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良辞别王惜君主仆二人,一路北行,翻山越岭,不到数日便来到了河南顺德府境内。昔日,贯良辞别先生时,先生曾对他道:“有一故友,在河南顺德府,我一直与他有书信来往。你上京赶考,须得经过顺德府,可以携信拜访于他。故友姓沈名周权,今日顺德府府尹便是他,概时你可持我名帖拜访,他接过信后也会安排你往后的行程”。

    对于先生认识顺德府的府尹,贯良并不感到奇怪,从被孙宗濂收为门下弟子,贯良便知道先生不简单,如此一位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只是贯良不知道,先生为何满足于在这教私塾,而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其实这个问题,年幼的贯良也曾多次问过先生,但孙宗濂都是笑而不答,每次都是让贯良无功而返,问得次数多了,贯良也便不再问了,只是一心跟着孙宗濂读书。

    贯良自小聪明好学,孙宗濂除了在平时教习他四书五经之外,更是常常将他带进自己书房,教习贯良琴棋书画。也就是在先生的书房中,贯良见识了当朝、前朝各种名人的诗画题词,这也是为什么贯良对于吴道子等人的真迹能这么熟悉的原因,而这一切更是增加了贯良心中对于先生的好奇之心,只是好奇归好奇,先生过去如何,在贯良心底依旧是一个谜。

    直到此番贯良辞别孙宗濂,上京赶考,孙宗濂才将他的过去略微让贯良了解了一番。原来孙宗濂原本是朝廷有名的御史清官,只因在朝廷的党争中,坚持自己立场,将朝廷党争两派齐齐得罪,因而被人弹劾贬官。只是孙宗濂一向清高,一气之下,便索性回家养老。回家后无所事事,孙宗濂便办起了一个私塾,以教书为生,而收到贯良这个弟子,也让孙宗濂觉得老有所值,虽然自己不愿意再出朝为官,但是自己的弟子却是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原本清名满天下,甚少求人,此番退居朝野,为了门下的弟子贯良,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实现他心目中的理想,便不断与知交好友书信来往。而在书信中,孙宗濂更是屡次赞誉自己的弟子如何如何,又时常将贯良的一些文章也一同寄去,因此贯良虽然从来没出过门,但是在孙宗濂的知交好友里却是熟知的很,只是这一切,却不为贯良所知。此次恰逢贯良上京赶考,孙宗濂便让贯良在赶考的同时,顺路拜会一二好友,而顺德府的沈周权一向与他交好,从衢州到开封,顺德府又是顺路,所以孙宗濂便交有一信给贯良,其实也是叫沈周权能提携一下贯良之意。

    眼下已到顺德境内,料想顺德府城应是不远,贯良与过往行人一番打探,辨明方位,便向顺德而去。一路前行,起先贯良还能见到不少山野之人在地里劳作,待到走到官道之上,入眼之处,便再也看不在地里劳作的农民,而都是些形色匆匆的行旅过客,更是不时能见到车马奔驰而过,贯良心中一定,知道前面便是德顺府城了,当下继续往前而去。

    顺着官道前行了数百步,一座巍峨壮观的城池出现在贯良面前,而眼前那高达十余丈的城楼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德顺府”。贯良心中一阵高兴,加快脚步朝城里走去。这一月来他基本上已经没在城里渡过一晚,这一下看到这么多人,心中的欢喜也是难以言语。

    这德顺府距离开封已近,城中之人穿着打扮,多以京城为效仿对象,让贯良大有一番新鲜之感。而顺德府的大街上行人如织,街面上的店铺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特别是城中每家店铺跟前悬挂的五颜六色旗帜,更是让贯良目不暇接。而城中最多也最热闹还要数那些酒肆茶楼,贯良一路走来,看到每家茶楼酒肆外面,都会站着几个伙计,在外面招呼着客人进去坐。这些伙计平时最会察言观色,看到贯良一幅外乡人打扮,都是争相的像贯良游说着,向贯良夸口着自家的店有多好有多好。

