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求狂笑间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咳嗽但他的脸上却犹自带着笑容似乎遭遇了天大的喜事。

    幽求目光扫过徐达、韩贞冷笑道:“我的徒儿教你们如何对付我可笑你们竟领悟不了。”

    徐达、韩贞二人将信将疑地望了小木一眼但见对方神情淡然稚气未脱不由心中有气暗道:“这小子好不可恶竟来消遣我们。”

    正这当儿忽听得一声长笑在窗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小子竟有这等眼力。”

    听得此声重伤的齐子仪脸上忽然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幽求再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儿了。

    “咔嚓”一声窗棂四碎时一抹青影飘然射入!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清瘦老者腰背挺直如一杆标枪神情肃然眉头微微皱起这使他的神情总像是在思忖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忧心忡忡的模样一支长约二尺、闪着幽光的精钢战笔插于腰间。

    徐达、韩贞一见此人心中惊喜不已!他们赶忙拜倒于地恭声道:“晚辈徐达、韩贞拜见古老前辈!”

    徐达、韩贞虽然未曾与老者谋过面但身携战笔且全身散绝世高手气息的除了“风尘双子”中的古治又会是何人?古治正是戴无谓邀约的前辈高人。齐子仪等人还道古治多半不会赴约没想到此刻他竟会现身于此。

    当年的武林七圣如今惟有少林高僧苦心大师与“风尘双子”之一古治硕果仅存而武帝祖诰、英雄无名、日剑月刀皆在十年前的乱世中遭遇不幸。“风尘双子”中的古乱在青城山绝谷诛杀绝心一役中双腿被废身受重创从此再也不能与古治游侠江湖这对生性诙谐好动的古乱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古乱性情日渐躁动不安郁郁不乐时间久了竟积郁成疾终在五年前病逝。

    “风尘双子”仅剩一人古治从此极少过问江湖中事没想到今日他竟会应约而至!

    戴无谓与齐子仪皆有伤在身当下只好行了个半礼。

    古治的目光却落在了小木的身上神情惊诧愕然上上下下把小木打量一番方道:“娃娃你竟能审时度势思出克敌之计殊不简单!更何况此人是一绝世高手!”

    幽求得意地道:“我看中的剑材岂是凡夫俗子可比?可笑有人习剑一生还不如一个十岁稚儿更有见地!”

    幽求所言让徐达、韩贞、齐子仪皆有讪然之色尤其是齐子仪乃聚剑庐主人在剑道浸淫一生不料今日竟逊色于小木更是颇有自惭之心。

    古治正视幽求道:“尊驾何人?以尊驾的身手绝对是位旷世高手为何老夫竟识不得?”

    未等幽求回答徐达已抢先道:“他就是五十年前以一己之力扫平洛阳剑会杀人逾百的剑手!”

    古治心中一震眼中精芒暴闪沉声道:“此言当真?”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幽求的一双断指掌上。

    幽求傲然一笑并不言语但以他的神情无疑是默认了这一点。

    古治神色顿显凝重他缓缓地道:“五十年前洛阳剑会逾百剑客竟亡于一日之间被人称作武林四大奇谜之一但那剑法如神、心如蛇蝎的少年剑客却如昙花一现从此再无踪迹武林正道百般追查仍一无所获!我还道此武林血案再无昭雪之日没想到五十年后的今天你竟再现江湖!”

    说到这儿他略略一顿方继续道:“令老夫奇怪的是纵使世间有剑法如神的剑客而面对百多名剑中好手要将他们悉数杀尽也是全无可能但江湖传言杀害他们的的确只有一人!同时老夫亦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将逾百剑客悉数杀尽难道此人真的具有可怕的魔心?今日见了你老夫更有疑惑以你的武功修为的确已是惊古烁今但纵使以你今日的武功要想在一日之间杀害百余名剑中好手也绝不可能!而且见过你真正面目的惟一幸存者也已在二十年前死去如果你要隐瞒自己的身分外人根本无法知晓你就是扫平洛阳剑会的人你为何要主动现身?”

