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的资源很贫瘠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林作岩决定尽快赶回上海。现在距离负伤而归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林作岩急于帮助沁心寻求更好的医师所以还未等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他便毅然决定回到上海。

    此时是六月初昼日开始大过黑夜天气也颇为燥热起来。

    巨轮又是开了四天三夜抵达上海的时候林作岩并没有直接让戎沁心到愈纺落角而是直接去了上海公济医院。他已经提前和梁医生打了数通电话吩咐医院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妥当随时等候沁心的入住。

    但事实上戎沁心并不需要特别的护理她除了一只手毫无知觉以外其他的都很正常。

    时针划下一个很大的弧度林作岩站在素白的病床旁看着梁医师对着沁心的手左敲右推。

    “痛不痛?”

    他加重力道敲了敲沁心的右手踝然后问道。

    戎沁心表情木然直白的摇了摇头。梁医师于是长叹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模样。林作岩森冷的靠着墙沿不一语他的目光始终锁着病床上的女子一刻不不曾离开。当他听到梁医师意味深长的叹息之后眉宇间的阴兀之气更甚眼神深的像是要把人活活吞下。梁医师自觉力不从心于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回身对着林作岩说:

    “对不起林公子这一次我梁某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眉更是蹙的紧林作岩感觉心被直刺一刀。

    “这位小姐的右肩曾经大量失血并且筋骨也有严重拉伤。经过多次的伤上加伤这只手可谓是千疮百孔。”

    林作岩明明知道沁心的手臂受过重伤但当梁医师把这些话又再重复一遍时他还是不可遏止的心疼。仿佛这些伤都是因他而起他的自责心正在蔓延。

    梁医师并没有顾及林作岩的不言不语继续娓娓把话道出:“但大量失血筋骨拉伤这两样都不足已让整个手臂毫无知觉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只手已经经受不起再多的折磨了。”

    林作岩眯了眯眼瞳眸中闪过不解。

    “什么叫已经经受不起再多的折磨?”他终是开口。

    梁医师又是叹了叹气踱了几步像在思忖。接着他继续说道:“刚才的一系列检测表明这只手的神经已经变的非常麻木。所以脑中传达下来的指令或者外界的刺激都不能引它的反应。这是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自我封闭?”林作岩俊眸一瞠立即反问到。

    男子点了点头回头瞅了一眼床上也是一脸不解的戎沁心。梁医师转过身来对着沁心问到:“你的手受过什么伤你自己最清楚。这些疼痛已经让它学会自我封闭长时间的疼痛与失血让它负荷不起。所以它宁愿没有知觉。”梁医师顿了顿又解释到:“这是通俗的说法我只想你们能正确认识到这只手的问题。”

    “那还有没有办法恢复它的知觉呢?”

    林作岩走上前来梁医师回头却仍是叹惋摇头。失落顿时闪过男子的潭眸他撇开眼去看向床上一语不的女子。

    戎沁心微微皱着眉表情却没有太大的起伏。她抿着嘴垂着眼脸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寂静一番后林作岩挥了挥手也不看那梁医师说道:“你出去吧。”

    “好的。”

    关门声响起之时林作岩就着床沿坐了下来。他缄默了一刻然后伸出手去抚上沁心的额头微微一拨温柔的把她的刘海拨开。沁心的低着头缓缓抬了起来眸中尽是泪水不止。

    “对不起……”男子低哑的嗓音淡淡启声。女子凝视着他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握着他的手掌安抚在自己的脸上她脑袋一歪眉眼一动泪水便扑漱漱的划过脸颊顺着他的手沿滴落。

    她隐忍着哭着颤抖着的双唇紧紧的抿着。

    “对不起……”

    林作岩笨拙的安慰着她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后便伸臂揽过了她。他把她紧紧的抱着像是要嵌进身子里去而沁心一挨着他的胸膛时便不再隐忍嚎啕大哭起来。那只孤寂的垂着的右手也被男子紧紧握着。

    他说:“不怕不怕。”

    不怕不要害怕。

    戎沁心哭的更厉害了什么时候起他竟如此了解她。他知道她在害怕她失去了一只手让她恐惧不已。在江西的半个多月里她尝试着使用她的右手但无论她怎么使劲怎么挣扎它却连只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害怕。

    但此刻她哭却不再是为因为害怕了。当男子拥住她时她只是觉得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在一瞬间宣泄出来。这个曾经令她厌恶不堪的男子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一直都固执的要找寻那么一个与自己能肩并肩站的男子但这一个刻她才恍悟这个人只是站在她肩膀之后。

    他与她背贴背所以她看不见。

    但现在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林作岩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不怕。

    这一天林作岩都守在沁心的床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他们并不说话却默契致极直到戎沁心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后他才悄然离去。刚一出门便看见一直守在门外的平西还有忽的从椅子上弹起的枫霓裳。

