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口,云珠和秋月早已候在那儿,见舒默和舞惜出来,连忙迎上去。回府的一路照例是舞惜和舒默共骑,即便不是第一次了,舞惜仍旧不能习惯同一个近乎陌生的男子靠那么近。虽然,这个陌生男子是自己的新婚丈夫……

    新婚……

    丈夫……

    这两个词唤起了舞惜几乎遗忘的一个问题――洞房花烛!

    在路上这小半个月,两人从来是分房而睡。一来驿馆里十分不便,二来没有拜见拓跋乞颜也不算礼成。然而这些都将不是问题,今夜两人就该行洞房合卺之礼……

    思及此,舞惜猛地坐直身子,头上的发饰正好撞在舒默的下颌处。“你怎么了?”舒默闷哼。

    舞惜回过头看他一眼,紧紧抿了下唇,轻轻摇摇头。

    舒默也不再多话,马鞭轻抽,绝影熟稔地朝着二公子府的方向跑去。

    乌桓二公子迎娶大秦公主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平城,因此路上有不少汉人围观,大家对舞惜行礼,称赞声不绝如缕。马背上的舞惜也友好地向大家点头微笑。舒默看着她的举动,唇角上扬。整个乌桓的皇室,除了自己外,再无人能对这些汉人奴隶正眼相待。

    舒默发现舞惜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是个跋扈的小公主,她身上倒是有许多让自己欣赏的地方,比如现在这样宽和待下,和乌桓的贵族女子很是不同。

    两个人一路各怀心思,倒也很快就回了府。大婚的府邸自是不同以往的,打扮得喜庆且庄重。

    舞惜远远就能看见舒默的那些女人们恭迎在门口。想着以后的日子就要和这些女人们生活在一起,斗智斗勇,心底逸出一丝腻烦,不自觉地回头瞥一眼舒默。这个时代的男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舒默察觉到她的眼神中有着薄怒,想起那夜两人间的交谈,心中暗自想着:我这才几个女人,你要是嫁进桑拉那,才能真正见识到热闹!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几乎是排斥地想着舞惜嫁给桑拉一事……

    另一边,蓝纳雪早已领着众人候在门口,大家都对这个大秦公主充满好奇,当然更多的是对她夫人位置的眼热。

    不过,看一眼身后的乌洛兰和身怀有孕的杜筱月,蓝纳雪轻哼,自己早已不是单纯的小女孩。事实上,自从四年前小产后,蓝纳雪就逐渐将府中大权握在手里,这个大秦公主即便是夫人,到底也才十五岁,能有多少手段?加之她汉人的身份,背井离乡,到时候府内诸事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只要能怀上公子的孩子,公子还是会一直宠着自己的……想到这,蓝纳雪眸中流露出小女儿情态。

    看着舒默和舞惜到近前,蓝纳雪就带着众人迎了上去,对着舒默行礼,连着有孕的杜筱月也不例外。大家齐声说道:“恭迎公子回府!恭喜公子迎娶夫人!”说着大家又整齐地对着舞惜行了礼。

    舒默满意地点头,招呼来阿尔萨,问道:“府中可都布置妥当了?”阿尔萨恭敬点头:“回公子的话,一切都已布置好。恭迎公子和夫人回府。”舒默这才率先进了府,舞惜紧随其后,大家也都陆续到了大厅。

    舞惜暗自打量了一番,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居所很是关心,发现舒默的府邸被汉化得彻底,原本悬着的心落了地。

    到了大厅,舒默径自坐在主位上,舞惜坐在他旁边,舒默将舞惜介绍给大家,众女又依着规矩对舞惜见了礼,才一一站定在两侧。紧接着阿尔萨带着下人们跪了一地,向舞惜行礼问安。

    舞惜坐在椅子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看着众人的行礼,心中庆幸这里是乌桓,若在大秦,依着汉文化,礼仪会繁冗得多!

    如此一番,也就算礼毕。舒默吩咐阿尔萨准备晚膳。不待阿尔萨说话,蓝纳雪上前一步,含情脉脉地看着舒墨:“公子,妾已着人准备好了。都是素日您爱吃的。”说罢已有下人陆续将餐食摆上桌子,整个过程恍如女主人一般。

    舒默朝她满意地点头,蓝纳雪面上微红,眼波更是柔情。舞惜眼底带笑,看着蓝纳雪的殷勤和其他女人的不甘,丝毫没有任何不悦。

    看着一桌颇为丰盛的吃食多以肉食为主,舞惜秀眉微拧,对这样不科学的膳食颇有微词。不过看着舒默吃得极香,舞惜也知道蓝纳雪是真正用了心的。看一眼众人,除了舒默,似乎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食上,尽数放在正位的男子身上。撇撇嘴,舞惜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其中一个。

    府内的餐桌上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安静,眼见到了尾声,杜筱月突然轻呕。“月姬,您怎么了?”杜筱月身边的丫头边问边轻拍她后背。

    杜筱月眼波微抬,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面露娇羞:“公子,是妾腹中胎儿动的厉害。想来是孩儿久未见阿爸,因此思念了。”

    舒默对她谈不上感情,但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却寄予厚望,因此也起身来到她身边:“月姬,不舒服的话就先回房间,我让步路根来看看!”话音未落,马上有人出了侧门去请步路根。

    舞惜原就担心这洞房花烛夜,现下有了这样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连忙表态:“舒默,月姬身子不适,你陪她回房吧!”

