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孤鸿见小云行事颇具仁心,先前生出的杀人灭口之心,稍有动摇,微笑道:“阁下怎生称呼?不知在何处宫观修行?”语气已经比先前和缓了许多。

    小云道:“贫道云归鹤,是“玉虚宫”门下。”陈孤鸿嫣然一笑,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竟是道教门徒!不知‘太和山’上的诸位道长,哪位是你的尊师?”话音未绝,又补上一句,道:“不知木荣春真人一向可好?”小云躬身施礼,道:“有劳陈姑娘挂怀,大师兄一向安好!”

    陈孤鸿先是一惊,复又觉得可笑,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小云道:“你胆子不小!紫阳真人所传的弟子中,年龄最小的荣浩道长,如今也已四十出头。你能有多大年龄,竟敢冒充木真人的师弟?我见你行事颇具仁心,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此时看来,你不过是个狂妄之徒而已!”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不等小云解释,她娇叱一声,十指轮弹,真气从指尖迸射而出,幻化成数十朵颜色各异的鲜花。暗香浮动,落英绽纷,漆黑的夜空立刻成了花之海洋、色之舞台。

    她的“飞花偃月”神功和两年前相比,显然已精纯了许多。花朵色泽更加艳丽,花香浓郁,和真花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称得上以假乱真。小云暗暗点头,心知花朵是由水、木真气幻化而成,于是凝立不动,催动壬水和乙木真气飞速运行。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漩,从空中提取水、木元素。

    陈孤鸿见他对自己发出的“飞花偃月”不理不睬,心里微微有气。十指加速弹出,空中万花齐放,彩光摇曳,景象极为壮观。小云体内的真气迅速运转一周,空中的花朵如流星飞坠,纷纷向他飞去。仿佛他的身体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磁石,将花朵全部吸引了过来。漆黑的夜空犹如下了一场花雨,眨眼间,他的体表已被花朵覆盖,半寸肌肤也未曾裸露在外。

    正常情况下,“飞花偃月”一经接触人体,就会爆裂,但此时并没有出现半点迹象,陈孤鸿大感惊异。小云纵声长啸,真气再次运转一周,将构成花朵的水、木元素,全部吸入了体内。就像是变戏法,附在他体表的数千朵鲜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孤鸿大惊失色,心想“就算木真人亲临,也没有如此手段!此人究竟是谁?”明知功力和小云相差甚远,却并不想轻易服输,冷冷的道:“你胆敢冒充木真人的师弟,果然有点本事!你是否敢再接我一招?”小云不想多做解释,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陈姑娘请出招!”

    陈孤鸿微微摇头,此人在破去“飞花偃月”后,如果乘势追击,自己早已战败,怎会有再次出手的机会?此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使人感到难以理解。她迅速解开领口丝绦,脱下红毡大氅,迎风一抖,撮口发出一声类似鸟鸣的长啸。

    小云眼力非常,见红毡大氅的天蓝色里袝上,绘有一只白色鸿雁,不禁心里一动。两年前在摩天岭的盘肠小路,陈孤鸿曾亲口说过,她和“万兽真君”迟镇岳有师门渊源,难道她真的精通役兽之法?念头不等转完,耳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长鸣,一只通体雪白的鸿雁从大氅中飞出,振起双翼飞向高空。

    起初它体形尚小,但逐渐增大,待上升十几丈,翼展已达十丈左右,从头至尾长约六七丈,就似一片白云飘在空中。单它的头颅,已比狮虎等猛兽大出不少,体形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小云暗暗惊异,白色鸿雁决非凡鸟,可以随意变化大小,应属仙禽无疑。陈孤鸿能够役使它,驭兽的本领已不亚于“万兽真君”迟镇岳。他不敢大意,从领后掣出“裁云帚”,凝神准备应战。

    见他有点紧张,陈孤鸿颇感得意,高声唤道:“仙奴,去!”接到指令,被她唤作“仙奴”的白色鸿雁,双翼一敛,飞速俯冲。双翼一收一放,已从几十丈的高空飞临近前,速度不亚于任何法宝飞剑。它脖颈一曲,红色的长喙凿向小云顶门。两翼扇起的狂风,将周围的树木全部连根拔起。“砰砰”之声,响彻耳鼓,尘土弥漫,犹如沙尘暴陡然来临。

    小云眼目难睁,双手猛力一挺尘柄,硬接一击。“砰”的一声闷响,仙奴的长喙重重凿在了尘柄中央。小云双臂酸麻,眼前金星乱闪,耳中嗡嗡作响。“噔、噔、噔”连退几十步,站稳之后兀自感到气血翻涌,心中暗赞一声“这扁毛畜牲好大的力气!”仙奴在低空盘旋一周,长达五丈的左翼如巨型砍刀,斩向小云腰间,变招迅捷,攻敌无备,宛如武功好手。小云启动“丙火太阳功”,真气游走全身,手腕反转,“裁云帚”幻起一道金光,击中仙奴左翼。两下力量都大,伴随一声闷响,小云再次后退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仙奴长鸣一声,剧烈的灼痛已使它不敢恋战,双翼一振,飞上高空。

