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一批港口的检查船在密密麻麻的海船中游弋,其中一条靠上了只大船.9│du.net

    “出海检查!”

    为的福宁军官跳上海船后立刻大声嚷嚷道。

    “军爷,这是小人的海引。”立刻有水手递上了文件,上面写着船里的货物是咸鱼和海参干。

    “厦门的船啊,要去下关。”军官皱眉翻动着文件。

    “是啊,日本人就好吃个海产,”船长亲自迎了上来。

    “有违禁物吗?”

    “不敢,不敢。”船长说着就掏出了一个绸包。

    军官接过来掂量了掂量,又抛了回去:“对不住了,上峰刚刚下令,要严查违禁物。”

    说完军官就要招呼兵丁下舱检查。

    “哎呀,军爷真是辛苦了,要说这闯贼真是祸害啊。”船长一边叹息着,一边把那绸包解开了一角,里面闪动的是金光而是银光,接着他又把小包重新系好再次递给军官:“可马上就要来台风了,迟了这船就没法走了。”

    这次军官把绸包塞到了自己怀里,叹口气:“也是,不过上峰有令,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让部下留在甲板上,军官跟在船长的身后下到船舱里,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封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只有细不可闻的一些硫磺气息散透。军官快步走到船舱最深处,毫不客气地掀起盖布,看了看下面的两门铜炮,回盯着船长:“先生这海参干,未免也太大了吧?”

    “日本人就好吃个大个海参。”船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金子。

    “也是。”军官点点头,掏出一张出港许可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郭武。

    把它交给船长后,军官快步走上甲板,带着部下离开这条船,当他们向另外一条驶去的时候,背后的海船已经升起了风帆。

    在远处另外一条船上,为的检查军官一见到船老大就热情地招呼道:“赵老大,又送广东的皮货啊。”

    “可不是嘛,”船长领着军官走下客舱,给他点上了水烟:“程军爷,最近风声听说很紧啊。”

    “是啊,上峰已经下令,所有的木箱都要开箱检查,不许抽查了。”程明惬意地吸了一口烟,翻看着船长的文件:“6老板的皮草买卖,这两年是越做越大了啊。”

    “赚一点辛苦钱而已,”船长笑着问道:“程军爷是要军票还是黄货?”

    “这年头世道,谁还要军票啊?”

    “是我糊涂了,程爷莫怪。”

    程明先签好了通行文件,然后才接下船长的红包,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递给对方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每一行的开头是船名,接着是出港时间和计划巡逻海域:“这是福宁水师的缉私行动表,赵老大这一路最好看着点。”

    “多谢,多谢。”赵船长忙不迭把纸张揣进怀里收好,啧啧称赞道:“程军爷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个东西都搞得到.net”

    军官神秘地一笑,得意地笑道:“赵老大这金子花得不冤吧?”

    福宁军的检查官离开后,赵船长马上把副手们喊来,拿着行动表仔细对照着海图研究了一番,安排妥当后下令升帆起航。

    水手在甲板上忙碌起来后,二副跳下船舱招呼里面的人:“再给货都上一遍油,万万不要锈了。”这批货大顺山东防御使要亲自过目检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方可是会罚钱的。

    “好咧。”

    舱里面的水手把崭新的枪支和刺刀擦得锃光瓦亮,小心翼翼地放进盛满稻草的箱子里,然后一下下把箱盖钉死。

    ……

    数日后,泉州海防司。

    “郭武!”

    指挥一声厉吼,把一张文书掷在这个军官的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泉州缉私队昨日怒气冲冲地找来海防司,他们的缉私船在海上拦截一条船进行登船临检时,遭到对方武力抵抗,两名海兵被当场打死,三个重伤还生死未卜。从船上查获了大批火药和两门铜炮,还在被击毙的船长身上搜到了这封文件。

    郭武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片刻后突然抬头向周围的同僚和长官们大喊起来:“诸位兄弟救命啊,救命啊,兄弟有难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指挥脸色铁青,指着郭武的鼻子骂道:“平日也就算了,李大人亲自下令要严查,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防水?你这狗头,不但自己性命难保,也害了我们这些兄弟!”

    屋内的都是海防司的军官,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郭武,他们也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程明率先叫道:“大人,这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有什么回旋余地?要是没死人说不定还会有,现在人死了两个,还怎么盖得住?”指挥气恨交加,上前伸腿就去踢郭武。

    不料这一脚没能把郭武踢到,反倒被对方抱住了腿,郭武抱着长官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大人啊,这么多年,小人一直对大人忠心耿耿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人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还是程明开口:“大人,这事缉私队也不是没干过,平素和我们称兄道弟喝酒的时候都吐得清清楚楚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李大人彻查,把他们那些脏事也都抖落出来?”

    “那这事怎么办?”指挥知道程明一向脑筋灵活,他急忙询问起对策来。

    程明扫了地上的郭武一眼,有环顾了屋内的同僚们一圈:“这世道,谁还没有个粗心大意的时候,我们自家兄弟得同舟共济啊!缉私队死的人,我出一份抚恤。”

    其他人也纷纷叫好,响应这个号召:

    “程哥说的是,我也出一份。”

    “我也出。”

    “还有我。”

    郭武在地上连连向着大家作揖:“兄弟们的救命之恩,我没齿不忘,将来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把钱还给兄弟们的。”

    ……

    泉州海防游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部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言不。

    “大人,这些奸商实在是太狡猾了,确实是卑职的部下一时不察,让这个奸商混了过去,但是……”

    “住口!”游击喝住海防司的指挥:“李大人反复交代,什么角落都会查到,你们怎么还会漏过呢?分明是不把李大人的话当话,分明是把我的命令当耳边风!”

