慌意乱。这时,突然见她们给自己跪下,他立马站起来,摇着手道:“二位姑娘,快快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抬腿迈出浴桶。可是,只一抬腿,他便突觉两颊似是火烧了一般,猛的坐回了水里——也可说是摔回了水里。他双手抱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不住骂着自己:“混蛋,混蛋!”

    原来,他这一站起来才知道,他是光着屁股的。他这样一丝不挂,毫无保留的站在两个美少女面前,这让他如何不羞。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抬头去看。他不知道是谁给他脱的衣服,他不免心道:“莫非是那两位婆婆给我脱的么?”

    这时,更让他不好意思的是,这两个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也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这两个少女“咯咯”的娇笑着,武念卿也不抬头,窘迫的道:“二位姑娘快快出去,等我穿了衣服再去拜过。”他的话音一落,却听一个少女嗲嗲的声音,道:“你自己怎么穿衣服?你又去拜过谁?”武念卿听得这天籁般的声音,早已骨软筋酥了。

    他却也突然伸出了两条胳膊,在空中乱摇着,道:“总之,你们先出去再说。”却听这两个女子都是轻声“啊?”了一声,武念卿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高举着双手。不一时,他似乎听到这两个少女走动的声音,又听到她们似乎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时,他的心中才放宽起来,心道:“她们走了最好。”

    武念卿刚要松一口气,却突然觉得有四只纤滑如脂的小手拉了他的左右臂。他浑身一颤,睁开眼来一看,但见两张俏脸正自蹙着眉,检查他的伤势,显得甚是关切。

    武念卿自练了“无为神功”之后,双臂便如有千斤巨力。可是,此时他想缩回手,却觉得双臂似是没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瘫在这两双玉手里。他收不回手,便觉得两颊火辣辣的,脑中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片混沌。

    武念卿手臂的伤口,在经过他一番激战之后,已经开始化脓了。这时,这两个少女发现他伤势的严重,她们四只小手便捏着伤口检查起来。四只眼睛关切的检视着伤口,突然之间,紫衣少女用薄薄的嘴唇咬住了伤口,用力将脓血吸了出来,然后吐在了地上。这个紫衣少女记得武念卿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她吸过脓血之后,看到武念卿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倒也是红了脸。

    武念卿极力想缩回手,却哪里能够,四肢便似不是他自己的了,不听使唤了。这时,白衣少女走到桌子上,取了两个药瓶来。她从白色的瓶子中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用玉手涂在了武念卿的伤口处。她的手在武念卿的肌肤上划过,武念卿便如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颤。白衣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武念卿更加的窘迫了。白衣少女笑过,然后又从红色药瓶中倒出一些红色粉末,同样的涂在了伤口处。

    紫衣少女也就随之拿来纱布,将武念卿的伤口包扎好。伤口包扎好,武念卿果然觉得不再痛痒难当,很是舒服,不免的很感谢她们。

    这两个少女给武念卿包扎停当,便又站到武念卿面前。二人站定,紫衣少女敛衽,道:“奴婢名叫紫兔。”白衣少女接着也是福了一福,笑道:“奴婢叫做玉兔。”武念卿听到了她们的说话,才从飘忽中回过神来,这时,他看到她们天真的笑脸,反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他忙即说道:“两位兔姐姐好,在下武念卿。”

    这紫玉双殊听了武念卿的话,不由得掩口娇笑。玉兔比紫兔活泼,她便娇嗔薄怒的道:“什么两兔三兔的?你不当我们是人么?”说完这话,她薄唇一撇,秀眉一挑,倒是生开了气了。武念卿慌忙道:“不是,不是。”玉兔做了一个鬼脸,接口道:“还说不是。”武念卿一时窘迫的连声称:“不是,不是。”这双殊见了他的窘迫样子,倒是乐得合不拢嘴了。武念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即又道:“是,是。不是,不是。”他越说越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紫兔不再笑了,却突然跪了下去,玉兔见状,也跟着跪下。武念卿不知她们要干什么,他想站起来,却是不能。只听紫兔道:“奴婢二人乃是同胞姐妹,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她说着指了指玉兔。玉兔“嗯”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头。