    陈孤鸿“哼”了一声,撮口长啸。仙奴吃痛不小,明知小云不太好惹,但经不住主人连声催促,只得再次发起攻击。小云和陈孤鸿并无怨仇,并不想伤害仙奴,待它逼近,便施展御风身法,和它展开游斗。数丈方圆内,青影飘摇,趋避往返,犹如鱼龙曼衍,变化莫测。

    陈孤鸿双眉微皱,心想“如果‘天河宝带’仍在手中,我和仙奴前后夹击,此人纵然厉害,估计最多三五招就可将他擒获!”念头转到这里,心里暗呼可惜。仙奴尽管体形巨大,毕竟是一只飞禽,在空中运转灵活。高飞低掠,迅若飘风,不断利用长喙、脚蹼以及两翼,对小云发起全方位猛攻。轻灵似春风拂柳,凝重似泰山压顶,威猛之际,又如惊涛骇浪,席卷向前,势不可遏。小云既然不想伤它,只能不停闪避。被它双翼掀起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就像汪洋大海中一叶失去舵楫的扁舟,看上去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三五招之后,小云的处境已经颇为凶险。暗暗念动咒语,从“须弥芥子壶”中取出“天河宝带”。挥起“裁云帚”接连出击,将仙奴逼上高空。之后,飞身上前,左臂猛力一甩,“天河宝带”击向陈孤鸿面门。以他眼下的功力和对五行特性的掌握,五行所属的任何法宝,一经上手,不必经过学习马上就会使用。

    陈孤鸿正在思考今日之事如何了结,眼前蓝光大盛,一道数丈宽的水流,毫无征兆从高空飞流直下。势如天河倒灌,瀑布奔流,她连躲避的念头也未及生出,就被水流淹没。她惊喜交集,翻翻滚滚被水流冲出数丈。待水势减弱,双足一点,湿漉漉的从水中跃起,立即纵声长啸。此时仙奴的长喙距小云后背已不足数尺,听到指令,振起双翼冲上高空,不再继续攻击。

    小云收回“天河宝带”,凭空出现的水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孤鸿从空中缓缓降落,全身上下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长腿细腰,身姿曼妙已极。她并无羞涩之感,举步向前走来。胸前双峰跌宕,使小云生出少许绮思,双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陈孤鸿抿嘴微笑,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我的‘天河宝带’会在你手中?”小云哈哈一笑,道:“陈姑娘,你难道此时仍不明白?我自然是木真人派来归还你‘天河宝带’的人!”陈孤鸿虽已料到,但听小云亲口证实,方才相信自己不是在梦里。木荣春曾经承诺,要用三年时间修复“天河宝带”,如今才过去不足两年,这件壬水属性的顶极法宝,又将再次回到她的手中,使她感到惊喜异常。

    小云见她眼中全是希冀之色,知她心急,微微一笑,从左臂解下“天河宝带”,上前一步交给她。陈孤鸿接过之后,伸手轻轻抚摸“天河宝带”湛蓝色的表面。举止轻柔,就像是在抚摸一个新生的婴儿,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小云很难理解她和法宝之间的感情,见她如此恋物,不禁摇了摇头,道:“天河宝带是壬水一系的顶极法宝,威力原本就已不小。我教的创教祖师在修复过程中,又在它的两端附加了两道玄武封印,眼下它的威力已经可以和神器媲美!”取出写有“海晏河清”神功的绢册,递给陈孤鸿,继续道:“为了能使你把‘天河宝带’的威力发挥到极限,我教的创教祖师单独为你创制了一门神功,名为‘海晏河清’,大师兄已把行功之法抄在了绢册中。‘天河宝带’配合‘海晏河清’一同使用,威力之大,足可移山填海!决非等闲之人所能抵御!陈姑娘回山后,最好闭关三月,练成神功后,再下山行道。否则,恐有不妥!”言下之意是说,如果神功未成,以陈孤鸿眼下的修为,“天河宝带”难免会被他人再次损坏。

    陈孤鸿冰雪聪明,知道小云是一番好意,当即应允。把“天河宝带”和绢册收起,躬身施礼,道:“木真人不愧是诚信长者,对孤鸿关爱有加。云道友回山后,请代为转达我对他老人家的感激之情!”

    小云躬身回礼,道:“此等小事,不值姑娘一谢!大师兄为你所作的一切,并不希图报答。只要你以后能把‘天河宝带’和‘海晏河清’用于正途,他老人家就欣喜不已了!”陈孤鸿稍感怀疑,小云话中似是另有所指,像是在指责她此前的行为有失正途。她嫣然一笑,道:“云道友虽是皮里阳秋,但孤鸿仍十分感激你的良苦用心。”脸色归于平静,道:“从今往后,陈孤鸿尽量恪守正途,请云道友转告木真人,请他老人家尽管放心!”