    幽求沉默了许久。

    古治的疑问其实也是困扰幽求心间的疑问。对五十年前那血腥漫天的一幕他一直铭记于心历历在目那时他十指尚存剑法已臻惊世之境。当他出现在洛阳剑会上时心中充满了欲摧毁世间一切的悲恨所以当时他的意识几近混沌一片只知在悲恨中冲杀在血腥中进退!他的愤恨之情与漫天血腥一同抛洒使洛阳剑会充溢着如地狱般的肃杀!

    当所有参加剑会的剑客全部倒在他的剑下时他才略略平静下来目睹眼前满地尸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惘然他很难相信眼前这逾百剑手会全是死于自己的剑下!事实上在步入洛阳剑会的那一瞬间他就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敢与代表中原剑道的洛阳剑会为敌除了狂傲之外更因为那时他对自己的生死已浑不在意。

    甚至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隐隐期盼着死亡的到来!当一个人心中被悲愤恼恨占据时他就极可能会漠视生命——他人性命以及自己的生命。

    狂傲无羁的幽求更会如此。

    但最终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幽求虽然狂傲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相信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必有蹊跷之处暗中一定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这件事否则他绝无一人击杀百余人的力量。

    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始至终出手杀人的只有他一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过得越长幽求心中的疑惑就越深!这疑惑在他心中已隐藏了五十年之久!

    也许这会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谜!毕竟五十年时间可以消融的东西太多太多。

    此刻古治忽然提出此问在旁人听来倒也罢了但幽求心中却是震动极大!

    沉默良久他方道:“恕我无可奉告因为连我自己都有不明之处。”

    对幽求而言能如此说话已是极为客气了。

    古治缓声道:“但无论如何逾百剑客是因你而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是也不是?”

    幽求淡然道:“我并无否认之意!”

    古治喟叹一声道:“杀人逾百罪不容诛!我已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但今日却不能袖手旁观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心中暗喜暗忖幽求已是在劫难逃!

    不料古治却接着道:“你的修为本绝不下于我但如今你是重伤之人若是我就此取你性命你定然不服!”说到这儿他一指徐达、韩贞道:“他们皆是武林后辈由他们出手相信你应没有什么怨言吧?”

    秦月夜心中暗道:“方才他们甫一出手便遭重挫还如何能战?古前辈自恃身分却便宜了幽求这魔头!”

    却听得古治对徐达、韩贞二人道:“你们只需一动一静静者攻动者守定可胜他!”

    徐达乃性情直率的汉子对小木所言不曾领会暗忖静者如何能攻动者又如何能守?多半是故弄玄虚!没想到身为武林七圣之一的古前辈竟也这般叮嘱错愕之下忍不住脱口道:“那小子是魔头弟子他们师徒二人定是设下圈套那小子的话未必可信!”

    古治“喔”地一声自言自语般道:“弟子告诉他人对付自己的师父?……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小木大声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师父!”

    众人一呆秦月夜忽然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定是料到你师父已难逃……难逃此劫才矢口否认是他的弟子!”

    小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缓声道:“信与不信又岂是能勉强的?”

    古治暗自点头心道:“无论这小子身分如何单论他的这份镇静就很不简单!初时他似乎甚为激动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纵使成*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秦月夜见小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便想到小木也许真的不是幽求的弟子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但当小木很快冷静下来时秦月夜又大吃了一惊!她不曾料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竟有这般自控能力!

    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冷静的小木秦月夜心中忽然莫名一震眼中有了奇异的光芒!

    小木见她神色有异就要转过脸去倏闻秦月夜“啊”地一声失声道:“你……你父亲是谁?”

    她的神情怪异声音略显颤抖众皆不解心道:“难道这小子有着极不一般的身世?”

    小木见秦月夜如此激动紧张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她既然问起自己的父亲定是因为她已猜知自己的身世!

    “难道父亲真的那般十恶不赦?以至于当外人想到他时都会震惊至此?”小木心中堵堵的颇不好受!