    武念卿忙道:“二位姐姐快起,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以后万不可在这么说。”紫玉双殊听了此言,先站了起来,玉兔开口便要说话。武念卿却忙道:“二位姐姐还是先出去吧,等我穿上了衣服再说话。”

    这时,紫兔收敛笑容,道:“恩人再不可称呼我们为姐姐,恩人救了我们一宫之人,我们便是恩人的牛马。”玉兔接口道:“不错,少侠的衣服就是我们姐妹脱的,当然也应由我们姐妹给你穿上,怎么能让你自己穿呢。再说了,你背后还有伤呢,还要我们给你上药呢。”武念卿听了此言,突地又是红了脸,心碰碰的乱跳,心道:“原来是这二位姑娘给我脱的衣服,这简直简直······那么,那么······”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突地脱口而出,道:“不用你们给我上药,你们快快出去吧!”

    紫玉双殊听得此言,突地呆住了,只一瞬,便突地流下泪来。武念卿不知她们为何突然就哭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还是说道:“你们还是快快的出去吧!”紫玉双殊看了看武念卿,又互相对望了一眼,便都悲戚的转身出了屋子。

    武念卿等她们走了,慌忙的从浴桶里出来,用浴巾擦了擦身子。看到桌子上还有药瓶,想着刚才玉兔给自己上药的情形,他便抓起两个药瓶,胡乱的往后背痛痒处撒了些药粉——也不知撒上没撒上——便用纱布简单包扎了。

    他包扎好伤口,便拿过桌子上的衣服,却发现不是自己先前穿的衣服。此时,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便穿上了,穿上之后却发觉正合身,便如量身定做的一般。鞋子也是一般,很合脚。

    他穿好之后,不好意思去找紫玉双殊,心想,她们必在门外等候,于是,他便咳嗽了一声,朝门口走去。他内功极高,便听出门外有人喘息的声音,他便忐忑的推开了门。他没有看到紫玉双殊,却看到了两个老妇。这两个老妇本来就站在门外,这时,她们看武念卿出来了,她们便迎上磕头,道:“谢恩人救命之恩。”武念卿慌忙地扶起她们,道:“二位婆婆不可如此,真是折煞小人了。”

    这两个老婆婆站了起来,站在右手的一个老妇便开口道:“贱婢姓黄。”另一个接口道:“贱婢姓夏。”武念卿忙即躬身,道:“黄婆婆夏婆婆好。”黄夏二妪见武念卿如此公瑾,她们相视一笑,黄婆婆便转头对武念卿道:“恩人请到大殿一叙。”武念卿见她们也是一身缟素,他知道她们这里是死了不少人,也不免悲伤。这时他也不见紫玉双殊,他本待想问紫玉双殊的去向,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他又想,广寒宫主死了,应该还有骆红在,他应该去见见她才是。于是,他便跟着这两个老妪一路来到了大殿。

    武念卿随着她们来到了大殿,便看到殿上站满了人,都是广寒宫中的女子。她们也都是个个戴孝,满脸的哀伤。武念卿四下一望,也没有什么出众的人物在此,他不免疑惑起来。他看着这些人,心想,今次劫难,这里却是死了不少人,如果自己能早些赶到,也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这时,他又不免责备起自己来,心道:“我若不是一气之下就走了,她们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或是我走得晚一晚,在路上就遇见了马步芳等人,也好替她们抵挡一阵。哎!”

    他四下一望,仍是不见紫玉双殊,不知她们到哪里去了?他想着她们是哭着离开的,他也不知道她们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哭的,还是因为死去姐妹的哀伤而哭?总之她们是哭着走的,他不免担心起来。

    殿上众女子见他到来,无不起敬。他也只好冲她们拱手示意。这两个老妇领着他走到了殿中间,他看到了殿上广寒宫主做过的空空的龙椅,心中也不免替她哀伤。这时,这两个老妪一直推着武念卿朝龙椅走去,武念卿不知她们是何意,竟然被她们推着坐上了龙椅。武念卿慌得站了起来,便要开口询问“这是为什么?”可是,却见满殿五六十个女子,在黄夏二妪的带领下一齐跪下。

    武念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所措之际,忙走下来去拉黄夏二妪。可是,黄夏二妪却是不肯起身。这时,只听这伙女子齐声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武念卿急道:“两位婆婆,众位姐姐,你们快快起来。”见她们无动于衷,他又道:“你们怎么老是磕头下跪的,快起来,快快起来。”