    小云大喜,道:“姑娘能如此,不但是天下苍生之福,也是在为你自己积攒阴功!大师兄得知此事,定会倍感欣慰!”陈孤鸿道:“云道友,你真的是木真人的师弟?”小云哈哈一笑,道:“如假包换!”陈孤鸿白了他一眼,虽然弄不明白木荣春为何会有一位如此年幼的师弟,但小云方才所显示出的功力,已经比木荣春高出不少,却容不得她不信!

    仙奴一直在高空盘旋,许久未曾接到指令,颇感焦躁,发出几声清亮的鸣叫。陈孤鸿撮口长啸,仙奴双翼一敛,飞速俯冲。身体逐渐缩小,等在陈孤鸿肩头降落,身形大小已和普通鸿雁没有任何区别。它伸出长长的脖颈,磨蹭陈孤鸿的面颊,一人一禽,就似一对久别重逢的闺中密友,状极亲昵。陈孤鸿轻拍它的脊背,右手一指小云,柔声道:“仙奴,这位是云归鹤道长,你过去认识一下吧!”

    仙奴竟能听懂人言,飞至小云肩头。侧头曲颈,望向小云,一双黑黑的圆眼中尽是狐疑之色。别看它只是一只禽鸟,却不肯和小云轻易亲热,神情戒备,竟是自有尊严。见它通体雪白,绝无一丝杂色。长喙和两支脚蹼,色作鲜红,干净整洁,神俊异常,就如同她的主人。小云不禁心生喜爱,轻轻的道:“仙奴,我是云归鹤,咱们交个朋友吧!”伸出手抚摸它的脖颈,感觉入手温软滑腻,竟和翥凰的娇躯有几分相似。

    仙奴缓缓垂下眼帘,身体前后微微摇晃,尽情享受小云的爱抚,看上去似是感觉十分舒适。它无论神态行为,都和人类极为相像。小云心中泛起柔情,转头在它雪白的脖颈上轻轻一吻。仙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鸣,迅速曲起脖颈,把头颅埋在了左翅下。小云吓了一跳,转头面向陈孤鸿,脸上尽是无辜之色,道:“仙奴是一个女孩子吗?否则,它为何如此羞涩?”陈孤鸿“扑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轻轻说了声:“傻瓜!”

    陈孤鸿召回仙奴,披起红毡大氅。小云道:“陈姑娘,我有一事相询。”陈孤鸿笑道:“云道友不必客气,有话就请直说!”小云道:“陈姑娘,你并不知晓‘睚眦之印’的操控之法,把它抢来又有何用?”陈孤鸿方才仍是笑语嫣然,闻言将脸一板,冷冷的道:“这是我的私事,难道你也要管?”

    她的脸竟似六月的天,说翻就翻,毫无征兆,小云大感头痛,苦笑道:“陈姑娘,你虽然放火焚烧了文罄竹的尸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曾经一同出现在陈不染的寿宴上。二人行迹亲密,又是结伴离去,当时至少有几十人有目共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尚扶摇的耳朵里,以他的精明,发现文罄竹失踪,岂能不疑心你?届时,你怎么应对?”轻叹一声,道:“就算练成‘海晏河清’,再配以‘天河宝带’,以你的功力,恐怕也非尚扶摇三招之敌!”

    陈孤鸿先前的确未曾考虑后果,此时想起尚扶摇为人狠辣,心里略感恐慌,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为人坚韧,一向是愈挫愈强,当下两叶柳眉微微竖起,脸色如冰,道:“我既然敢杀文罄竹,就自有办法应付以后的麻烦,不劳阁下操心!告辞了!”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小云在土坡上缓缓坐下,回想起今夜的经历,不禁微微苦笑。一夜的所见所闻,可谓光怪陆离,各色人等纷纷粉墨登场。人性中诸如贪婪、狡诈、凶残、自私等阴暗面,无不一一展现在眼前。所见之人,不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又何曾有片刻安宁?终日为**所扰,导致身心备受煎熬,痛苦不堪。就如夜晚来临之际,奋不顾身投向灯火的飞蛾。只为贪图弹指间的温暖和光明,明知必死,仍是前仆后继,投向熊熊烈火,把自己燃烧殆尽。行为可怜,又复可悲!自己今夜救下柳诚志,放走彭秀婕,将“天河宝带”和绢册交给了至今难分善恶的陈孤鸿。几件事情也不知处理的是否妥当!抬头仰望汗漫虚空,心中感慨良多。人生和浩瀚宇宙相比,就如蜉蝣之短暂渺小。但仍有人,把如此短暂的人生,用于争名夺利,逞强斗狠。其中不乏像陈不染、彭秀婕之流的一代俊彦,如此,岂不可悲、可叹?