    但片刻沉默之后他还是一字一字地道:“我——是——范——书——之——子!”

    他说得极慢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他清楚地看到每一张脸上的神情在刹那间充满极度的惊愕!

    甚至还有憎恶!

    在那一瞬间小木终于明白“范书之子”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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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水与火相融黑白与共存日与月并升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而牧野栖在“若愚轩”所看到的情景便如同水火共融、日月并升那般不可思议!

    “若愚轩”统辖黑白两路人马两路人马各有一位总领!

    白道总领端木无非年逾六旬仪容威严正气凛然长披散于比他人宽阔不少的双肩上鼻翼拔挺隐然有不世气概一身白衣胜雪更显其卓然不群!

    自端木无非以下设有“高山流水”四堂高字堂堂主慎如是年近四旬形容清瘦手持描金纸扇温文尔雅;山字堂堂主满斩虬须如钢针让人难以看清其年岁腰阔膀粗体壮如山;流字堂堂主文不秀三撇清须眼小如豆却偏偏长了一只酒糟大鼻鼻目相映成趣让人一见便忍不住笑;水字堂堂主容笑儿乃三旬妇人容貌颇为出众。四大堂主皆是身着白色衣衫。

    而黑道自总领敖中正以下皆是一身黑衫!而且无论是敖中正还是他麾下“阴晴圆缺”四大堂主皆是脸蒙黑巾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真正面目!

    纵然如此当牧野栖见到敖中正时目光与对方一撞心中莫名一惊顿时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仿若寒冬时节一不留神坠入冰窖之中!

    那是一双阴寒深邃至极的眼睛!

    敖中正麾下的“阴晴圆缺”四堂主虽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他们身上却无一例外地散出一股诡异阴森的气息让人不由想到了血腥与死亡!

    他们给牧野栖的感觉就如同他们衣衫的颜色——冷漠、神秘、肃杀!

    牧野栖不明白他们为何在面见师父天儒时还不摘下蒙巾?

    难道在蒙巾之后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端木无非的浩然正气敖中正的阴邪之气本是如水火般不可共存共融的而此刻他们却相安无事以尊崇的目光望着天儒听候天儒出的任何号令!

    两道八堂的统领者一一向天儒禀报了所属事务后天儒这才道:“昨日我收下了一名弟子名为景止我想让他先在白道流字堂内文堂主你可有异议?”

    文不秀如豆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道:“恭贺主公新得高徒少主人能屈尊到我流字堂文不秀是求之不得!”

    当天儒称牧野栖的名字为“景止”时牧野栖心中猛地一震但他很快意识到师父也许并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当下他脸上的惊愕之情一闪而逝!

    但这一变化仍是未能逃过天儒的目光!眼见牧野栖很快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与文不秀见礼天儒的眼中有了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他转向牧野栖道:“景止从今日起你便追随文堂主你在堂中的身分与普通人毫无二致在清楚堂规后若有违规之处一样会身受惩治你明白吗?”

    牧野栖恭声道:“弟子明白!”

    天儒道:“若堂中无事每日申时末你便来‘若愚轩’见我。”

    牧野栖再应一声。

    天儒缓缓地接道:“各堂弟子分为天、地、人三级今日你还是人级弟子为师希望一年后你已是地级弟子!”

    不知为何牧野栖忽觉心中热血沸腾脱口道:“弟子自信一年后定已是天级弟子!”

    “若愚轩”内一片肃静落针可闻!

    话刚说完牧野栖心中便有些后悔他飞快地看了师父一眼却见师父的神色依旧清淡难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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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四周向自己的心中侵入!

    这种寒意是因众人的目光而生!

    齐子仪、韩贞、徐达的眼中充满了憎恶之意甚至还掺杂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莫非他们是想到了范书可怕的手段?

