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进大门,拿着钥匙准备开侧院的门时,突然感觉身边的气息变化急剧,连忙回身一躲,刚才所站的位置几根钢针刺在了门板上。

    我一时诧异,看到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我之间所见的木人正缓缓活动,朝我走过来。

    我只得后退,往厅堂的方向去,不懂这又是因为什么,有了上次的经历,也不敢妄动,但脚步一迈出,屋翎方向便再次有暗器射出,在那个木人接近后,我只好往他身后去躲,哪知这暗器的来源根本不是于某一个方向,而是遍布四面八方,根本是躲也躲不过。我被那些暗器分神的工夫,一时没察觉,又被身边的木人给捉住,情急之下只好对着房内喊了一声白老先生。

    里面没有回应,我对着一块木头踢也不是打也不是,一侧肩膀被它紧紧捉着,更无法与它分开,正焦急着,院子里的机关仿佛被关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那些落在地上,钉在门上的短针暗箭都凭空而起,从哪里来,又倒飞出去不见了踪影。

    我转头,看到司徒曜抱剑立在堂下,一瞬间,安了安心,松一口气。

    “你又做了什么?”他眉头蹙起,我也感到冤枉,说:“我只是想打开院门,这是之前白老先生同意过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触动机关。”

    “白门机关不会无缘无故而被触发,它们一定是感应到某些敌意或阴邪之气,对此处造成了威胁。”

    司徒曜走到我身边,眼睛紧盯着我,上下扫了一眼,看到我手中的包裹,道:“你身上带了什么?”

    “你先让它把我放开,我给你搜便是,若我身上真的有阴邪之物,我随你处置。”

    司徒曜没理会我,直接出手把我的包裹抢了过去,我一只手根本没法儿抵抗,只能泄愤般推了两下那个木人。

    “石头?”司徒曜本就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哼一声,道:“没有阴邪之物,这上面的咒文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更感无辜,看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对这些石块的来源更加深了疑虑,故而有些迟疑,才对他说:“这些都是混在那天打捞上来的那些尸块里的,我也是见它们模样怪异,才留了下来,想拿过来剖开看一看,研究它们的来源和作用。”

    “借口这么多,你……”

    “小曜。”

    司徒曜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木人捉着我的那只手也忽然放开了,我肩膀一松,感觉到一阵疼痛,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白忠坐在轮椅上,看着司徒曜,说:“把东西还给她。”

    司徒曜不解,白忠说:“这女子不是坏人,他们既然来到我们侗川,我们就该以最高的礼节相待,白门的暗器不长眼,但侗川的人不该如此。”

    这回不仅是司徒曜,连我都搞不懂白忠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是什么药。

    可既然好不容见到他,我就不能放过,也不再管那些石头,追上去几步,抱手对他道:“白先生,上次我们没有说完的话,我还想跟您谈一谈。”

    白忠面无表情,说:“我与你,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个隔了太远的局外人。”

    “我们?”我觉得他话中有意,只是被什么拘束着,不能说得透彻,便追问道:“您指的是什么?”

    “你,你的师爷,赵怀逸,定山王,还有……”他看向我,目光格外有深意,“胥轼。”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明明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可胸口却闷闷的,在隐隐作痛,尤其最后一个,当他说出胥轼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尖都在打颤儿,感到一股悲楚的绞痛。

    白忠直直地望着我,我不知为何,一时失态,抬手一碰,才知脸颊竟是湿润的,不知何故,布满了泪痕。

    “白先生!”

    我见他要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说:“关于我师爷,您到底知道什么?请您告诉我,您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扶她起来!”白忠对司徒曜道,话说得急,又咳嗽起来。

    司徒曜犹豫,只好来搀我,我摇头,说:“非我强人所难,只是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我不敢放弃。白先生,您若不愿开口,我便在这里等您回心转意。”

    言罢,膝头点地,双膝跪下去,俯身道:“弟子无能,拜托您了。”

    “姑娘……你这是何必……”他语气都在颤,声音抖得厉害,对我说:“你让我怎么受得起!”

    “白老。”司徒曜到他身侧,却被斥道:“你扶我做什么,快让她起来!”