    长夜漫漫,恍如永无穷尽,小云凝望灿烂星空,神思飞驰,如痴如醉。直到东方泛起第一缕曙光,他才起身轻舒秀眉,挺直腰背,迎着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的初升朝阳,步履坚定,缓缓向太和山进发。经过一年多的学习,他的学识已极为广博,但阅历明显不足。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以每经一处市镇,他都会逗留几日,以便增长见闻。风土人情,物产情况,百业杂流,乃至所经之处的市场需求,物价水平,无不十分关心。遇有不懂之处,就会找人询问。好在他相貌俊美,为人和善,并不招人讨厌。大多数人都很有耐心,解答他提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他一路前行,询问了无数家裁衣铺,能否把火浣鼠皮制成衣服,结果没有一家店铺敢接手这宗生意。起初他十分失望,转念一想,世间物性相克,既然有火浣鼠皮,就一定有人可以把它做成衣服,只是此人自己还没有遇到罢了!他心情随之好起来,哼着学会不久的乡村俚调,继续前行,游山玩水,颇为逍遥自在。

    几天后,偶然间碰到的一件事情,把小云的好心情破坏无遗。一日傍晚,他坐在一片土坡上休息,迎面走来一支数百人的乞丐队伍。除去几名妇女和儿童,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男子。正常情况下,外出讨饭的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几乎全部是由壮劳力组成的乞丐队伍,是极为罕见的。眼下已临近春节,小云原以为他们是准备返乡过年,但见他们神情凄楚,又并不太像。心里疑问颇多,起身上前,经过一番询问方才得知,原来十几天前左太守为了加强蜀郡的防御之力,下令在全郡所属的边陲村镇,大肆强行征兵,用以扩充边塞的军事后备力量。此次征兵,并非常规兵役,又没有相应合理的报酬,所以百姓的抵触情绪十分严重。家中只有独子的人家,纷纷让儿子外出躲避,就形成了眼前这支构成极为特殊的乞丐队伍。

    小云十分清楚,左太守已经举旗反叛,为了抵御朝廷大军的征讨,他才开始大量征兵。眼前的几百名青壮年男子,皆是家里的主劳力,一家人的衣食所需,全仗他们的辛苦劳作,才能得以维持。时近岁腊,眼见春耕在即,他们流浪在外,岂不误了农时?一年的收入,又将从何谈起?此次虽是躲过了兵役,但以后一家人的生活又将何以为继?自己空负一身神功,面对百姓的凄惨处境,竟是毫无办法,岂不可悲!一时间,黯然神伤,心情跌至下山之后的最低点。

    几天之后,小云抵达位于蜀郡边陲的“高竹”县城。一入城门,便感觉气氛迥然有异。街道两旁的民房,户户张灯结彩,大街上极少行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烟味,敲击案板声、锅铲相碰声此起彼伏,似是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丰盛的宴席。小云愕然止步,挠了挠头,难道今天是什么盛大的节日?一算时日,方才恍然大悟。今年腊月是小晋月,只有二十九天,没有年三十,所以今天已是除夕!

    他找了一家只有一间客房的小客栈,住了下来。傍晚时分,店东依照吩咐在房间内开了一桌素席。小云关好门户,召出翥凰。二人首次在市镇中相聚,又是第一次共渡佳节,心情自然有所不同。翥凰颇为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席间蹦来跳去,没有一刻安闲。原本低矮昏暗、死气沉沉的小屋,自她出现后,立刻充满了勃勃生机。

    小云当然不会像她那么兴奋,以一种极为懒散放纵的姿式靠在椅背上,偶尔举起酒杯饮上几口,心里感觉平和喜悦。翥凰饮酒之后,双颊原有的两片两晕,如灿烂晚霞,愈加明艳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泛起层层水雾,似有波光闪动。姿容绝世,仪态温婉,虽鲜花之美,无法喻其艳;虽春水之柔,无法喻其娇。正是天香国色,百媚千娇,不与群芳同列。小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心想“我能和凰姊在一起,按七婶的话说,不知是祖上烧了多少高香!”

    见小云的目光里涌起火一般的激情,翥凰既感甜蜜,又有几分羞涩。微微一侧头,瀑布般的长发从后背滑至胸前,轻轻唤了声“小云!”。小云并不回答,从鼻中“嗯”了一声。二人不再说话,相互注视,脸上渐渐露出会心的笑容。子时来临,鞭炮声大作,屋外人声鼎沸,高竹县城为之沸腾起来。小云揽住翥凰的腰肢,推开窗户,飞身跃至一间民房的屋顶。举目望去,满城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鞭炮声震耳欲聋,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翥凰伸手掩起耳朵,依偎在小云胸前,脸上尽是幸福喜悦之色。

    清晨,小云独自离开客栈,在城内闲逛。此时已是乙丑年的正月初一,昨夜忙碌了一宿,百姓睡得很晚,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蓝色的硝烟仍未散去,和白色的晨雾纠緾在一起,县城里云遮雾绕,恍如一座天上都市。小云踩着厚厚的爆竹碎屑缓缓向前走去,心里涌起淡淡的哀伤。左太守已经扯旗造反,朝廷不日就将泒兵戡乱。届时,眼下的宁静祥和,便会被无情的战火撕碎。

    远处传来儿童的嬉戏声,并伴有零星的鞭炮声。小云缓步转过街角,见小巷中一男一女两个六七岁的儿童正在放鞭炮。男孩头戴虎头帽,穿一双虎头鞋,颈中挂着一个银项圈,看上去虎虎有生气。女孩扎着一个冲小辫,身穿红缎面的夹绸袄,肌肤娇嫩,如粉装玉琢,十分可爱。小云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走上前去,俯身问道:“小朋友,你们在干啥?”