    贯良不由自主的捂了捂自己的钱囊,对于自家的家底他可是明白的紧。这街面的繁华,再看看这些酒肆茶楼的富丽堂皇程度,每一样都不是自己这种穷书生能用的起的。本来贯良一路走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这个穷书生的,没想到这次进城却与往常大不一样。被那些伙计来骚扰的多了,贯良也不由的有点心烦,再又被两家茶楼的伙计拦住后,贯良终于忍不住了,冲着两家茶楼的伙计道:“你们别拦我了,你们没看我穿的什么衣服么,像我这种穷书生,又怎么会吃得起你们的饭菜”。

    那两家茶楼的伙计看着贯良如此一说,俱是一愣,将贯良上下打量一翻,其中一家茶楼伙计,呵呵一笑打趣道:“公子你真会说笑,像您这种富贵之家的公子,您又怎么会吃不起我们的饭菜呢”。

    贯良心中一阵郁郁,苦笑一声道:“你看我全身上下,哪一点能看出有钱”。

    那伙计朝贯良做了一揖道:“公子您又在打趣小人了,你这一身衣衫怕不是等闲人家能买的起的吧,整个顺德府能穿的起的,除了沈家估计也没有其他了”。

    贯良听那伙计这样一道,这才想起自己那青衫因过于破烂不堪,早就被小荷给扔掉了,同时又给了一套这样的衣服给自己穿着。当时只觉得这衣衫穿着合体舒适,也没从想过这衣料来历,今日被这伙计以衣衫取人,这才知道自己身上衣服恐是价格不菲。贯良有心想问一下那伙计口中的沈家是谁,但转念一想,不在人家茶楼吃饭,又何必去烦劳人家呢。

    不过被那伙计挑明原因,贯良自是知道自身问题出在哪,也当然知道应该如何解决了。当下避开那些个个面带微笑、满脸热情、一心想要拉客的伙计们,专往那些比较偏僻冷清的地方走。要知道这顺德府可是临近开封,端的是十分繁华,在这般繁华的地方,这打尖住店的花费可不是贯良能承受的。贯良身上钱不多,所以一路上京赶考路上,是尽量避开那些大城,专挑偏僻的路走,如果能在农家借宿,那么贯良就绝对不会住客栈,这次要不是先生的吩咐,加上自己实在也想到城里看看,打死贯良也不会往城里挤得。

    不过俗话说,再繁华的城市,那也有穷苦人家,贯良一路专挑偏僻之处,果然在城中的西角边上,便现了一家客栈。贯良看看那客栈进出的客人,便知道这客栈住宿一晚的价格也极为便宜。不过这几月的赶路生活,也让贯良极为知道这种小店的好与不好的地方,但是与钱相比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守柜台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满脸皱纹,看上去甚是老态龙钟。看到客人进来,那老人也不表示自己的热情,只是淡淡的道:“公子可是要在小店住几晚”?

    贯良左右打量了一番,但觉这客栈,虽是人气冷清,进进出出的也就几个人,可是收拾却很干净,当下贯良便道:“老丈,请问住您这店住一晚几何”?

    那老人用昏暗的眼神看了贯良一眼,似乎感到贯良的话非常不可信一般,伸出一个指头一晃,道:“一晚十文”。

    贯良一听一惊道:“住一晚便要十文,那也太贵”。

    那老人上下打量贯良一番,似乎对贯良一身锦衣还在争论这小钱,感到十分讶异,不过还是伸出两个指头,微微一晃道:“减你两文,不能再低,晚上包洗脚水,稀饭馒头”。

    贯良在心里一阵琢磨,寻思再找另外一家客栈也甚是麻烦,当下决定还是在这住下,便道:“那我先住个两晚罢”

    见贯良确定要住下两晚时,那老人两只眼睛微微一眯,道:“公子,丑话先说前头,小店小本经营,公子贴身财物还请自己妥善保管,要是有个万一,小店可概不负责”。

    贯良微微一笑,每次住店,客栈总会如此说道,心中也不以为意,道:“这个自然醒得,老人家住店是先交钱还是后交钱”。

    那老人又朝贯良伸出一指道:“一日一结,公子要住下就可以给钱了”。

    贯良从怀中掏出钱囊,数出了八文,递给那老人道:“老丈,我的房间在哪呢”。

    那老人的头原本一直伏在桌上,此时忽然仰起,大声道:“马三,快来带客人到楼上去安排房间”。

    贯良被那老人声音一惊,继而便看到一个黑瘦小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一拱手道:“小人名唤马三,公子请随我来”。说罢便走在前面带路了。

    那马三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是脸上却给人一副饱经风霜之感,让贯良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当下便跟在那马三后面。

    那马三一边走一边道:“公子可是初次来德顺府”?