    秦月夜的神情则更为复杂她早已感觉到小木的容貌与她记忆中的某一人极为相似待知道那人是范书而眼前这冷静得有些异乎寻常的孩子就是范书之子时她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虽然她对范书的事亦有所了解但与他人相比她对范书并无多少憎恨之情让她难以忘怀的却是范书的温文尔雅与善解人意。

    有时候人们即使知道一些美好的东西是虚假的也乐于接受它、惦记它、怀念它……

    秦月夜亦是如此。

    古治身列武林七圣之位德高望重一生经历无数此刻仍不由震惊不已!十年前范书在江湖中搅起的风风雨雨又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范书是一个天才的魔鬼——那么范书之子呢?——这是存于众人心**同的疑虑而小木的冷静与非凡悟性更让他人不由联想到范书的深沉如海!

    肃穆沉寂终于被齐子仪打破他嘶声道:“范书之子的话不信也罢!”

    小木的心顿时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奇痛无比!他的双手越握越紧。

    一直未开口戴无谓这时缓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木一怔不解戴无谓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他不由向戴无谓望去只见戴无谓的目光慈祥温和仿若一阵清风拂过让本是烦躁、沮丧、委屈的小木心情为之一振!

    他相信戴无谓如此问绝无恶意当下便如实相告道:“晚辈范离憎!”

    戴无谓缓缓点头道:“不错你的名字就是范离憎。”

    “范离憎”三字戴无谓说得颇为郑重!

    古治低声重复了一遍“范——离——憎”随即若有所悟地道:“这个名字还是武帝取的唉转眼间十年已逝!”

    他的神情变得和缓了同时又隐隐有种落寞之感流露出来他此时是否记起了他的兄弟古乱?记起了当年武林七圣并耀江湖的那段岁月?

    武帝祖诰在临终前为即将来到世间的范书之子取名为“离憎”是心存一个愿望。他愿世人能远离憎恨不要因为范书而去仇恨范书的后人;同时也期待范书的后人不会因为父亲的死而仇恨世人。

    武帝祖诰是因范书而死如此心愿足见其心胸之宽广!

    戴无谓一语惊醒众人暗叫一声惭愧自是再不对小木——亦即范离憎冷眼相看徐达、韩贞对古治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古治让他们对付幽求必是胸有成竹!

    当下两人便欲出手忽听得幽求冷笑道:“古朋友你让两个无名小卒出手是否欲借机窥得我的武功来路后方出手与我一战?”

    古治淡淡一笑道:“这是激将法吗?”

    幽求不置可否地道:“无论如何他们根本不配与我一战!”

    不错在幽求看来与徐达、韩贞这等武林末流相战即使胜了也是一种耻辱!此言一出幽求再不多言沉喝一声:“与武林七圣一战是我多年夙愿你出招吧!”

    沉喝声中他已将体内残剩的内家真力全力提聚如箭射出!

    重伤之下竟仍有这等身手古治暗赞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必在五招之内败你!”

    说话间双方已闪电般接实!

    古治自恃身分面对重伤的幽求出招时仅用了四成功力一接之下双方齐齐退出二步!

    幽求所退的方向正是齐子仪所立之处但见幽求身影一闪右掌借势拍向齐子仪的腰间!

    古治大惊以为幽求要对齐子仪施下毒手!而立于齐子仪身侧的韩贞立即挥刀向幽求斜扫而至已求救齐子仪!

    齐子仪心中大凛却已无力拒敌正待侧身滚将开去幽求右掌已拍在他的腰间剑鞘上一股内力传入剑鞘剑鞘立即应声飞起!幽求的身躯仿若一抹淡烟闪掣之间左腿顺势反扫正好扫中飞于空中的剑鞘剑鞘被腿劲一带斜斜滑出“当”地一声正好挡住韩贞的全力一刀!

    未等韩贞回过神来倏觉脚下一紧他的整个身躯在幽求右腿一拔一送之下身不由己地斜斜飞出正好阻于古治之前!

    古治大惊之下惟恐伤了韩贞急忙左掌以极为精绝的巧劲在韩贞身上连拍十一掌电闪石火间便化开韩贞身上的冲力!

    这时幽求以鞘代剑以腿御“剑”如风而至鞘身在脚尖压挑之下如波状蜿蜒疾进招式之绝让人惊为鬼神!

