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四娘才起了床,便见了荀谦换着衣服,罗四娘打了个哈欠,问道:“阿谦,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换衣裳?”荀谦笑道:“不换怎么行?昨晚杀了几十个匪盗,弄的一身血污,不换衣服岂不吓人?那些人的脑袋我也懒得割下来,只取了匪首的脑袋,包了扔在门外,等天亮透了,我们就去衙门换赏钱。”罗四娘“哦”了一声,又要睡下,荀谦挠着罗四娘的腰,说道:“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罗四娘左扭右摆,嘟囔道:“咦...烦了死!我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你也不叫人家睡个安稳。”

    荀谦奇道:“咦?呀,四娘,平日见你在华山上也没如此娇气,怎么下了山这么懒了?”罗四娘拿被子捂着半个头,说道:“在华山上,我可是加进来的的媳妇,耽误了事儿,我被说事小,还会失了你的颜面,这可是一个好媳妇该做的事儿。现在好不容易下了华山,就剩你我,你还不让我睡个懒觉,你这男人,真不懂爱惜老婆。”荀谦心中愧疚,摸摸罗四娘的脸,说道:“是是是...那你就再睡一会儿吧,我去衙门换赏钱。”罗四娘蒙着头偷偷发笑,趁着荀谦转身,掀开被子扑在荀谦背上。荀谦差点摔倒在地,赶紧稳住身子,托住罗四娘,问道:“你干什么?不是说了还要睡一会么?”罗四娘鼻子一哼,说道:“谁叫你一大早就挠人家?人家现在睡不着了,你得哄哄人家。”荀谦道:“都当了这么久的夫妻了,怎么会如此撒娇?嘶...别掐,疼呢,好好好...喔...乖...啊...乖,好四娘,乖宝宝,睡觉觉。”

    罗四娘没听到想听的情话,还听得荀谦把自己当个小孩儿哄,咬了荀谦一口,跳会床上,盖上被子,理也懒得理大呼小叫的荀谦。荀谦捂着肩,委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罗四娘趴在床上,动也不动,荀谦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拍了拍被子,见罗四娘还是不动,便说道:“好了好了,你且睡吧,我去一趟衙门,巳时再回来叫你。”说完话,出门便走了。罗四娘赶紧下了床,伏在门上,听脚步声渐小,举起杯子往床上一甩,骂道:“荀谦,你个大笨蛋,老娘白嫁了你了。一句话也不会说。”话未止音,却见荀谦打开房门,苦笑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才和你心意?”罗四娘被吓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你不是...你不是走了么?”荀谦道:“我就往对门走了一圈,唉,果然听了你抱怨我,我说四娘,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如小姑娘一般?还要我说情话哄你,嘿嘿...”

    罗四娘羞红了脸,梗着脖子,硬气道:“你...你管我?我...就是爱听,你拿我如何?”荀谦笑道:“你我夫妻,我能拿你如何?既然不睡了,赶紧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到衙门去。”罗四娘伸着手,要荀谦服侍自己穿外衣,荀谦一怔,苦笑连连,把衣服替罗四娘拿了,说道:“这都是平日里你来做的事儿,怎么今日都叫我做了?”罗四娘得意一笑,说道:“正是平日里我做的,今日才叫你做一做,不然你怎能知道这些繁琐事的烦处?”荀谦点头说是,给罗四娘端了一碗面条,一叠咸菜,说道:“是是是,我的夫人,玩够了就赶紧吃饭,等会儿还要去衙门呢。”

    罗四娘偷偷一笑,故意慢慢的吃了早饭,叫荀谦好生无奈,两人去了放在门外装着头颅的包袱,罗四娘问道:“这就这么扔在这,不怕被人看见了?”荀谦道:“看见就看见吧,两年前我放了一大堆脑袋在这,血流了一地,也没人多说,现在这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哪还有人在意?”说这话,两人到了衙门,门口的衙差,见了荀谦,一个大叫,倒在地上,继而踉踉跄跄跑进衙门,罗四娘问道:“你做了什么事儿?叫这人这么怕你?”荀谦说道:“不就是那些脑袋的事么?当年就是这人,看我背着滴血的包袱,非要我说个明白,我正要解释,他就多手多脚,弄撒了包袱,脑袋滚了一地,哼...活该他被吓住,这县官也算知趣,他们犯了错,没叫我来捡脑袋,不然...哼哼。”

