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兵曹许参军做完鼓动人心,传递消息的任务后,就借口官衙尚有公务处理,便在几个常随的陪伴下离去了。

    但“天香居”的热烈气氛却好似被刚刚引燃起来,无数食客也是纷纷谈论起自己行商各地的见闻。来此地歇脚的皆是行南走北的商旅行队,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北地与南地口音齐飞,可谓喧闹非凡。

    苏璟自觉吃的酒足饭饱,抿了抿嘴,就想起身结账离去。那云辅似乎知道苏璟有离去之意,忙道:“苏兄见识绝伦,云某相见恨晚,可否换个幽静所在,详谈一二。”

    苏璟见这云孟匡眼中炽热,带着希冀之色,苏璟心中阵阵恶寒涌出,心道这人不会是……喜欢男风吧?其实是苏璟邪恶了,此方世界,有着龙阳之好的男子比后世大熊猫还要稀有。

    这般想法若是被云辅得知,说不得有着儒雅君子之风的云公子今日要行有辱斯文之举,对苏璟大打出手了。

    苏璟忙道:“云兄谬赞了,今日恐怕是不成了,在下还有事情要办。”

    云辅眼底毫不掩饰露出了失望之色,只得遗憾道:“那却是云某唐突了。”

    苏璟告罪一声,去掌柜那结了账,便大步出了“天香居”。

    云辅见未曾邀得苏璟,悻悻然的回了原先的那桌。那李固见云辅脸上满怀怅然之色,就是不忿道:“云兄未免太过高看那苏璟了吧?”

    云辅叹口气道:“子坚,切莫小觑此人,我观其不仅博学多识,而且在谋略局势之上,也颇有见地。”

    李固听得此言,心下更加不快,但不便多言,自是低头饮茶不语。

    云辅看李固神色,心中了然,知道少年心性,最喜攀比,也不再言语。那名身材瘦弱,面容清奇的文士见气氛尴尬,就是轻声笑道:“若那苏璟果真有着大才,云兄还担忧无再见之日吗?过了一月便是秋闱,听其先前所言,本也是打算参与此届郡试的。”

    云辅听得此言,也是笑道:“清章兄所言不错,却是孟匡着像了。”

    “今日本为散心而来,说那些俗事做甚,喝茶,喝茶。”这四名士子中一位年纪稍大,举止洒脱的青年文士也是轻笑道。

    这位青年文士前面一直未曾发言,只是微笑倾听,就算前面谈到北地用兵大胜,也是从容之色不减分毫。

    其他几人也是连声道是,一时间,气氛又是融洽了起来。

    苏璟辞别云辅之后,一路悠闲的逛着大街,领略着古代城市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苏璟也就负着手,缓步向苏府行去。

    夜色渐浓,金城府城也再次沉浸在整个黑夜中,金城府城的郡守府衙却是灯火通明。

    翰林侍讲学士,大乾正四品平阳郡郡守初平还在趴伏在公案之上,处理着一沓公文,下面几个典史文吏模样的人静静候在大堂之下,不时在初平的吩咐中拿着公文进进出出。

    初平身为大乾朝廷正四品的官员,其天灵之上就有着金色气运笼罩,其一根淡青色的本命之柱在金色气运的盘绕下更显威武不凡。

    淡青的本命气运,就有着勉强治理一州的才干,扬州总管的本命气运也不过是纯青而已,这初平能够以一州之才,治理一个小小的平阳郡,可见朝廷对平阳郡的重视之意。

    初平当下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眼前繁多的公文,心中不由想起,离京之前,拜访尚书省的长官,尚书左仆射裴延的场景来。

    裴延身为尚书左仆射,当朝几位宰辅之一,能在日理万机之时,特意在自己离京之前,见自己一面,其背后一定有着天子的授意。初平一边回忆其中的细节,一边猜测天子与宰辅相公的用心。

    玉京裴府书房之内

    “初学士,今次出外平阳,对平阳郡郡政有何打算?”这问话虽刻意有着温和之意,但仍带着一朝宰辅气度的煌煌威严。

    “平本为翰林院一刀笔吏,蒙天子拔擢,不以平卑鄙,委以一郡之任。平自觉皇恩浩荡,惶恐不安。不过既然为官一任,必将造福一方。”

    “初学士不必如此严肃,此地乃是我的私宅,不是官署,初学士随意些就是。”裴延轻捻颌下三缕墨髯,口中虽说不必严肃,但眼中却对初平的回答带着激赏之色。

    “卑职不敢。”初平沉声道。

    裴延正了正衣襟,又是顿声道:“初学士,天子有密诏与你。”

    初平刚要行礼,接听诏书。突然就被一双枯瘦的手掌扶住肩头,只见当朝尚书左仆射裴延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直视着初平道:“即是密诏,学士不必郑重其事。”

    初平接过密诏,放在手中观看良久,面上震撼莫名,惊疑不定。长出了一口气,道:“这是天子之意,还是诸位公卿之意?”