    男孩瞪了他一眼,似是怪他多此一问,没好气的道:“你难道看不见我和姐姐正在放鞭炮?”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衣袖,用极小的声音道:“爹爹说见到生人要有礼貌!”男孩吐了吐舌头,和女孩一起躬身道:“叔叔新年好!”小云躬身回礼,笑道:“你们也新年好!”俯身抱起男孩,指着他手中的鞭炮,道:“把它给叔叔放好不好?”

    男孩的脸上露出怀疑之色,用清亮的童音道:“这是‘二踢脚’,你敢放吗?”小云露出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道:“叔叔一向胆小,你替我放一个,好不好?”男孩大是得意,从他怀里挣脱,跑出四、五步,将鞭炮放在地上,用手中线香点燃引信。然后跑回到小云身前,双手掩住耳朵。引信燃尽,“砰”的一声闷响,“二踢脚”冲天而起。“啪”再次发出一声脆响,爆裂开来,碎纸屑如片片雪花从空中纷纷飘落。

    就如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喜事,两个孩子欢呼雀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云竖起大拇指,对男孩道:“你真勇敢,比叔叔强多了!”小巷深处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喊声:“大丫、小毛回家吃饭了!”女孩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却不肯走,和男孩子咬着耳朵小声嘀咕着什么。

    霎那间,小云胸口如受重击,如果母亲没有死,自己也末曾遁入道门,也会像眼前的两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在街上玩耍。虽然不一定有鞭炮放,但欢乐的心情绝无二致。往年春节,母亲做好饭后,也会倚在门边,高声唤自己回家吃饭。自己也会像眼前的一双小儿女一样,赖在街上迟迟不肯回家。只要母亲能活着,自己宁愿舍弃一切,像从前一样,过着贫穷至极的生活!一时间悲难自抑,心如刀铰,眼前一阵朦胧。

    女孩眼尖,立刻察觉,用手指刮着自己粉嫩的小脸,道:“羞!羞!羞!叔叔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小云凄然一笑,俯身把她抱起,颤声道:“叔叔是给风吹的!你娘已经叫你,你领着弟弟早点回去吧,免得她担心!”女孩撅起嘴想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和小毛这就回去!”眼珠一转,又道:“我听叔叔的话,算不算好孩子?”

    小云心里涌起柔情,轻轻拧了一下她胖嘟嘟的小脸蛋,笑道:“当然算了!”把她放下,将怀里仅有的三两碎银全部掏了出来,塞到女孩手里,道:“这是叔叔给你和弟弟的压岁钱,希望你们能做个听爹娘话的好孩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早些长大成人!”女孩很有礼貌,拖着弟弟一同跪倒,磕了个响头,道:“谢谢叔叔!”小云知道以自己的年龄只能做两个孩子的哥哥,怎可受此大礼?跪到还礼,道:“你们赶快回去吧,免得母亲担心!”男孩已经等不及,挣脱女孩的拉扯,转身向小巷深处跑去。女孩跑出数步,转回头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嫣然一笑,俏生生的道:“叔叔,祝你早日娶个婶婶回来!”说完咯咯一笑,转身蹦蹦跳跳向前跑去。头上的冲天小辫一颤一颤,渐渐的消失在晨雾中。

    小云缓缓站起,心里怅然若失,人生何者为重?在历经千辛万苦取得成功后,就算拥有了金钱、权位和名望,如果失去了最该珍惜的亲情和自尊,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可言?颇觉意兴阑珊,已无心再逛下去。转身返回客栈,一整日再未踏出房门一步。

    在“高竹”县逗留了三天,小云再次踏上旅程。二天之后抵达楚郡,在“洞宾口”凭吊了一下吕祖的遗迹,之后掉头折向东北。此时左太守反叛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开。沿途每经一座城镇,小云都会到酒肆茶舍打听消息。土生土长的楚郡人,因事不关己,提及此事,往往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一副恨不得天下大乱的神情。小云暗暗摇头,如果反叛的不是左太守,乃是楚郡的丰太守,他们是否也能像眼下这样高兴?