    我们两个之间的拉扯,司徒曜却成了为难之人,我执拗不肯起身,坚持要他给我一个答案,白忠无法,沉默了好久,到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些事情,不该由我来揭开,可我们却偏偏遇到了一起,或许,这就是我跟司徒靖当初一时贪心所该受到的惩罚。”

    闻言,司徒曜也是一怔,随后便被唤了一声:“小曜。”

    白忠对他说:“你心性纯净,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参与过司徒家所种恶果之因,我们这些人里,若说无辜,你是唯一一个。你记着,你大哥若是有一天遇到什么意外,不怪任何人,你务必放下仇恨,也无需担起司徒家的未来,你只管代表你自己,过好以后的日子。”

    “白老?”司徒曜凝眸,“您这是何意?”

    白忠没有回答,视线转向我,对他说:“你带她去司徒家的藏书阁,把多年前我跟你父亲从远海带回来的那些史籍,拿给她看看。”

    “姑娘。”白忠看着我,“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多谢先生成全。”我再次俯身对他行一个大礼,起身后,见司徒曜脸色难看,理解他的心情,站在一旁没出声。

    事情关系到他的大哥和父亲,且涉及生死,我以为他会对白忠有所提问,可司徒曜只是面对着白忠,沉默良久之后,对他说:“我自幼远离侗川,在外游历多年,直到十年前灾祸发生前,对家事都一概无问不知,但既然当时我选择了回来,那么无论司徒家发生过什么,我都会跟它一起度过。白老,你与我父亲做过的事,现在要偿,我不干涉,也改变不了,我只知道我是司徒靖的儿子,我身上流的是司徒家的血脉,现在侗川正处于危难之中,如果大哥撑不住了,这个家就由我来抗,只要我们司徒一脉还没有断干净,哪怕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我也会守着这个家族,守着侗川的百姓战斗到最后,绝不会为独自了苟活,连自己的根都忘了。”

    白忠年迈的脸上遮不住的痛色,望着司徒曜的目光中尽是怜惜,他决定做得坚决,没有可劝的余地,白忠有再多话,最终也只化为一声叹息,把轮椅转向一侧,缓缓地回到了内厅里。

    司徒曜看着他的背影,下颌始终是紧紧锁着的,连颈部的轮廓也因为竭力的隐忍而棱角分明。

    我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司徒曜调整过情绪,对我说一句走吧,才匆忙收起那些石头,快步跟上去,回到了圆楼。

    “藏书阁在八楼,就在我大哥的卧房对面除了司徒家自己的人,从没有外人进入过。”司徒曜边走,对我说:“我带你去可以,但书籍不可外带,更不可靠近我大哥的房门,打扰他养伤。”

    养伤,而不是养病。

    我在后面应着,司徒曜很清楚司徒御变成这样的原因,外面传的重病都是假的,他之所以会虚弱成那样,完全是过度修习术法受到内伤所致。

    我跟着他到楼上,靠近八楼,两个人都放缓了步伐,走到对面,司徒曜拿出钥匙把门上的锁打开,进去之后,里面排着一个个高大的柜子,摆在上面的,大都是些普通的志怪故事和异人术士各个派系之间的一些记载,有其他上了锁的,应该是他们司徒家比较重要的记录。

    司徒曜走到最深处,从角落拖出一个木头做的箱子,时间长了没有打开过,上面的琐已经生锈,司徒曜拿了一块抹布抹掉上面的灰尘,打开锁之后,露出里面腐坏得很厉害的一堆本册。

    “这些应该就是全部,之前我父亲去世,大哥便把它们放在这里,一直没有动过。”

    我点头,走过去很小心地把它们搬到书桌前,伸手去拿那些书的时候,感觉他们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掉,靠近了能闻到上面有微微的霉味。

    “我去外面,你可以慢慢看。”司徒曜说。

    我点头,在他走后迫不及待地想弄明白那段故事,粗略数了数,里面的记载,相同规格,也是数量最多的,总共三十一册。我在桌上点了一盏灯,从头翻起,上面记录着时间,语言有些难懂,我艰难理解,加上字迹模糊,看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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