    黄夏二妪禁不住武念卿的拉扯,终于站了起来。其余女子见状,也就道了声谢,站了起来。武念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武念卿心神略定,这才开口问黄婆婆,道:“不知贵公主何在?”其实,他早已知道这个宫主死了,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要问一问的。他此言一出,黄婆夏婆立时低下头去。厅中也顿时起了啜泣之声。武念卿心中悲凉,知道这个宫主果然是没有活过来。

    这时,黄婆才抬头道:“宫主已经仙去了。”武念卿叹了口气,也是甚为难过。他看了看众人如此的伤心,他觉得这样太过压抑,整个大厅便似冰窟一样,冷的怕人。他想转移话题,又不见了紫玉双殊,于是,他便问道:“紫兔玉兔二位姐姐何在?”他一问出口,便走上前来一个女子,武念卿认得这就是香茗,于是躬身施礼,香茗慌忙的作福还礼,道:“恩人不可如此,小女子得蒙恩人相救,就是恩人的奴仆。”

    武念卿听她也是如此的说话,倒是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奴仆不奴仆的,他救人可没有想过让她们回报自己。

    这时,香茗续道:“恩人问起这两个丫头,她们······”她说到此脸现一丝笑意,但是随即也就隐去,毕竟她死了很多姐妹。只听她续道:“她们正为了恩人而伤心呢。”武念卿不免听得一头雾水,她们为何要为自己伤心,自己又没有死,也没受重伤。于是,他便对香茗道:“这是怎么说,还望姐姐明示。”香茗又施了一礼,续道:“只因恩人说了一句话,她们便伤心起来了。”武念卿不记得自己说过她们什么难听的话,怎么她们就伤心了呢?于是,他又道:“我哪里说错话了,还望她二人出来,我好赔不是。”

    香茗听得此言,眼现异光,便拉了与她一起守山门的女子出去了。只一会,便见香茗她们将紫玉双殊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大厅。众人见她们二人的样子,也不免的破涕为笑,拂去一丝哀伤。这紫玉双殊红着眼睛,被香茗二人推到武念卿身前。武念卿便即一本正经的施了一礼,赔礼道:“在下得罪了两位姐姐,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武念卿以为自己赔了不是,她们也就不哭了。哪知,他说完这话,她们却是又哭了起来。武念卿真是没办法了,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了?这时,香茗却笑道:“她二人只因恩人不让她们伺候,以为恩人讨厌她们,这才如此的伤心。”武念卿听了这个理由,却也不免心中好笑,心道:“我只不过是说了句‘不让你们给穿衣服’,这有什么呀。再说了,我堂堂一个大男子,怎么能让你们这么娇小可爱的仙子伺候呢,那岂不是亵渎了造物了么。”

    他想着这些,便开口说道:“我何德何能,怎么能让二位天仙般的姐姐服侍呢。”他此话一出,紫玉双殊却也是破涕为笑了。紫兔却也开口道:“我们姐妹一直伺候宫主······”她说到此处,却也不免又伤心起来,顿了一顿续道:“如今宫主不在了,不服侍恩人,又去服侍谁呢?”武念卿一听,不免感动,却也道:“我只不过是出于狭义之心,这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马步芳这群恶人太过狠辣,我怎么能让他们践踏了这里呢!”

    说到此,武念卿也不免悲伤,道:“只是,只是我还是来晚了,累的这么多姐妹丧了性命。”说到此,他便又拾起了心中的疑问,于是问道:“不知这伙人为何要来这里捣乱?贵宫主与他们结了什么梁子?”还未等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便又想到了骆红这个人,于是他紧接着问道:“还有,贵宫中可有叫骆红的前辈?”他这个问题一出口,便发觉自己似乎是犯了一个极低级的错误,因为他看到这群女子都用异样、稀奇的眼光看着他。

    他被她们看得不好意思时,却又被紫玉双殊推上了宝座。武念卿一坐上宝座,但见紫玉双殊和黄夏二妪站在最前面,她们后面是香茗等六个女子,最后面的众女子也都站的整整齐齐的。武念卿站起来,正要问她们这是何意时?却突见这伙女子一起跪下。武念卿见状又急的不行了,却听紫兔说道:“我们众姐妹既然已经没有了头领,我们便商量好了,一致推举恩人为本宫宫主。”众女子同声称是,然后一起磕头山呼“宫主万岁。”