    前行数日,在一名为“泉溪”的小县城,他听到一件更加令人吃惊的消息。齐郡都督车万里诛杀了太守杨清,响应蜀郡太守左玄龄的号召,不再服从朝廷统辖,举旗造反。齐郡紧邻京师所在的燕郡,直接威胁朝廷的安危,一时间,举国为之震动。“正统”皇帝急召凉州都督“武威候”澹台复羽入京,加封他为“上柱国大将军”。以“昭武”皇帝次子、“雍王”轩辕佑国为监军,尽率幽、燕、并、冀四州,总计二十余万人马,克日启程,前往齐郡戡乱。希望趁车万里刚刚举旗反叛,根基尚未稳固之时,一举将之荡平。小云暗自嗟叹,战火燃起,天下从此再无宁日,民生凋敝,已可想见。情绪一落千丈,已无心情游山玩水,加快行程,准备早日抵达太和山,以应对时局之变。

    人生不如意,十有**!数日之后,小云偶然遇见一件极为特殊的事情,将行程全部打乱,他想尽快返回太和山,已不太可能。一日傍晚,他走入一片山区,迎面奔来二十余骑。马上骑士一色黑衣短打扮,全部以青巾覆面,腰间挂有兵刃,或长或短并不相同。胯下马匹,肌肉匀称,腿长颈短,皆是纯种的塞外良驹。蹄声如雷,马队如一阵狂风,从他身旁飞速掠过,冲入不远处的一处小山村,再也没有出来。

    小云暗暗咋舌,二十多匹骏马的总价值已逾七八万两白银,这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如此豪奢?他们成群结队赶到一处偏僻的小山村,究竟想干什么?心里颇感好奇,飞奔到位于村子对面的山坡上,在一堆乱石中隐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村子里鸡鸣犬吠声大作,呼儿唤女,哭爹喊娘,乱作了一团。十几名黑衣人双手分持刀剑、火炬,把村里的男女老幼总共一百多人,全部赶到村前的一片空地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百姓十分惊恐,但面对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无人敢作声。除了火炬燃烧时发出的“劈、劈、啪、啪”的爆烈声,四周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另有十几名黑衣人从村里走出。每人背负一支布口袋,圆鼓鼓的似是装有粮食,有几人手里抓有鸡鸭等家禽。小云诧异莫名,以黑衣人的行为推测,他们像是一伙专门靠打家刼舍为生的盗匪。但骑着价值三、四千两一匹的塞外名驹,反去抢夺村民手中价值不足几两纹银的口粮,岂不可笑?天下焉有此理?心知此事绝不简单。

    十几名黑衣人将背在身上的布口袋取下,放在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身前,施礼之后,退到两边,原处只留下一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交给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此人似是一伙人的首领,将布包在手里掂了掂,哼了一声,冷冷道:“就只有这点?”对面的黑衣人,躬身道:“大哥,这鬼地方穷得很!兄弟们翻遍了整座村子,也只搜到了不足五两的散碎银子!”

    那“大哥”摆了摆手,令他退下,上前几步,面向百余名百姓,高声道:“我们是清风寨的人马,路经宝地,希望各位乡亲能够资助一些银两!”一掂手中的布包,道:“但就这么点钱,不够我们兄弟们塞牙缝的,这有些不太好吧?”话语中已有了几分威胁意味,语气转为严厉,恶狠狠的道:“谁的家里藏有金银细软的,马上给我拿出!否则,别怪大爷手辣!”从腰间掣出“九环厚背砍山刀”,迎风一抖,九个金环“啷”“啷”作响,声音清脆,煞是好听。他手腕一转,挽个刀花,刀尖指向对面的村民。此刀一出,他如同换了一个人,渊渟岳峙,气势逼人,大有一门宗师的风范。小云心里一动,已知此人必是刀法名家,决非普通盗匪。

    百姓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过了一会儿,一位白发老人颤悠悠的从人群中走出,对那“大哥”施了一礼,道:“小老儿是本村的村长,我们田家村建在山里,除了靠种地收获点粮食,也没什么额外收入。最近几年又赶上年景不好,租赋又高,就愈发穷了!大王若是觉得这点钱太少,村里还有两头肥猪,不妨拉去给兄弟们打打牙祭。除去这些,我们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孝敬您老人家了!”

    那“大哥”飞起一脚,将老人踹倒,骂道:“放你娘的虚屁!老子要是带上两头肥猪,又怎么赶路?”人丛中有人喊道:“你凭什么打人?”那“大哥”大喝一声:“是谁说话?有种的给我滚出来!”村长连忙爬起,向人群用力摇手,但此时他再想阻止说话的人现身,已经迟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昂首阔步从人丛中走出,在那“大哥”身前站定,道:“是我说的,你待怎地?”听他开口顶撞匪首,村长担心惹出祸事,急忙出言解劝,喝道:“二牛你不要命了?还不赶快向这位大爷赔礼?”换了一副笑脸,对那“大哥”道:“他年龄还小,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侥过他这一回吧!”