    众人错愕,一来在府内没人敢直呼公子的名字,二来哪有如她一般将公子推向别人的?蓝纳雪打量她一眼,心中愈发认定这个小公主的天真。

    而杜筱月听了,忍住心中的暗喜,面露难色:“夫人,妾没事,今夜公子原是该陪您的!”说着看向舒默,“公子,待步大夫看完了,妾再着丫头告诉您吧!”“没事没事,你孕中辛苦,还是让舒默陪你吧!”舞惜再次表明态度。

    舒默瞅她那仿佛自己是烫手山芋的样子,心下了然,虽说有些损他男儿自尊,却也不愿在这上面勉强女人。于是顺着舞惜的话:“月姬,既然夫人大度,我今夜就歇在镜月轩!”

    听了这话,除了舞惜外,所有人再次惊愕:这新夫人在第一夜就独守空闺,看来在公子心中并无分量啊!

    而舞惜则开心地吩咐阿尔萨带路,云珠也招呼下人们安置起舞惜的嫁妆。至于送亲使,阿尔萨也早已安排妥当。

    蓝纳雪看着舒默和舞惜分别退席,也就没有兴致了,转而淡淡吩咐:“兰姬,茹姬,你们各自回屋吧!”

    阿尔萨领着舞惜到了漱玉轩。一路走来,景致上佳,临近森淼池,蜿蜒小路,绿树成荫,颇有几分曲径通的情致。

    舞惜眼底尽是满意,阿尔萨小心看一眼舞惜,见她是真的喜欢,才放下悬着的心。毕竟这里离公子的书房和起居室甚远。

    舞惜抬头看着牌匾上书“漱玉轩”,眸中带笑,朱唇微启:“泉流漱石,声若击玉。漱玉轩,果然是好名字!”转而询问阿尔萨,“谁取的名字?”阿尔萨听着舞惜念那两句话,仿佛公子也曾念过。正想着,就听舞惜发问,收敛心思,恭敬回答:“回夫人,是公子取的。这匾上的字也是公子写的。”

    舞惜颔首,说道:“看不出来他还有几分学问嘛!”阿尔萨听了这话,自豪地说:“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公子的学问在乌桓可是数一数二的!”

    如此闲话一番,云珠早已麻利地指挥下人将舞惜的寝室收拾好。阿尔萨见状,将身后的丫头和奴才叫上前来,对舞惜说:“夫人,这些是公子吩咐来服侍您的。其中宁舒、宁晔是管事丫鬟,府中您有什么问题问她们就是。她们原都是伺候公子的,做事很是妥帖。夫人放心就是!”

    舞惜看了眼众人,说:“阿尔萨,辛苦你了!云珠,赏!”阿尔萨并不推诿,默默接了,行礼:“天色不早了,还请夫人早些歇息!奴才就先告退了!”

    待阿尔萨离去后,舞惜进了正厅,落座后,方才仔细打量堂下的众人。宁舒、宁晔稍稍年长,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得朴素利落,人看上去也老实。其余的都是小丫头,十四五的年龄;几个奴才是不得进屋的,也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依着阿尔萨的说法,宁舒和宁晔应该是衷心的。不过自己久在宫闱,见惯了吃里扒外、欺软怕硬的下人,对这些人也并不放心。简单交代了几句,又赏赐了好些东西,这才示意秋月将大家带下去,再教规矩。

    好容易身边只剩下云珠了,舞惜这才放松下来。将漱玉轩内内外外看了一圈,总体上也算不错,只是比不得自己的绛zi温馨舒适。

    “公主,奴婢看这里布置得尚有几分雅致,虽说比不得绛zi,但您暂时住着也将就。”云珠说道。舞惜点头:“姑姑,当初的绛zi就是你陪着我布置的,如今我也将这里交给你。远在他乡,更不能亏待了自己。只是你这段时间要辛苦些了,下人们我让秋月多盯着,你提点一二就是。”

    云珠知晓其中利害,也不敢含糊:“公主放心就是,奴婢晓得轻重,会和秋月打起精神看着他们的!”

    一路走来,风尘仆仆,如今可也算到家了,舞惜自是要好好梳洗的。待换好衣衫,秋月也进来了。

    秋月是藏不住话的,舞惜待她又素来亲厚,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公主,今夜可是您的洞房之夜,您这样……倘若传出去,于您清誉不好啊!”

    舞惜不在乎地摇头:“所谓洞房,在我看来是同自己心意相通之人在一起。若不然,不如没有……”

    舞惜说了许多,秋月却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这么多年也知道自己主子是个有主意的人,也不再多说。

    舞惜看了下窗外,天色尚不算晚。避开了洞房之礼的舞惜心情大好,于是吩咐秋月将从宫中带来的桂花酿取出,坐在院中小酌。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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