    武念卿一听,一下跳下地来,拉拉紫兔,又去拉拉玉兔,还有黄夏二妪,她们谁都不起来。武念卿急的道:“如此可不好,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怎么能担当如此的重任呢。你们应该推举一位,有德有才的人,由她来接替宫主的位子对。”他看着这群人无动于衷,于是,他便又道:“再说了,我一个男子怎么能······”

    他想说,他一个男子怎么能当一群女子的首领呢!可是,紫兔却打断了他的话,道:“宫主是瞧不起我们了!”玉兔也跟着道:“宫主嫌弃我们是下贱之人,不愿意庇佑我们么?”武念卿听了此言,忙即摇手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时,众人都是同声求他做宫主之位。武念卿却只是不肯,这时,紫兔又道:“我们早就知道宫主为人正直狭义,宫主当年一力维护尊师之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玉兔接过来,说道:“当年宫主不畏个人生死,一力为莫邪派辩白,江湖上谁人不赞。”

    武念卿听他们都是说的自己过往的事,想说那是自己应该做的,却又听黄婆接着玉兔的话,说道:“这些先不说,只说一月以前,宫主为了天下黎民,明知都督府乃是龙潭虎穴,宫主竟然一人独创虎口,好叫那些胡虏知道我们中原豪杰的能耐。如此之气魄,谁人能敌。”武念卿听此,更是觉得可笑,他自己先前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只不过是一时受了卞吉的气,自己想去出出风头,哪里考虑的那么多!

    他想要辩白,这时夏婆却又道:“前一日,宫主遭我们冷遇,今日便不顾前嫌,冒死救了我们大家的性命。如此大德之人,谁人不服。”紫兔接着道:“不错,似宫主这般大仁大义,武功高强之人,不做我们的宫主,又去做哪里之主呢!”武念卿一点反驳的时间都没有,心中只是苦笑,任凭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

    他想着这些人的理由,前两个倒好说,只是后一个,只不过是自己一时冲动罢了。他闯了一次都督府,非但没有做成什么事,反而让江湖上人都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仁人义士想去刺杀李思摩,那岂不是难上加难了。他不免为自己的鲁莽而自责。可是,他也不免想起香儿,可以说,他闯都督府,也是为了她呀。他想着香儿,不免的轻轻叹了口气。

    玉兔忙问道:“宫主有何难为之处?”武念卿轻声道:“没什么,总之你们不要叫我做宫主就好。”他此言一出,紫玉双殊又即哭了出来。玉兔哽咽道:“宫主就是看不起我们,嫌弃我们是下贱之人。”武念卿道:“你们不要再叫我宫主了,我是不会做你们的宫主的。”紫兔却又道:“宫主若嫌弃我们,不愿做我们的宫主,那我们就在这里跪死算了。”她一句话提醒了众人,于是众人同声道:“对,宫主若是不庇佑我们,我们情愿跪死在这里。”

    武念卿立时没话可说了。他看了看紫玉双殊伤心地样子,有些不忍心。众人又都是要在这里跪死的样子,心中不免想道:“她们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才请我做她们的宫主,我若是不做,她们定是不肯了。不如我先做了,等她们处理完前宫主的后事,再行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姐姐接替宫主的位子,岂不是好。”

    于是,武念卿没法,只得道:“好吧,我就暂且做你们的宫主。”他此言一出,众人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显出了笑容。紫玉双殊更是高兴。

    武念卿见她们还跪着,便急忙叫她们起来。

    这时,紫玉双殊才又将武念卿恭恭敬敬的推上宝座坐了,紫玉双殊则站在了他的两侧。武念卿见众人都还是站在地下,他甚是过意不去,便叫她们坐。这在前宫主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众人一时不知怎么个做法,武念卿便道:“将椅子都搬来,分左右两边,按大小坐下就可。”于是,他下的这第一道命令,很快就被执行完毕,众女子在左右分班坐下,无不欢喜。