    那“大哥”伸手把他推到一旁,骂道:“老不死的!罗嗦什么,给我滚一边去!”跨前一步,直盯着二牛的双眼,冷冷的道:“你胆子不小!”二牛并不害怕,直视他的双眼,大声道:“我光棍一条,一没偷,二没抢,胆子当然不小!”此话一出,小云心知不妙,果然念头不及转完,那“大哥”的右手似是动了一动。一道青色的刀光,如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二牛的头颅已被无声无息斩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尸体方才摔倒,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惊呼。小云吃了一惊,此人心肠歹毒,一言不合,便出手杀人,简直是拿人命当儿戏。

    村长扑到二牛的尸体上,嚎啕痛哭起来。有他领头,村民也随之大哭,局面混乱不堪。那“大哥”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飞起一脚,把二牛的尸体踢出场外,大叫道:“你们这些土佬给我听好了,马上把金银细软给我统统交出来!”一指二牛的尸体,道:“如若不然,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过了一会儿,见无人作声,他转头和站在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将手一挥,道:“给我上!”听到命令,站在两边的二十多名黑衣人,掣出兵刃,犹如一群野兽,冲向手无寸铁的村民。看阵势,是要把村民全部杀死。

    小云天性沉静内敛,加之道心已近圆融之境,就算面对的是敌人,他也是彬彬有礼,极少恶语相向。但此时,他再难抑制熊熊燃起的怒火,二十多名黑衣人毫无人性,已经抢走了村民的全部财产,仍嫌不足,竟然还要杀人害命,行为已无异于禽兽。一时间,他怒气勃发,“庚金少阳真气”如珠走玉盘,瞬间布满全身,纵声长啸。

    小云此次长啸,迥异以往,声音如敲金鼓,如撞铜钟,清亮高亢,响遏行云。威势之盛,犹如旱天惊雷,使闻者丧胆。所有人全部感到耳膜犹如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百余名村民再难承受声波的冲击,纷纷跌倒,双手抱头,神情极为痛苦。黑衣人身有武功,情况稍好一点,但也是失魂落魄,心里惶恐不安,先后停下了脚步。那“大哥”反应极快,心知来人功力极高,一旦出手干涉此事,再想杀死村民,势比登天更难!大喝一声:“不必理他,给我杀!”除了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余者再次挥舞兵刃冲上前去。

    小云岂能容他们得逞?飞起右足,踢在一块重达数千斤的巨石上。“砰”的一声巨响,巨石飞出十几丈,把山坡上砸出了一个深达半尺的大坑。尘土飞扬,碎石激射,如同发生了一场爆炸。黑衣人肝胆摇落,心里萌生怯意。小云挟一脚之威,从藏身处闪出,为了震慑群敌,采用重身法前行,足下用力,卷起沙土碎石,身后拖起一股黄烟。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黄色巨龙,蜿蜒曲折,从山岥上冲了下来。加之震人心魄的长啸,声威之猛,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弹指间,他已冲到近前,左手疾出,一把抓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的后领,抖手把他甩了出去。黑衣人如腾云驾雾,飞向前方。他腰部用力,想止住前飞之势,但小云在甩出他的同时,早已封闭了他的几处穴道。一声闷响,黑衣人就如一条死狗,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昏死过去。

    小云身形如电,双手齐出,再次抓住两名黑衣人,如法炮制,抖手把他们甩了出去。“砰”“砰”两声,二人不偏不倚落在先前被甩出的黑衣人身上。因身下已有一人垫底,二人并未昏厥,但剧烈的震痛,使他们发出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叫。二十多名黑衣人日常也是训练有素的武功好手,但在小云手下,竟似变成了婴儿,已是毫无抵抗之能。

    小云长啸不绝,身形一晃,冲入黑衣人当中。双手起处,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是他的一招之敌,接二连三被他甩了出去。“砰”“砰”声不绝于耳,黑衣人的身影此起彼伏。眨眼间,除了那位“大哥”和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余者已被他全部甩在了一旁,竟无一人可以幸免。

    所有的黑衣人都压在最先被甩出的黑衣人身上,一人压一人,如同叠罗汉。人塔高度已达三丈左右,但极为稳固,并无倒塌的危险。小云用力之巧妙,分寸掌握之精准,无不令人叹为观止。经过此番出手,他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甩出最后一名黑衣人后,拍了拍双手,停止长啸,脸上浮起动人的笑容。

    那“大哥”心里十分紧张,他决没有想到,不等他出手救援,只眨眼工夫,二十多名手下已被来人全部击倒。他向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之后抢上几步,抡起“九环厚背砍山刀”全力砍下,势要把小云从中砍成两半。另外两名黑衣人得到他的示意后,也各自从腰间掣出佩剑,冲到近前,展开夹击。那“大哥”原以为,合三人之力,就算无法取胜,至少也能和来人维持个平手。谁知手中长刀甫动,便被小云一把抓住了刀头。他大吃一惊,运力回夺,犹如蜻蜓撼石柱,竟是纹丝不动。

