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过来,欲将我揽进怀中,我不由的向后一缩,躲膀,只想逃离。

    他颓然的垂下手,目光灰败痛心的看着我,说道:“亦如,你不要忘了曾经的誓言,我们曾经的相许。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我的心似被什么刺了般的难受抗拒,探身就抓起一直放在枕下,日夜相伴的那块明黄绢帕向他扔去,什么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全是谎言,都再与我不复相关。

    他伸手就扣住我扔绢帕的手腕,任那绢帕软塌塌的飘零到地上,一把拽过我,将我拥至怀中紧扣,神情仿若极致受伤的小兽,紧紧的迫视着我,目光似若要喷出火来,“亦如,你不可如此。”

    总是这样的一句话,我再也难以忍受,欲推开他,他的力气却是如此之大,任我踢踏咬打,百般也是挣脱不开,最后,只好恨恨的看着他,再也无法顾及身份地位,“赵维,不用如此这番,只会让我更加恨你。”

    他愕然若惊,宛然受了极重的伤痛,怔怔的将我放开,颓然垂下的手紧握成拳,也不再看我,转身走出房去。

    我坐在榻上,半响都回不过神来。事情转变的如此迅疾,让我一丝防备喘息都无。

    慧妍拾起落在地上的明黄绢帕,拂掉上边的灰尘,递与我手中。

    我任由那绢帕柔软的自由展开,看着上面地螭龙飞舞。曾经绣织这块绢帕时的心情复又涌上心头。曾经是多么地欢欣期待,以为不管多么的艰难险陡。自己都可以陪他走过,趟过,哪怕万劫不复,也是心甘情愿。

    却不料,一切都是枉然,搁在他的心里,都只是一厢情愿。毫无意义。

    我永远都只是段氏之女,他永远需要提防的以免重蹈覆辙。

    怎可满心期待,真心相对。

    胸口处一阵阵腥甜直往上涌,最后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洒在那明黄娟缎上。鲜红的血映着那黑丝缭绕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几个字,显得格外的刺眼。

    慧妍看着那触目惊心地血痕,一下慌了,回头就向外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小姐不好了。”喊完,又对着紫玥道:“你去将洛大人请来,想方设法都要找来,不行。让李公公去请。小姐这头咳了血。可是大不好啊。”

    说罢,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的心却是无端空明了下来。浑身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绢帕就滑落到了地上。人也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恍惚间,只听得赵维喃喃的声音,柔情蜜语,曾经我是多么地期盼。如今,才知,自己不过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朝野江山,段亦如被送进宫,本就是一颗棋子。

    原以为有了他,就是有了倚靠,不再孤身一人。

    却不知,还不如一开始,就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如此,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主子,主子……”

    一声声的急唤,我疲惫的睁开眼,朦胧之间,只见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渐行渐远,慢慢消散。

    “主子醒了。洛大人,主子醒了。”

    欢欣雀跃,是紫玥的声音。

    我的目光这才渐渐的看清,洛之走至床边,对紫玥道:“你去看药煎好了没?”

    看着紫玥走远,才对我说道:“蓉儿,你太过任性了。”

    我闭上眼睛,翻身向里侧躺,不想理会。

    洛之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过,这身子可是再也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折腾,得好好养着。每日一定要按时服药,不可再有马虎。”

    这个冬日似乎格外的寒冷漫长,一场接一场地雪下个不停,淅淅沥沥,或急或缓,连梅树在雪里都难以挺立,梅瓣飘零,花也开得少了。

    只是紫玥还是尽心,每日都挑剪了梅枝来插于瓶中,冲淡暖阁中地药味。

    以前,这些都是慧妍做的事情,连煎药也是。这些时日,却连慧妍地身影都不再见得。以往,她总是喜欢道听途说想法设法地给我解闷,逗我开心,亦为我忧心。可自从我与赵维决绝之后,再也无从见得。紫玥总是躲闪,我也懒得追问。

    都是过往的事情了,是谁非谁,我也只是淡然了。无意小产之后,就算得知是皇后所为时,也没那刻来地惊痛。如今才知,这唯一的倚靠依赖都是泡影。全是枉然。

    我推开暖阁临着后院的窗格,寒风夹着雪粒子翻卷而入,呼呼作响,极啸长叹,如人的哀怨悲戚。

    紫玥飞奔过来,“哐当”一声,将窗子猛地关上,在我身侧恼怒的道:“洛大人的交代,主子怎么就没往心里去,这会还站在这吹冷风……”

    我依旧静静伫立在窗前,任由紫玥心疼急切的唠叨,默默听她说完,才淡淡的道:“方才和谁在外边说话呢,唧唧咕咕的都说了半响了。”

    紫玥气极的脸上,嫣红未退,神色明显一顿,状似无关的道:“和小喜子呢,说些不要紧的话。”

    “是么,那你还气些什么。”我转身看着她,淡声道:“又着急,又生气。我可是许久都没见你这般失分寸了,上次,还是为了绿依的事,你来求我时如此过。”

    紫玥避开我的目光,垂眸低头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主子,我知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主子终是要知晓的。只是,洛大人交代过,主子这身子再也经不起激动了。可又事出紧急,所以,奴婢才一直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说。”

    我扬起头,闭上眼,叹息道:“说吧,没什么不可的。”

    还有什么比那件事更令人心惊。再怎么震惊,也不过如斯。

    紫玥似犯了错事般的小声说道:“慧妍姐姐病了。”

    我睁开眼,知道这不是她要说的重点,“她人呢?”

    紫玥咬了咬唇,犹疑的说道:“慧妍姐姐在怡悦阁。她被皇上封了婕,主子以前住的怡悦阁,如今,成了慧妍姐姐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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