    众人坐定,这时黄婆站出来说道:“宫主登临大宝,本应庆贺才对。只不过,旧任宫主刚刚仙逝,我等还未脱孝,因此······”武念卿没等她说完,便接着道:“庆贺就不必了,我也担当不起。还望黄婆婆带领众姐妹,好好地料理一下前任宫主的后事吧。”黄婆应了一声“是”,便即坐了下去。

    这时,紫兔又站出来说道:“我想宫主还未必认得众位姐姐,众位姐姐应该一一见过宫主才对。”武念卿道:“这也不必,只是烦你给我一一指认就是了。”紫兔莞尔一笑,道:“这样也好。”于是,她便将众人一一点起,武念卿一一的认了。

    武念卿听了各人的名字,这才知道,和香茗一起守门的叫岫烟,和她们二人同列的四人分别叫做:麝月,晴雯,探春,迎春。武念卿看着麝月和晴雯笑了笑,她们两个也觉得不好意思——她们就是一路押人的人,武念卿就是跟着她们才来到这里。其余人等,武念卿也都一一的记住了。

    玉兔又在一边悲伤的道:“我们宫中本来有一百三十八个人,如今,却只剩下这五十八人了。”说着,竟然抽噎起来。众人沉默了一会,紫兔说道:“天不亡我广寒宫,如今我们不是有了新宫主么。”武念卿也不愿看众人如此的悲伤。于是,他转移话题,对着紫兔道:“紫兔姑娘,你给我介绍一下各人的司职。”

    紫兔应了声“是”,便将各人的职分一一禀报了一遍。紫玉双殊乃是宫主的贴身侍婢,自幼就被宫主收养,她们极得宫主宠爱,便专司内务。黄夏二婆,跟随前宫主多年,专司外务。其余人等分为三般,香茗和岫烟领一部——惜花部。麝月和晴雯领一部——爱花部。探春和迎春领一部——护花部。这三班人马统由黄夏二婆调遣。

    武念卿听紫兔说完众人的司职,他没听到“骆红”这个名字,他不免疑惑起来,便道:“宫中再没有别的人了么?”他的话一出口,众女子也是疑惑,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免有人在下面嘀咕,很多人都在想“宫主是什么意思?除了死去的姐妹们,宫中可就剩下这些人了呀。”

    有一个人可是明白了武念卿的意思,这就是黄婆婆。只听她说道:“宫主是否是想问骆红为何人?”众人一听,不免都“咦”了一声。武念卿忙道:“正是,我在赶回来之前曾听乔大他们提起过这个人。”黄婆婆叹了口气,接口道:“宫主不知,也怪属下事先没有告知宫主。”武念卿欠了欠身,道:“此话怎讲?”黄婆婆道:“其实,这就是前任宫主的名字。”说着,她竟然又垂下泪来。

    武念卿不由得“哦”了一声,他真是没有想到乔大所说之人竟然就是她!其实,骆红的武功自是不弱,只不过马步芳的武功却也高出她许多,又加上竹叶青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哪里能够抵挡得住这二人的夹攻。又因武念卿的武功太过高强,他便感觉骆红的武功一般,不似他想象的那么厉害,以至于,他竟然认为这宫中还藏有别的高手。

    这时,夏婆婆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黄婆婆看着她,说道:“如今宫主在上,有话便说,我们的命都是宫主的,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何必吞吞吐吐的。”夏婆婆惭愧的道:“姐姐教训的是。”顿了一下,她续道:“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将前宫主的事告诉宫主罢了。”黄婆婆点了点头,道:“这也该让宫主知道。”

    武念卿听她们二人的谈话,便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去办。”夏婆婆道:“谢宫主洪恩。此时,到没有什么劳烦宫主大驾的事,属下只是想禀报宫主知道,前宫主其实是一位贵人。”武念卿不知她说的“贵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不去打断夏婆婆的话,只是专心的听她说下去。

    夏婆婆咳嗽了一声,看了看黄婆婆,又抬头看着武念卿,续道:“其实,我们可以说是大隋遗民。”武念卿“哦”了一声,只听她续道:“当年,宫主才貌双全,是有名的美人。不幸被隋炀帝看中,召进宫中,封了贵人。”武念卿又“哦”了一声,这才知道这“贵人”的意思。他也不免起了敬佩之心,道:“那么,骆前辈身为堂堂的贵人,却又为何流落到此处占山为王呢?”