    小云微微一笑,紧握刀头的左手,猛力一推。那“大哥”感觉双手火辣,再难把持,急忙松手放脱刀柄。正想后跃闪避,竟已不及,挟着令人窒息的劲风,“九环厚背砍山刀”的刀柄,重重撞在了他的前胸。那“大哥”飞出十几丈,直到后背撞上了山崖,才从空中摔落。口中鲜血狂喷,登时昏死过去。另外二人魂飞魄散,自知功力和来人相差太远。飞身后撤,抖手将各自的长剑甩向小云,希望可以籍此延缓小云的攻势。

    小云并不闪避,待长剑飞抵近前,运起“庚金少阳功”。“砰”的一声闷响,两柄重达十几斤的纯钢长剑,凭空爆裂,分裂成无法计数的银色碎片,已被分解成单独存在的金元素。星星点点,如飞蛾扑火,弹指间已被他吸入体内。

    分解过程充满奇幻色彩,两名黑衣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转着相同的念头“此人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又怎会具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相互对视一眼,各自从怀里掏出一物,抖手抛向空中。小云“咦”了一声,想不到黑衣人中,竟有人可以驭使法宝。举头望去,见一青一白两色光华,从空中直奔面门。疾如星火,呼啸声震耳欲聋,威力也是不可小视,二人无法将法宝收入体内,应是修真者无疑。

    小云停止长啸后,一百多名村民从痛苦中解脱,纷纷起身,在村长的带领下,退到空地一角,屏息观战。小云展现出的非凡本领,使村民坚信不疑,他一定是天神下凡,因路见不平,方才出手惩治黑衣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崇敬之色,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对着小云背影顶礼膜拜,状极虔诚。

    小云并不在意修真者,不想在二人身上浪费时间。待两道光华临近,闪身避过,如鬼魅,欺近两名黑衣人身前。掣出“裁云帚”,向左边一人扫去。黑衣人想召法宝回援,已经不及,飞身向一旁闪去。小云微微冷笑,右手反转,“裁云帚”击中黑衣人的肩背。此一击用力极大,黑衣人面孔向下,直挺挺的砸在地上,立刻昏了过去。另一人见形势不妙,转身就跑。小云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点中他后脑的玉枕穴。他借惯性又跑出几步,才软软瘫倒。

    此时,黑衣人的法宝已飞抵近前,小云迅速转身,两手齐出,已将一青一白两色光华抓在了手中。低头看去,见是一大一小两柄板斧。一柄是白金打造,斧刃长约六寸,加上斧柄,总长已近一尺,是一件十分罕见的大型法宝。另一柄小了许多,斧刃长仅三寸,总长不足半尺,是用青玉制成。两柄板斧外形完全相同,斧刃上方的吞口,以及斧柄前后的包头,皆用黄金打制,做工极尽精良,十分华美。

    小云曾听木荣春提起过两柄板斧的来历,它们其实是一件法宝,名为“子母鸳鸯钺”。它的使用者上官伯孝、上官仲友,是一对孪生兄弟。二人功力较低,但心意可以互通,就将本该由一人使用的“子母鸳鸯钺”拆开,由二人分别使用。哥哥上官伯孝功力较高,使的是白金母斧,青玉子斧则由弟弟上官仲友使用。

    小云心里疑问颇多,被自己击倒的两名黑衣人,自然就是上官兄弟。据大师兄说,二人论功力可以排在修真者的前五十名之内,为人尽管算不上急公好义,却也不是无耻之徒,好歹也是一方豪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今日竟然自甘下贱,做起打家刼舍的勾当。摇了摇头,收起“子母鸳鸯钺”,走到村长面前,躬身施礼,微笑道:“老丈怎么称呼?”

    村长跪倒回礼,道:“小老儿名叫田喜富。您老人家是神仙,又是我们一村人的救命恩人,我怎敢当此大礼?”小云扶他站起,笑道:“田老丈,您老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太和山的一名普通道士而已!”

    田家村地处偏远,但作为一村之长,田喜富多少有一点阅历,笑道:“我说呢!谁会有这么大的本领,转眼间就能把二十多名匪徒全部撂倒!原来您老竟是老君门徒,这身份和神仙也差不了许多!”小云从那“大哥”怀里掏出装有五两碎银的布口袋,交给田喜富,招呼百姓上前认领自家的东西。让他们把黑衣人的兵刃,包括匪首的九环刀全部拿回去,找铁匠师傅重新锻造成农具使用,也算是黑衣人对惊忧百姓所作出的少许补偿。

    忙碌片刻,百姓各自回家。小云对田喜富道:“我有一事需要老丈帮忙!”取出一颗“龙脑蛟骨香”,双手一搓,待冒起青烟,交给田喜富,道:“您老回家后,找一处通风良好的所在,把它放入香炉就可以了。过一会儿,我再去找您!”田喜富双手接过,道:“您老放心,小老儿一定不会误事!我家住在村东头,很容易找的!”

    二十多名黑衣人叠在一起已有不短的时间,小云担心会伤及他们的内脏,待田喜富走后,把他们一一提起,平放在空地一角,开始思考如何处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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