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尚未计算清楚,云昙已经冲出屋子朝田二牛家跑去。她不能再等下去,怨气已经近在眼前!她原本以为只要她不同意,他没有搭档自然就会放弃,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傻,真的是个再傻不过的傻和尚!

    待她踏进“洞房”的一瞬间,正看见怨气欲袭击金花嫂被初心拦截,此刻初心正与怨气相斗,只见他左手结伽印右手持拈花,嘴里念念有词,拈花发出强盛的金色佛光与怨气斗得如火如荼。可是经过数轮缠斗,拈花逐渐落败,怨气趁势绕过初心直向金花嫂而去!初心法力不够,强行催动拈花已受内伤,此刻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将金花嫂牢牢护在身下。眼见着怨气便要穿过初心体内,云昙瞬间移动到初心身后将初心挡在身下,替他接下怨气致命的一击!

    怨气重伤了云昙,立刻像犯了错的小孩,不知所措地围着云昙转了两圈便很快散去了。此时初心回过身来,见怨气早已消散,云昙却倒在地上,他大吃一惊,不知她是何时到的。金花嫂早已吓得晕过去,半边身体躺在床上,半边身体落在床下,初心也顾不上扶她,赶紧抱着云昙赶去平日自己住的房间。

    初心尚未进屋,山高已经冲了进来,一看云昙不省人事便用一双仇恨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初心,要从初心手机夺过云昙。初心看了山高一眼,并不理睬他,抱着云昙绕过他匆匆进屋。初心将云昙面朝下轻轻放到床上,开始检查她的伤口。云昙伤得极重,后背上类似野兽的抓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鲜血汩汩而流,看起来极恐怖。山高眼见云昙伤口之深,又伤心又心疼,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床前来回踱步。他对初心指责道:“你怎么能让云昙姑娘受这么重的伤!联合旁人逼迫她不成,又将她害成这副模样,你还配做她哥哥吗?”

    初心开始准备为云昙清理伤口,他去打了一盆水,然后对山高说:“请你出去。”

    山高欲要争辩,但也知道他在此处多有不便,于是悻悻地到外间等待。

    初心用剪刀将云昙背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剪开,云昙昏迷中尚且疼得嘤嘤哭泣,初心心中不忍,但又十分庆幸方才怨气在紧要关头及时收手,否则云昙恐怕早已丧命,他再次肯定这股怨气必与云昙颇有渊源。而且,只怕此怨气与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依方才所见,它只是一意要取金花嫂性命,却并不愿与他缠斗。

    伤口处理完后,初心轻手轻脚地为云昙盖好被子,见云昙此时已疼出一脸冷汗,便拎了干净脸帕为她擦汗。云昙又兀自呻吟了许久才逐渐安稳睡去,初心收拾好东西轻声出门。

    山高还等在门边,见初心出来便要进去,被初心拦住对他说:“让她好好休息。”

    山高不忿初心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容,责问初心道:“大师此刻知道心疼了?逼着她去送死的时候不是大义凛然吗?”

    “阿弥陀佛,贫僧怜悯云昙,也怜悯众生,天下万千性命于贫僧而言并无不同,若置两人于危难可救众生,必是功德无量,殊多造化。”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她的!她没有义务必须救谁。她愿舍命救你,是因为你是她的哥哥,若是非亲非故,那救与不救皆是她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去勉强她?”

    初心一时无话可说,他端着脏水一路向外走,边走边思量。想起云昙背上扭曲恐怖的伤疤,他的内心其实很是自责,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往往与预想的颇多差池,而这些差池,可能会带走别人的性命。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珍贵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别人选择生的权利,他初心不可以,道德大义不可以,慈悲渡世也不可以。从前他像一张白纸,对于人心不是很懂,今次之事,他于为人处世上有些感悟,是他以己度人,给云昙绑上道德大义的枷锁,差点将她送到鬼门关。他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他与她其实只是萍水相逢,她珍视自己的性命,却独独愿意舍命救他,这份情义令他动容。看来修行并非只在昙阁方寸之地,只在经书开合之间,还在这万方世界之内,芸芸众生之间。

    过了一日,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并山远一同到田二牛家找初心,几人坐在一起商讨怨气之事。村长问初心:“大师可否查出怨气出自何方?”

    初心手里慢慢礼着拈花说道:“贫僧探知它确如先前山远施主的法器指引的方向一样,来自西边,但具体位置贫僧不知。”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敢情费了颇多功夫并差点搭上云昙的性命,就只得了这么个结果?

    过了半晌,初心又说:“但是贫僧在与怨气打斗之时收集了怨气中心处一小股,这一小股怨气不同于村里弥漫的怨气,它带着灵识,届时由这股怨气作为指引,当可大致找到真正的怨气所在。”

    几人松了一口气,又纷纷出谋划策如何去找怨气,正说来说去没个定论,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来人是村长家隔壁的,此时村长和山远皆不在家,托她照管病入膏肓的陶乐娘。只见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对村长喊到:“村长不好了!陶乐娘中邪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村长和山远闻言皆是一惊,赶紧请初心一同回家去看。一行人火速赶到村长家,见陶乐娘躺在床上,人已消瘦地不成样子,她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屋顶,两只手臂不停往空中抓什么东西,嘴里直嚷道:“乐儿,娘的乐儿,你别走那么快,等等为娘!你等等为娘!”

    初心上前查探了一番,发现陶乐娘周身隐隐弥漫着极淡薄的怨气,陶乐娘已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此时阴气极重,最易招惹邪物。多半是昨日夜里怨气太浓厚冲撞了陶乐娘,经一日折腾她的身体更弱,这才经受不住发作起来。初心祭出拈花在陶乐娘身前运行几周天,慢慢将侵蚀的怨气逐一化解,陶乐娘才慢慢松懈下来。

    待怨气化尽,陶乐娘人也清醒过来,她见初心作和尚打扮,便挣扎着坐起来对初心说:“师父,您就是陶乐她爹说的高僧?您帮我救救陶乐吧!”

    初心劝慰她说:“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让陶乐活过来,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可怜。。。我看到我的陶乐在一团黑雾里,里面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欺负她!”陶乐娘说着眼泪便一个劲儿地淌。

    初心心里思量了稍许问她:“您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是刚才,或者是昨天?我也不清楚。。。我看到陶乐被好多人押进一团黑雾,一起飘到了一个很是富贵的地方,里面有好多仙女,可是那些仙女好像都听不到陶乐的呼救,我的陶乐,她好可怜!”陶乐娘的眼眸已经失去神采,可她仍然不遗余力地求初心救她的女儿。

    初心看着老人霜雪染就的鬓发,枯槁干瘦的形容,心下不忍,他握住陶乐娘迷茫求救的手,郑重对她说:“我一定找到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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