    贯良道:“你所言不错,我正是有事路过这”。

    马三一阵兴奋道:“那公子一定还没有在德顺府好好玩过吧”?

    贯良点点头道:“今天正是第一次到呢,不过有时间可以请你做个向导”。

    马三闻言一阵乐呵,忽然转过头来,满脸讶异之色的道:“马三看公子是出自富贵人家,便连脸上的长相也是如此,不知道公子怎么会选择我们客栈住呢,德顺府其他的客栈可比这好多了”。

    贯良微微一笑道:“马三,你可是在给自家客栈拆台,小心你们掌柜的克扣你工钱”。

    马三闻言微微一笑,涎着脸道:“马三干肯定公子一定不会这样做,再说公子还要我做向导呢”?

    贯良闻言也是一乐,不在做声,只是跟在马三后面。

    那马三将贯良带到客栈二楼,一指客栈的房间,道:“公子是要住甲子号房还是住天字号房”。

    贯良一阵奇怪道:“马三,这房间也有区别,甲和天好像都是代表第一呀”?

    那马三嘿嘿一阵傻笑,搔搔头道:“里面倒是没有区别,就是房间名字不同”。

    贯良但感一阵无言,沉默片刻道:“既然没区别,你就随意安排吧”。

    马三又是嘿嘿一笑,用讨好的话语道:“那小人安排公子住进天字一号,小人看公子福相这么好,将来一定中状元”。

    听得马三如此一说,贯良也不由高兴,此番正是上京赶考,贯良自也是愿意听这奉承话,当下道:“要是我能高中状元,马三还要多谢你吉言啊”。

    那马三听贯良如此一说,嘿嘿一笑显得极为高兴,将贯良带到天字一号房,又帮着贯良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这才道:“公子,小人先下去了,公子有事直接喊小人名字就好”。说罢,便待转身离去。

    贯良突然想起马三是本地人,应该知道沈周权的住宅,便道:“马三,问你个事,这德顺府府尹,沈周权沈大人家你可知道”?

    马三听得贯良如此一问,也顾不得出去,一张黑瘦的脸上,露出一种恭敬之色,双手一拱,道:“原来公子是找沈大人的,他可是我们德顺府的青天”。

    贯良一喜道:“那马三,你可是知道,你能现在带我去吗”?

    马三搔搔头,原本还是一脸正经的样子,忽的变得一如往前,道:“那我去跟掌柜说声”。

    贯良道:“也好,我刚好也可以把身上这件衣服换下”。

    马三一脸讶然,搔道:“公子,您这衣服这么好,又很干净怎么要换下呢”

    贯良呵呵一笑,一脸随意之色道:“这衣衫太过贵重我穿不惯,还是穿平时穿的好,马三你先去请示下吧,我在房中等你回信”。

    马三道了声:“好咧”,便转身离去。

    贯良关上房门,又将自己备用的衣衫拿了出来,依旧是一件青衫,虽然看起来比身上这身朴素多了,但是贯良却觉得异常合乎自己的感觉,当下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青衫,这青衫穿上,穿那华丽衣衫的不自在浑然不见。不过这换下的衣服,贯良却没有随便一扔,而是珍之重之的将衣服折叠好,放在自己的竹篓里,这衣衫可是王惜君给他的,岂能随便放置。等到这些都忙活好了,贯良便听到马三在外面喊道:“公子,公子你好了没”。

    贯良道:“稍等片刻,我马上出去”。

    马三道了声好,便侯在外面不做声了。

    贯良推开门,便看到马三正恭恭敬敬的侯在门外,便道:“马三我们走吧”。

    马三看到贯良出来,不由一愣,不明白贯良为何要换成现在这身贫苦人家读书人的装束,不过他旋即明白过来,在他心中,大凡贯良这类的公子哥儿,总是喜欢标新立异,现在换成这身装束,也一定是面前这公子吃饱了饭没事做给撑得,当下也不多说,只盼着能被贯良多打赏一些银子便好。