    古治虽觉对方腿法招式神鬼莫测但他仍不愿以兵器应敌一声暴喝双掌疾然交替拍出!

    两道无形劲气交替循环缠绕带着骇人的旋绕之力径直迎向悍然而至的剑鞘!

    一连串剑鞘铮鸣之声不绝于耳古治已将对方剑势悉数化去!

    更还以颜色拧腰旋身之际并指如剑挟凌厉气劲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疾戳幽求右足!

    幽求凌空倒翻剑鞘正好在双膝间时他的双腿一进一退“嗡”地一声颤响剑鞘团旋如盾迎向古治!

    一声冷哼古治化指为掌准确无比地拍在剑鞘上同时左手后先至闪电般刺中幽求右足足底!

    这正是古治的成名绝学“战笔十式”中的一式“笔点江山”!

    幽求反应极快在对方指尖堪堪触及自己右足的那一瞬间他已迅屈身收腿!

    但“笔点江山”是以绝快著称的招式“噗”地一声幽求的靴底竟被生生刺穿他只觉足下一痛古治如钢锥般的手指已没入他肌肤寸许深!

    奇痛彻骨!

    幽求再添新伤本就有些虚浮的真力突然涣散顿时如秋叶般飘然落下!

    此时三招已过!

    古治再不容情反手一拍战笔赫然在手一颤之下幻影无数以铺天盖地之势倾洒直下战笔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战笔十式”中的“沙场秋点兵”!

    此招融入古治八成功力威势如排山倒海刹那之间酒楼已被战笔搅起的劲气所充斥空气顿时仿若变得稀薄了让人艰于呼吸视听!

    恍惚间此时双方拼斗的场所似乎已不再是酒楼而是战马齐嘶、刀枪林立的沙场!

    武林七圣终究是武林七圣一招之下绝世风范展露无遗!

    幽求重伤之躯根本不能硬接此招!

    但在幽求心中永远没有“退避”二字!

    在身躯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幽求凭借自身不死不休之意志再次将涣散的真力聚起弹身而起全力一拼!

    一拼之下强弱立现!幽求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跌落!

    “沙场秋点兵”余势未尽挟骇人之气劲倾洒直下!

    木板铺就的地面如何能承受这惊世一击?“哗”地一声暴响塌陷大半!

    秦月夜、展初情、戴无谓所站立的地方未曾受损而齐子仪、韩贞、徐达、范离憎则与幽求一同急坠!

    古治知道齐子仪、韩贞、徐达三人定可自保惟有范离憎太过年幼也许会有意外当下在一块下坠的木板上一点向范离憎疾扑过去!

    却见幽求蓦然甩头披肩白疾卷而出向范离憎的身躯直迎过去!

    古治大惊失色!

    他不知幽求此举的目的其实也是为救范离憎还道幽求杀人成性受挫之下要迁怒于范离憎!范离憎虽是范书之子但当年武帝祖诰为之取“离憎”之名便是要武林中人摒弃过去的恩怨武帝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何等尊崇?古治乃武林名宿又怎能让一个十岁孩子在自己面前被他人格杀?

    惊怒之下古治心萌杀机战笔划出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曲线以其十成功力直取幽求前胸!

    战笔疾如惊电仿若可以追回流逝的时光划空之时骇然有“噼啪”之声!

    死神以不可逆转之势向幽求扑噬而去!

    就在战笔即将洞穿幽求身躯之时古治倏觉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气劲自身侧向自己席卷而至!

    古治心中的惊骇无法言喻!

    因为袭击自己的气劲之强大已有灭绝万物之势!纵使武帝再世只怕也没有如此可怕的修为!

    难道世间竟有凌驾于武帝祖诰之上的武功?

    古治已没有更多的思索时间!他不得不放弃幽求强拧身形将自己毕生修为提至极限直迎如惊涛骇浪般卷向自己的气劲!

    两股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旷世真力以惊人之暴然相接!

