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条措施覆盖了所能想到的所有方面,再无丝毫遗漏,会议结束后,九名堂主开始分头执行任务。小云原本准备前往“无色精舍”和翥凰等人相见,但荣城、荣煌之死,使他的心情分外晦暗,想起木荣春得知此事后,未必能承受得起如此严重的打击,他更是心如刀绞,再无心情理会诸女,折回“戒得居”,前后三天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屋里,只是一味的潜修神功,借此麻痹自己,减少心里的负疚和伤痛。

    四天后的清晨,他仍是躲在房里不想见人,清风推门走入,告知荣浩已于昨夜赶回“真武观”,此时就在“议事厅”相候。荣浩足智多谋,机警善变,处事灵活,荣城一死,他已成了小云在教内唯一可以倚仗的左膀右臂。闻听他已返回,小云大喜如狂,来不及洗漱,就起身奔出房间,三两步窜下楼梯,冲入“议事厅”。

    昨夜,荣浩在得知荣城和荣煌的死讯后,心里伤痛,泪如泉涌,一夜未曾合眼。加之多日奔波,从未休息,此时他原本黝黑的面孔,更加显得灰暗,黑发已无光泽,眼里尽是血丝,神色十分憔悴,就像是老了十几岁。小云喉头梗阻,上前握住他的双手,颤声道:“师兄,辛苦你了。”

    荣浩半晌无言,沉默良久,方才摇了摇小云的双手,缓缓说道:“两位师兄驾鹤西归,我们暂时不要告诉大师兄,以免他伤心。你我二人肩负重责,必须振作起来,完成未竟的事业,方才对得起两位师兄和所有殉难者的在天之灵!”小云哽咽道:“是!小弟谨领师兄的教诲,不敢相忘。”荣浩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如小云未曾担任掌教之前,不拘任何形迹,说道:“你是掌教,我无权教诲你,此番话只是和你共勉。”

    二人待情绪平定,各自入座。荣浩道:“我已找出内奸。”小云道:“我知道师兄必能完成任务,只是不知内奸是谁?”荣浩道:“是鄂南祭酒荣镝。”小云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内奸最多只是一名“清”“吉”辈的小角色,在教内的身份绝不会太高,绝没有想到,内奸竟是一名身属“荣”字辈的祭酒,闻言兀自不信,说道:“师兄怎知他就是内奸?”

    荣浩道:“师弟命令鄂北祭酒荣磊,闽州祭酒荣沥,分别前往魔教老巢和‘无稽山庄’,牵制敌人主力,用作疑兵。此事除了他们自己和诸堂堂主,再无其他人知道,但仍是走露了消息,敌人在得知我方的两支人马只是一支疑兵后,方才敢于发起反击,致使荣磊、荣沥和他们所统帅的本教弟子几乎全部战死。诸堂堂主和你我朝夕相处,忠诚度毋庸怀疑,绝不可能是奸细。荣磊和荣沥既已战死,也不可能是内奸,唯一的可能就是二人自己不小心、或是于无意之中将此事告知了他人。闽州虽大,但僻处蛮荒,本教在此州只有七所宫观,所以只有荣沥一人担任祭酒。接到命令后,他既无人可以商量,也无时间外出告诉他人,就统帅部属外出执行任务,所以他不具备泄露此事的机会和条件。”

    小云缓缓点头表示赞同,荣浩接着道:“鄂州的情况大不相同,宫观较多,所有由荣磊和荣镝分别担任南北祭酒。荣磊接到任务后,是否曾和荣镝协商,无人知晓。但他前往魔教老巢必须经过荣镝的辖区,此事八成是他在二人见面时,告知了荣镝。我在接到师弟的密令后,当时就怀疑荣镝是内奸,为了找到证据,我偷偷离开队伍,星夜赶往鄂州。荣镝在鄂南管辖九所宫观,每座宫观都有他的住所,此时他诈作负伤已返回鄂南,在其中的一所宫观中休养。我担心打草惊蛇,只得暗中展开调查,前后用了十几天,找遍了其它八所宫观,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直到有一天,荣镝有事外出,我才得以偷偷潜入他眼下居住的房间,在壁橱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面值二十万两的银票。”

    小云脸色铁青,祭酒的俸禄寥寥无几,如此巨款,不是贪污教内公款,就是暗中受贿所得,总之,不是好来路。荣浩说道:“为了查明银票的来源,我抄下了印在银票表面的票号和钱庄,之后为防荣镝察觉,又将之放回了原处。此后几天,我经过明查暗访,至少询问了上百人,终于查明二十万两白银是由魔教的‘坤地堂’堂主慕容含烟亲手存入‘永嘉钱庄’的。至此,真相大白。”

    小云沉默片刻,说道:“荣镝身处高位,入教已有几十年,难道区区二十万两白银就能使他叛教投敌?”荣浩长叹一声,说道:“其中另有原因。荣镝是三师叔繁难的首座弟子,功力既高,资历又老,一直梦想担任本门掌教。但问题是,本门掌教是由上代掌教直接任命,他在‘荣’字辈中并不出色,其实根本毫无指望,但他心里仍存有三分奢念,希望有一天能担任本门掌教。等到师弟蒙太上祖师亲授玄功,出任本门掌教后,他彻底失去了机会,多年梦想终成泡影,心理失衡,已是在所难免,自此走上了叛教投敌之路。”

    小云道:“师兄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已将他抓获?”荣浩缓缓点头,说道:“我在查实他的叛教行为后,于当日午夜再度潜回他的居所,趁他行功之际,出手封闭了他的穴道,毫不费力就将他生擒活捉。经过审问,方才得知此中缘由。”

    小云起身踱步,说道:“五师兄前往攻打‘绝金门’,竟中了敌人的埋伏,不幸战死,此事与荣镝泄露本教机密不无关系!此人入教多年,素有功绩,身为祭酒,独霸一方,职权已不算太小,但仍是贪心不足,竟妄想担任本门掌教。贪心一起,再无丝毫礼义廉耻,再也不顾同门情谊,竟不惜叛教投敌,卖身求荣,当真是罪不可赦!”脸上尽是讥诮之色,“嘿嘿”冷笑,缓缓说道:“权力,权力,当真能使人如此疯狂?”想起老子创立道教就是为了拔除人心贪欲,但荣镝入教多年仍不能抗拒权力的诱惑,犹如飞蛾扑火,最终走上了不归路,可见此事有多么难为。他禁不住意兴阑珊,心里倍感无奈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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