    马三对德顺府果然很熟,贯良跟在他后面,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座大庭院面前,不过马三带到这宅子面前就不敢上前了。对于他来说,像沈府这样的人家一向是遥不可及的,平常的时候能躲在门口,看看这些大户人家老爷太太们那已经是善事了,要是能看到沈府的小姐出来,马三都能高兴的跟人说上两三天。

    这庭院很大,虽是在北方,贯良仍然看出来这庭院的主人,对江南建筑风格极是欣赏,采取的乃是江南的做派,透过高高的院墙,贯良更是依稀可看到庭院里的假山和那飞檐斗拱、富丽堂皇的宅子。

    望着面前的庭院,贯良也是不由的一阵感叹,心道:“这沈家估计在德顺府这边,应该是呼风唤雨的,看看这宅子在这德顺府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再看门前立着的是两尊威风凛凛的石雕大狮子,两扇宽大的木门虽是油着朱漆,亦是知道那是楠木所为,在木门上下方更是包裹一层铮亮的铜皮。在往上,便能看到沈府高大的门楣上,悬挂着一木匾,匾额上写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沈府。

    此时沈府的大门紧闭,贯良也无从知道沈周权是不是在家,当下走道门前,用门上的两个铜环轻叩起大门来。同时转过头去对着马三道:“马三,你先回去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回去了,也不用你在陪着我了”。

    马三看着贯良一阵支吾,似是有话想对贯良说,又不好意思开头。其实他只是想向贯良讨些赏钱,不料贯良这种一心只知道读这支吾里也有这多曲折,还以为马三有事,当下便道:“马三你还有什么事么,是要继续陪我吗”。

    马三支吾了一阵看贯良只是不理会,心中又不愿意把这个要赏钱的想法透露给贯良知道,怕得罪了贯良这样的金主,又不愿意就此离去,一时间立在原地只是不说话。

    贯良见马三不说还待再问,便被一阵支呀声给打断了。转头看去,沈府大门已然打开,此时一个仆人装束的老年人,正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贯良,满眼尽是提防之色道:“这位公子你找谁,有何贵干”?

    贯良见那老仆人问话,双手做了一拱道:“老管家好,小生贯良,受恩师之托,前来拜见沈周权沈大人”。

    那老仆人一听贯良之言,满脸欣喜之色道:“公子可是浙江衢州人氏”。

    贯良闻言一阵惊讶,道:“正是”。

    那老仆人连忙将门一把拉开,侧身让过道:“贯公子请进,我家老爷月前便接到孙先生的来信,说道自己有一学生要来拜访他,所以老爷便要老奴日夜守候在门口,生怕错过了公子到来”。

    贯良心中一阵感动,朝他一拱手,道:“贯良惭愧,有劳老人家了”。

    那老仆人连连晃手道:“称不上老人家,你叫老奴沈仲仆就可以了”。

    贯良连忙谦声道:“老人家,长幼之礼不可废,我得称您一声老人家”。

    沈仲仆脸上又是一阵欣喜,连声道:“好好”,说罢,一指外面的马三,笑道:“公子,那黑不溜秋的小子可是你仆人”。

    贯良忙道:“这只是我所住客栈的伙计”。说罢,贯良冲着马三道:“马山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回的”。

    马三见贯良已经站在沈府里,想是和沈府已经相认,哪里还敢上去谈钱,只能是长叹一声,心中无可奈何转身离去。

    沈仲仆见马三走了,随手关上门,同时走到贯良前面引路,道:“公子,还请随老奴到老爷书房一坐”。

    随着沈仲仆一路前行,贯良也不由得感叹沈府之大,适才从外面看还以为只是一座江南风格的庭院,进来后才现里面别有洞天,整个沈府竟如花园一般富丽堂皇。跟着沈仲仆走了几步,便来到了一处长廊之下,后面的行程也基本上是在长廊里行走,让贯良不由得想,要是下雨天在这沈府估计都淋不湿衣服。