    “轰”地一声一撞之下真气如惊涛骇浪般向四周狂卷而出!

    古治只觉胸口一闷如遭重锤猛击一时气血翻涌倒飞而出!

    在双方接实的那一瞬间古治只看到袭击自己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人此人脸上赫然戴着青铜面具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酒楼在两大绝世高手的惊世内力冲击下如同怒海孤舟不堪一击一阵震颤后轰然塌陷!

    在碎瓦、断壁倾塌前的那一瞬间古治赫然看到那青衣人已一把扣住幽求的右臂而幽求的白则缠在范离憎的左手上!

    与此同时一抹幽光自青衣人腰间闪现幽冷如梦!

    是兵器之冷光!

    这时碎瓦、断木如雨而下尘埃弥漫古治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

    尘埃终于落定。

    一片残壁断桓!

    古治静静地站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竟有一抹血丝!

    一招之下武林七圣之一的古治竟已受伤!若非亲见谁人会信?

    与他一样站着的还有三人:戴无谓、秦月夜、展初情!

    齐子仪、韩贞、徐达却已倒下!

    永远地倒下了!

    每个人的伤口都在咽喉处伤口很小却足以致命!

    他们根本无法对青衣人构成任何威胁但青衣人仍是取了他们的性命!

    强弱太过悬殊青衣人取他们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信手拈来!

    如果一个人连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人也要杀那么只会有一种可能便是此人生性残忍嗜杀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若非戴无谓等三人是在青衣人出现后跃下也许他们三人也难以幸免!戴无谓重伤之下再难施展旷世绝学此时的武功修为只等同于一般高手!

    四人怔怔而立一时无语!

    惟有痛苦的呻吟声不时响起酒楼未走脱的客人尚有不少酒楼一塌众人不谙武学自然遭殃好在酒楼是木质的。

    酒楼的倒塌引来成百上千的人古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到一张张惊愕隐含惧意的面孔而青衣人早已踪迹全失幽求与范离憎也不知去向!

    一切都虚幻得如同一个梦境!青衣人的身手之快堪谓神龙见不见尾!

    青衣人的武功之高已臻通灵如神之境心狠手辣他救下幽求必是与幽求关系密切!

    一个是十七岁便荡平洛阳剑会、杀人逾百的幽求;一个是一招之下可伤古治的世外高手;还有一个是心计阴沉如海的范书之子!

    这三人在一起将会为武林带来什么?

    历尽无数险恶的武林名宿古治此刻竟突然心泛寒意!

    他隐隐觉得江湖中将会有不寻常的事情生!

    △△△△△△△△△

    竹影婆娑阳光斑驳凌乱。

    青衣人背向幽求、范离憎而立。

    幽求则盘膝坐在草地上默默地调运内息。

    良久幽求方缓缓睁开眼来显得有些疲惫地道:“尊驾何人?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我们?”

    静默片刻青衣人答非所问地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你为何危在旦夕还要救他?”他的声音极为奇特让人过耳难忘!

    幽求目光一闪道:“尊驾不但不以真面目与我相见甚至连声音也作了伪装如此看来多半是与我幽求相熟之人了!”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青衣人的语气忽然加重显得甚为愠怒。

    幽求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对我颐使气指!至多不过让你把我的性命取去!”

    青衣人道:“你一向没有弟子这小子来历蹊跷你若不说出他的身分我便杀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他的右手贴在了自己的腰间剑上虽未有更多的举动却有无形杀机悄然弥漫开来!

    幽求感觉到了。

    但他的脸上却有了难得的笑意:“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青衣人“哼”了一声道:“如此小计也想诈我?”

    幽求缓缓道:“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

    青衣人的身躯突然微微一震幽求继续道:“……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

    青衣人忽然怒声道:“住口!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幽求对他的喝叱毫不在意自顾道:“……身如柳絮风飘荡千古恩怨一笑间——你是柳风对不对?”

    他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柔情!

    有了柔情的幽求就不再是幽求!范离憎惊诧地望着幽求不明白他怎会有如此变化。

    青衣人的身子忽然颤栗如风中秋叶!