    “大人,这事其实倒也不能全怪他们,”缉私队的指挥开口替同僚解了围:“经卑职严刑审问,这个奸商把两门铜炮沉在海里用绳索拖带,出港之后才提升起来的,也是老天有眼,天不助逆贼,落在了我们的天罗地网里。”

    游击哼了一声,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李云睿那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汇报:“除了两门铜炮,还查到了什么?”

    “没有其他的了,都是海参干和咸鱼。”

    海防司的指挥跪倒在地,双手伏在地面上连连磕头:“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一向忠勤谨慎,怎么这紧急关头突然来这么一桩?”游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不耐烦地挥手道:“回去好好反省,等候处分吧。”

    ……

    “启禀大人,缉私队现以往我们的海检有重大疏漏,一些宵小熟悉了我们的检查惯例,就挖苦心思来逃避检查,”在李云睿面前,泉州海防游击一脸严肃地汇报着最近的工作:“比如这次缉私队指挥在带队登船临检时,现船长言词闪烁,水手面露惊慌,敏锐地察觉到此船可疑。可是船舱内确实没有违禁之物,警惕的陈指挥就一面继续用言语询问,一面沿着船帮认真查看,当他走到船尾时,现几个水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后舱一个不起眼的盖板上,当陈指挥进一步上前细察时,有个水手已经是面无人色,而船长则突然暴起伤人……”

    “这个陈指挥做得很好,”李云睿仔细听过报告后,点头道:“应该记功,至于殉职的海兵,更要从优抚恤。”

    “遵命,大人。”

    “这个现要立刻通报海防司,让他们注意是不是有可疑的绳索沉入海中。”

    “是,大人,末将已经通报了海防司。”

    “好,我会立刻向大人报告,你可以退下了。”

    “是,大人,末将告退。”

    ……

    “最近广东和福建两省严查违禁,成效卓著。”李云睿向黄石报告道:“海防各司恪尽职守,布下天罗地网,一些宵小妄图用各种鬼蜮伎俩瞒天过海,但哪怕是沉在海里拖带的铜炮,都休想我火眼金睛的海防官兵的察觉。”

    李云睿报告完毕后退出,又有参谋进来汇报其他事宜。

    “左梦庚投降了顺军后,和其他降将一起向湖广南部起了猖狂进攻,刘总兵统帅得力,将士用命,给予闯贼极大杀伤。”

    黄石仔细看了一眼战报:“加上这次,刘香已经击毙了快有二十万顺军了吧?李定国和孙可望哪里有这么多人?”

    “刘总兵也有些奇怪,所以对各军将领仔细询问,看起来闯贼大量征用民壮,裹挟他们攻击我军。”

    “裹挟的民壮能有什么战斗力?”

    “侯爷明见,确实没有,所以我军几乎没有伤亡。”

    “但还是退出了湖广南部。”

    “因为后勤困难,不过江西边境上已经被我们修成了铜墙铁壁,闯贼绝对无法越雷池一步。侯爷请看,刘总兵的部下已经三次现孙可望和李定国亲自督战试图攻入江西,但每一次他们都在我们坚强的防守前撞得头破血流,刘总兵已经把这三次大捷通报全军,并重赏有功将士,官兵士气大振啊。”

    黄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批准了刘香为部下的请功、请赏的大笔银子,这个时候他不能因为自己不信就拒绝这种赏赐。

    但是更重要是浙东。

    “侯爷这是赵帅今天送到的报告,经过认真核算,公子已经毙伤许贼两万余人,进攻杭州已经耗尽了许贼最后的攻击能力,赵帅认为六个月内许贼无法进攻浙东……”

    “不可能,要是许克勤这么好打,顺军还能到今天这个地步?”黄石断然摇头,他之前不同意浙江部队和许平硬碰硬,看到赵慢熊坚决执行自己的主张逐城防守让他感到很欣慰,不过许平损失两万,这个,许平他统共能有几万人?

    “赵帅也认为不是许贼亲领,主要是那些立功心切的江北军,但是他认为这些人元气大伤后,许贼舍不得拿自己的主力嫡系来硬啃我们在浙东的坚强防御。”

    黄石逐字逐句地把赵慢熊的分析报告看了两遍,又摇头道:“没有这些人保护南京、杭州,许克勤确实不敢轻兵深入来攻福建,但是浙东仍然未必,回信要赵帅小心提放,不要骄傲轻敌。我们在浙东的大军是牵制顺军的关键,一定要慎之又慎,只有浙东无忧福建才能安全。”

    “遵命。”

    最后进来的是张再弟。

    “半年以来,我们得到的全部税赋是一千二百万两银子,半年来我们的各种开支总计两千万两,其中一千五百万两用在军队上。半年前藩库还有八百万两储蓄,现在只剩下二百万两。”

    “这半年我们只得到了二百万两的捐助?”

    “是的,”张再弟点头道,两年前黄石得到的捐助达到顶峰,然后就不断下降,随着战场形势的急剧恶化,这半年来的捐助已经下降到区区二百万两,其中包括实物捐献:“而且恐怕以后会继续减少,未来六个月,我担心大哥能够得到的捐助不会过五十万了。”

    “那我们会有八百万的亏损……”黄石看着手中的文件,苦笑道:“恐怕还不止。”

    “肯定不止,江淮丢失会让我们的商税大减,估计未来六个月的税赋会减少到……”张再弟顿了顿:“很难说。”

    “反正不可能过一千万了,能有八百万都是大幸。”

    “是的。”张再弟直言不讳地说道,长江失守后,直接面对顺军的福宁军需要训练更多的士兵、购买更多的武器、供养规模更大的水师、撒更多的钱维持士气和忠诚:“大哥,如果你在什么地方埋了一笔银子没告诉我的话,现在是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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