    这时,黄婆婆却接口说道:“哎,宫主不知,我们二人······”说到此,她瞅了瞅夏婆婆,又回过头来看着武念卿,续道:“我们二人是从宫中便一直跟着红贵人的,刚开始杨广是很疼爱红贵人的。可是,慢慢的他的淫性大发,人们也都知道他好色成性,竟然慢慢的冷落了贵人。宫中女子被皇帝冷落,那原是常事。可是,贵人命运悲惨,到得后来,天下大乱,竟然也没有躲过劫难。”说到此,她也不免开始抹眼泪。

    夏婆婆这时哽咽着接口道:“当年大乱之际,反贼看见贵人貌似天仙,便起了淫心,将贵人掳去,强行占有。可是,最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又将贵人卖入了青楼。”武念卿听此,不免大惊失色,骂道:“混蛋!”然后气愤的使劲拍着龙椅的扶手,倒让这群女子吓了一跳。夏婆婆没有理会武念卿的反应,继续说道:“红贵人不堪凌辱,几次三番想要自杀,可是,每次都是没有成功的,被人发现之后,寻死不成不说,还要忍受老鸨更加残酷的折磨。幸好我二人命大,在动乱中逃得命来,我们便费劲千辛万苦,终将贵人寻到。我们便变卖了所有的首饰,将贵人赎了出来。最后,我们一起逃到这天山苦寒之地。”夏婆婆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黄婆婆便接过来说道:“在这里,我们没有事做,红贵人想要报仇,因我们有从宫中偷出的气功秘笈,所以,红贵人以此为基,练了一身的功夫。她遭尽了折磨,所以她恨透了男子。她便下令,要我们将那些寻花问柳,有三妻四妾的淫贼,都抓了来,建起了这座宫殿。”武念卿“哦”了一声,也不免同情起红贵人的遭遇来,说道:“也怪不得她如此的痛恨男子。当初我初来此处时,便觉得这里有一股非凡之气,原来她竟然个大大的贵人。”

    黄婆婆“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被红贵人解救出来的受苦之人。”黄婆婆说出这话,似乎是刺中了这些女子的伤心处,便听见有人开始啜泣起来。她们有的是做人小妾的,受尽了正房的辱骂殴打。有的是青楼女子,遭尽非人的折磨。多亏了红贵人将她们解救出了火坑。而紫玉双殊则不同,她们的母亲是做小妾的,不幸被丈夫百般虐待致死。红贵人杀了她们的爹爹,便将她们二人带到宫中抚养长大。

    武念卿不愿她们再想起伤心往事,于是说道:“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着吧。”于是,众人散去,唯有紫玉双殊一直跟着武念卿。她们将武念卿带到了一间收拾好了的屋子里歇息,这也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此时已是午后,武念卿没休息多久,紫玉双殊便送来了饭菜。武念卿却也是饿了,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武念卿吃饭之际,紫玉双殊一直在一旁伺候,一个给倒酒,一个给夹菜,好不殷勤。武念卿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伺候,他不免觉得非常的不自在。他有心不让她们伺候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他将她们赶走,她们定会伤心难过,他倒不忍她们伤心。于是,他特别别扭的吃着这可口的饭菜。

    他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紫玉双殊自去收拾碗筷。武念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面的景色,不免叹了口气。心中想道:“她们应当已经将红贵人及众姐妹安葬完毕了,我应该去拜祭一下才是。”他感慨红贵人的遭遇,想她一个堂堂的宫中贵人,却遭到了常人所不曾有的厄运,也难怪她如此的痛恨男子。她虽然杀人如草芥,却也救了不少身在苦海的女子,而且还让很多风流男子闻风丧胆,收敛不少,免得祸害良家女子。

    武念卿感慨一阵,看着屋子中的陈设,喃喃的道:“我初来时,便觉得这里器宇轩昂,并非一般府邸所能比,而且她还坐着龙床,我就该当想到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是,我确实蠢笨之极,只当她是一个怨妇。哎,她如此的遭际,我也不能再说她滥杀无辜了。”他扶着门框,心想:“其实,她所杀的人也算是罪有应得。”他除了感慨一句“红颜薄命”,再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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