    裴延听得初平此言,眼中原来欣赏之意顷刻间便被不悦之色取代,声音凛然道:“即是天子密诏,自然是天子的意思。怎么,你不奉诏?”这最后一句,就充斥着凛然的杀机。

    初平叹口气道:“即是天子之意,平必不负天子之意。”说完此言,初平正了正衣冠,就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

    裴延见初平奉诏,面上怒色如冰雪般消逝,转而柔声安抚道:“此事,虽说有着难处,但也并非全无头绪。”

    初平此时已经听不清裴延在说什么了,只因此时心中只有四个偌大的字充满心神

    “周鼎,龙柱。”

    裴延见初平神情恍惚,知道是一时之间未曾消化这震撼人心的消息,于是也不催促。

    过了一会儿,见初平面色稍微恢复了几许镇定之色,于是沉声道:“这诏书,你不能带走。不过陛下让我给你了这个。”

    说着,裴延自书柜之中取出了一个装饰精美的长条锦盒,递给了初平,初平此时波涛翻滚的心绪也是稍稍平复了几分。

    接过锦盒,打开,其中有着装裱成卷轴模样的条幅,握着象牙制就的卷轴,轻轻展开,纸面之上,跳出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出现在初平的眼前。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初平沉默半晌,面上带着正义凛然的神色道:“敢不为圣天子效死!”

    裴延这时方才走到初平的身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初平的肩头,并从其手中轻轻抽出那道令初平惊骇万分的诏书,向着屋角的炭炉抛去。

    黄布织就的诏书,在熊熊火光中,顷刻间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老爷,该用膳了。”一个苍老的老者进入郡守府衙,在公案前轻声唤道。

    “恩,是福伯啊,待我忙完手头的这批公文。”对于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慈祥老人,初平有着深深的敬意。

    或许也只有在这位老人面前,初平才会多少放下在官场之中所戴的那副面具,不带任何伪装,毫无顾忌的呼吸。

    初平取出一份公文,览毕。眼中就是一凝,这是一份来自平阳郡长水县县中主簿的禀报。

    “兹唯郡守大人亲启,县中自四月中旬,乡镇荒野之间,隐隐有厉鬼食人之事间发,有村落依傍深山之村民入山狩猎不归,待发现时,其身血液吸干,身形枯槁而死。且方县尊久病不能视事,县中士绅民众惶惶不可终日。城隍阴司亦推诿拖延,不肯发阴司之兵征缴。兹事体大,下吏不敢自专,唯请郡守裁定。”

    “这长水主簿的公文,发来多久了。”初平看到此处,脸上没有喜怒的向庭下候立的两名典史问道。

    “这公文是三天来,西城驿卒送来的。”一名中年模样,微胖的典史拱手回道。

    “胡说八道,这主簿公文分明写着是今夏五月时发,长水县城,据金城不过一日路程,何以在三日前到达郡守衙门。尔等奸滑小吏敢欺瞒本官不成?”初平听得那名典史所言,顷刻间就是勃然大怒。

    “卑职冤枉啊!”那名微胖的中年典史就是苦着脸道。

    “此公文本来在五月中旬就已经发来,但当时的郡守韩大人说长水主簿所言与其所听奏报不实,令其重新发回原处,重新翔实。因此,此公文就发往驿站,传回长水,但长水主簿不予接受,坚持几见。几经走转,郡守索性就不理了,一直放置在西城驿站的储档柜中发霉。”说到这里,那微胖典史偷偷看了一眼初平脸色,又是续道:“五月下旬,大人到任,交接之事繁杂,此事也渐渐无人提及,被人忘却了。这还是司马薛大人前日特意吩咐,命卑职自故纸堆里翻出来,给大人过目的。”

    那微胖中年典史一口气说完这一大番话语,口里喘着气,额角也有汗水流下。

    初平心道,此事还有着这番隐情,却是不能完全怪这典史,但此等小吏畏威而不怀德,却也不能给其好脸色。

    于是仍是疾言厉色道:“虽然此事有着如此曲折原委,但与尔等也并非全无关系,若尔等勤勉任事,此事也不会拖延到此时,本官不管前任之时,尔等如何懒散,但今后却是不可疏忽懈怠。”

    那几名典史此时一个个也是大气不敢出,都是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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