    女子一见到他便禁不住的落泪。她听说了在江西生的事情所以当她再次亲眼见到林作岩时便激动的只知道流泪。林作岩深深看了一眼霓裳现她消瘦了许多面色也非常苍白。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瘦了。”

    女子一顿眉眼更红但却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到:“是有点最近没什么胃口。”

    “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这两句已是出人意料霓裳觉得面前的男子仿佛有什么已经改变。她印象中的冰冷暴戾的林作岩似乎在渐渐改变。但这种改变却不是外界赋予的更像是有一股力量把他内心中的温柔、明亮、与暖意挖掘出来。

    而着股力量无庸质疑便是戎沁心。

    “沁心呢?”看到林作岩完好无损枫霓裳便急于知道沁心的状况。但林作岩却忽的俊眉一蹙撇去眼神。薄然生霜的脸让霓裳猜出了几分端倪她忙是一问:“难道沁心她……不…不怎么好?”

    她的急切打动了林作岩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说道:“好的她好好的。”

    女子一楞。

    “我会让她好好的。”

    枫霓裳听出了什么不妥但林作岩毅然的表情却让她语塞。她望了望身边的平西却见他也是一脸阴郁的站在一旁。霓裳垂下眼帘知道再问林作岩也是不想说什么于是她便知趣的说道:“好的话就好那我…也算放心了。”

    寂静一刻。

    “那既然这样那我待在这也没用处…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看沁心。”枫霓裳提起包袱深深看了一眼林作岩便掉头走了。就在她匆匆走出了几步后一个男子的身影突然抵住了她的出路。

    她慌忙一抬头却见到一张颇为熟悉的男子的脸。

    男子年过半百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有些驼背。霓裳有些支吾的想要喊出他的名字身后的平西却恰时的替她喊出:

    “毕管家?”

    对他就是林家的管家毕方霓裳终于记了起来于是客气的笑到:“对不起毕管家差点撞着你了。”

    “没有的事是毕方不看路让枫小姐受惊了。”

    霓裳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便继续走了出去。只是多心的她仍是觉得有哪里甚为奇怪。她抬视男子的瞬间他的眸中闪过诡谲的光芒这光芒很熟悉。就好像好像……安庆生每次想要杀人时眸中闪显的光色。

    但她也只是想过了一瞬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直直的出去了。她思忖应该是自己太过多心林家的管家毕方是林作岩最信任的人之一。能让林作岩信任的人一定非常可靠。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离林作岩瞄了一眼毕方问道:“你有什么事?”

    毕方躬着身子模样十分诚恳。

    “我听富贵门的管事说少爷去了江西这么多天了毕方见不到少爷心下自然是担忧的。今天听说少爷回来了就忙不迭的赶来看看少爷。现在看到了少爷平安无事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林作岩点了点头接着他心想既然他来了就问一问林家的情况他已许久没有回过林家大院。虽然林家大院有毕方打理着他很放心但念家之情他还是有的。

    “家里怎么样?”

    毕方一顿说到:“很好一切井然有续。”

    “那我妈呢?”

    “太太也很好本来太太说这个月要回上海但是香港那边突然临时有一个婚礼是馨太太的女儿也就是少爷的表妹要嫁人了。所以太太决定参加完她的婚礼在回来。”毕方必恭必敬的禀报着林作岩边听边点头他当然不清楚他有什么表妹有几个表妹。但毕方说的一切都在情在理他便不再多问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妈要是回来了记得通知我。”

    “是的少爷。那毕方就不打扰少爷了我现在就回去。”他躬着身往后退然后缓步离开了。转身瞬间那一脸诚恳的模样在刹那就变化成诡异森冷的表情只是身后的林作岩是不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的林家大院。

    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女子在嘤嘤哭泣。这声十分凄凉且间间断断从远处听令人不寒而栗。这女子仿佛哭了许久嗓音十分沙哑到最后几乎只是用气在哭。而这间房的大门紧锁厚重的链条盘旋之后一直拖在了地上。而窗户也被木板死死的钉住像是间囚笼。而屋子里更是空寂不已在月光下被隐隐照亮的地板上只孤零零的摆了一张凳子顺着这凳子向上看便能看见一条被绑好了的白绫。

    女子坐在床塌上她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那个男子阴狠的诅咒:

    “我不会亲手杀你的那太便宜你太无趣了……”

    他突的凑近脸狰狞的表情被瞬间放大林太太立即吓的屏住呼吸。

    “我要让你待在一间只有一张凳子一条白绫的屋子里。我要看看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能过多久。我要你像我母亲一样只能选择自己去死只能选择去死!哈哈哈哈!”

    ……

    …………

    女子边哭边口中念念有词。

    但语词太过含糊令人听不清楚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哽咽这凄惨的声音在黑夜中盘旋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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