    幽求低声道:“我早知你身怀武学而且很高!只是没想到你的武功远远过了我的想象!”

    青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我已有数年未见甫一见面你又论及武学难道你的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武学吗?”

    他——不应该是她的声音已不再尖锐诡异而是恢复成女性的声音声音很悦耳动听隐隐有丝幽怨之意。

    范离憎心中暗暗称奇忖道:“没想到青衣人竟是位女子!她既然与幽求相熟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与他相见?”

    幽求沉默了良久方道:“在我心中也许曾经有比武功更重要的但那已是过去的事。”

    青衣人轻轻地道:“是——她?”

    幽求缓缓点头道:“不错但她在我心中于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一阵沉默。

    青衣人始终不肯回头——所以幽求与范离憎都不曾看到她的眼中有热泪涌出!

    热热的泪滴落在冰凉的青铜面具上缓缓滑落……

    她为什么而流泪?

    是否世间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隐藏着不可触及的伤痛?甚至连幽求这样为剑执着一生的人也不能例外?

    青衣人道:“既然你已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隐瞒这小子的身分?莫非——莫非他与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幽求哈哈一笑道:“他乃昔日霸天城城主范书之子今日成了我的弟子——不过他却始终不肯认我这个师父!”

    青衣人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由面具后射出落在范离憎身上停留片刻后语气甚为和缓地道:“能被你看中的人必有过人资质!他既然是范书之子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收范书之子为徒只怕会有后患!”

    幽求不以为然地道:“我就盼着有一天他能击败我那时纵是死于他的剑下我也心甘情愿!”

    范离憎忽然冷声道:“若要败你十年足够!”

    幽求闻言不怒反喜欣然道:“够气魄!柳风十年之后此子若是杀了我你千万不可为难他!你我相识五十年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这是惟一的一次!”

    柳风苦笑一声道:“我答应你。”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你一生孤独难得寻到此子为徒必定十分开心。你放心吧从今日起十年之内他绝没有机会叛离你!当然也不会有人能够伤他性命!”

    范离憎与幽求同时一愕。

    幽求轻笑道:“你总说我过于狂傲没想到你比我更为狂傲!”

    柳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由此处向西二里之处就有一居所你可以居住其间我担保绝不会有人惊扰你们!”

    幽求目光一闪缓声道:“我觉得你越来越神秘了!五十年来你一直不肯让我见到你的真面目难道你要永远瞒着我?”

    柳风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只是那时也许你会后悔看到真相!”

    范离憎心道:“这人行事古怪多半极丑幽求老贼虽然残忍狂傲但他年轻时定是才貌出众这女人刻意瞒着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幽求道:“我本欲去北方没想到今天竟连遇两位绝世高手以至重伤只好先暂栖此地了。”

    柳风一怔道:“两位绝世高手?难道除了古治那老家伙外还另有高人?”

    幽求道:“正是!他的武功与当年祖诰老儿的‘空寂**’甚为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战局本应是他占了上风没想到最后他竟也受了伤!”

    柳风喃喃地道:“空寂**……祖诰……”沉思片刻似有所悟。

    范离憎心中颇为沮丧酒楼一战眼看幽求性命堪忧姨娘水红袖之仇即将得报不料这诡异女子突然出现非但救下了幽求更扬言要困住自己不让他有机会叛离幽求这使范离憎对此女子恨之入骨!

    却见柳风对幽求施礼道:“幽郎柳风告辞了你多保重!”其声柔情款款竟似一温柔妻子对夫君的叮咛!

    柳风的真实身分究竟是什么?她与幽求之间又有一段怎样的渊源?

    幽求再未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柳风。

    柳风缓缓倒退几步双足倏然一点人已如风飘起。

    少顷竹林深处传来幽幽箫声其声婉转缠绵如歌如泣渐渐离去。

    幽求静静地听着箫声忽然轻轻一叹低声吟道:“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

    其声竟与箫声相呼相应丝丝入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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