    贯良自幼生长在贫寒之家,见惯了周围人家贫困的生活,不料这数日来,接连遇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贵人家。换在以前,贯良怎么也想不到,在哪户人家家里,会设置的像一座庭院一般,而这庭院还真的是庭院深深,让外人无法接触。

    随着沈仲仆七弯八拐,贯良终于来到了一座独立的房间前,沈仲仆走到门前停了下道:“公子,您暂请在书房稍示休息,我家老爷会马上赶来的,之所以叫您在书房等,这也是老爷的主意,老奴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贯良道:“我省的,老人家先去吧”。

    沈仲仆朝贯良作揖离去。

    沈仲仆一走,贯良无所事事,便四下打量起这书屋来,方才推门进去,没有注意到这书房名字。现在自己独自站在书房里,才现这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知余堂”。这三个大字一入眼,贯良便觉得十分熟悉,再看向那匾额落款,果然便是孙宗濂三字,贯良这才知道这沈府主人与先生所交匪浅,心中也不再讶异,为何先生会叫他来拜访沈周权了。

    这知余堂的摆设甚是简朴,浑然没有外面的富丽堂皇,除了面前的一桌一椅,贯良看到的便是一个个书架,显然这主人时一个爱书之人。贯良心中好奇略微数去竟有十来个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是摆满了书,看上去大概有几千册书籍。

    虽然看到这么多书,贯良并没有像其他爱书之人那样拿起来就看,他自幼便受母亲教导,主人没有允许动的东西绝对不能动,所以虽然动心,却没有去随便拿出来看。能经受住自己最喜欢东西的诱惑,其实也是贯良的性格中的隐忍在起作用。贯良的这种性格的形成可以说是多方面的,贯良除了母亲的教导外,还要拜幼时小伙伴们的恩赐。在贯良的村里,贯良说到底只是一个跟着母亲的外姓孩子,自小便被小伙伴欺负,即便是进了私塾亦是如此,刚开始贯良还反抗,到后面索性便不理他们。后来村中有一个稍大的孩子,看不过去,便帮贯良教训那些孩子,无奈他人单力薄依然不是对手,谁知道贯良这时候就像一只受伤的老虎一样扑向那帮孩子。后来这个事情被孙宗濂知道了,孙宗濂感叹一番,对贯良道:“你适合做官,能忍,但同时又有血性,也不知道这两种性格合你身上,是好是坏”,不过也就是这次事后,孙宗濂更加看重贯良。

    在知余堂等了良久,沈周权仍是没有来,贯良等得有点无聊了,便走到书架前看起上面的目录来,这一看之下贯良又不禁暗暗心惊,原来这里藏有很多贯良平生也未见的海内孤本、珍本。同时这一现也让贯良大为惊喜,对等待之事也浑然不放在身上,这内里的每一本书都让贯良内心一跳,仅仅是那目录,已经让贯良舍不得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贯良这才听到有人对他道:“贤侄久等了,我今日公事甚忙,才会回来这么晚,先前还道贤侄已经在客厅了,不料沈仲仆这个老糊涂,居然将贤侄落在这”。语罢,又是连连叹息。

    贯良回过头,但见面前之人,头戴青纱帽,身着朱色官服,剑眉长目,白面长须,一脸正气,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神情举止无比的儒雅。贯良知道他便是沈周权,当下连忙示之以子侄之礼,拜道:“贯良见过沈大人”。

    沈周权脸色微微一变,装出一副生气的摸样,一把扶起贯良道:“贤侄你如此多礼,又叫我做沈大人,你这样可是看不起你沈伯父,你怎么跟我如此生分”。

    贯良闻言忙道:“贯良见过沈伯父”。

    沈周权闻言哈哈一笑道:“好,贤侄这样才好,我和你老师相交数十年,何曾生分过,我这书房中藏书甚多,听你老师讲你是爱有没有看过”。其实他进来是便现贯良只是在看这书的目录,这也只是随口一问。

    贯良忙道:“沈伯父藏书大多是贯良未曾得见的,只是方才主人不在,贯良却不好拿上一观”。

    沈周权闻言,拈须微笑道:“既然贤侄没有看过,伯父就做主了,要强留你在我家看上一月,反正现在离春闱还早”。说罢,拉着贯良的手,续道:“走,贤侄,陪我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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