    罗四娘笑了笑,心道:未曾想到成亲两年谦郎还没脱了少年心性,如此也好,万一一下变成了岳师傅那样的人物,我也不太喜欢。

    正想着,罗四娘见衙门内有人大笑拱手而出,只听来人说道:“哎呀哎呀,荀大侠,两年不见,近来可好?呵呵,连媳妇也娶了,不知何时能有个子嗣啊?”荀谦看着别过头的罗四娘,回礼笑道:“夏大人莫说笑了,我还年轻,不急着有孩子。”夏县官挥挥手,严肃道:“你也是读过书的,岂能不知无后不孝的道理?唉哟...是本官失礼了,来来来,进去再说。”几人进了衙门,夏县官叫人奉了茶,问道:“荀大侠,不知今日到此,有何贵干?”荀谦笑道:“我一个武林散人来衙门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换赏钱啦,喏,这是昨日在官道不愿的地方取来的匪首的脑袋,不知值几两银子?”夏县官扔着呕吐之意,打开包袱,细细观鉴,包上包袱,吐了气,喝了茶,点头道:“确实是唐八七的脑袋,嗯...他乃是日月教的舵主,在山西为非作歹不少,今日荀大侠杀了他,也算替被此人谋害的人讨了公道。不过...此人虽是可恶,不过刑部给的上前并不多,只有五十两...荀大侠在我辖地取了此人,为我立下功劳,那本官在与荀大侠五十两,如何?”荀谦想起一事,笑道:“我对钱物并无贪恋,夏大人说到少便是多少,只是有一事...不知能不能说。”夏县官道:“荀大侠请说。夏谋自是知无不言。”荀谦问道:“听闻皇上诛了刘瑾,但仍任用他手下的大臣夏彩升降天下官员,不知夏大人是如何看的?”夏县官饮了口茶水,往后倚坐,笑道:“荀大侠,当年你考科举的事本官可听说了,现在是想做官了?好,看荀大侠你是个能信的人,本官就与你实说了,李阁老广取天下贤士,夏彩严考天下官员,真乃是天大的幸事,正好断绝了天下无能庸碌的官员。本官自是大为赞赏,只恨官低力薄,不能与两位大人共事,只想有一天能代两位大人行事!”荀谦一怔,想不到这夏县官言语神态如此激烈自负,微微出神,拱手问道:“还请问夏大人姓名。”夏县官抱拳道:“本官夏言,荀大侠还有何指教?”

    荀谦摇头,与罗四娘取了银票,向夏县官告辞。离了衙门,罗四娘见荀谦仍神情不愈,问道:“怎么了,阿谦?”荀谦回过神,苦笑道:“这夏言厦大人人虽然不错,但是外柔内厉,有些自负,他日后当了大官,难保没人要害他。唉...”罗四娘笑道:“还说不会看人,夫君这不是看的挺好么。”荀谦苦笑道:“我这哪是看他,分明是在说我自己,我入江湖虽是久,但对长辈冒犯甚多,光是嵩山派,算在我手上就有了四五个,唉...仔细想想,我倒是无虞,你一人我也能保得住,只怕牵连师父他们...”罗四娘握着荀谦的手,安慰道:“事事哪个万般顺心?谦郎,莫多想,看着眼前才是。”荀谦先是一叹,再是笑道:“是是是...我夫人说得对,看着眼前才是,好了昨儿与你说了要去白家村,现在赶紧走吧。”罗四娘道:“啊?”荀谦抱起罗四娘,脚不点地,大叫道:“买马去喽~”

    荀谦与罗四娘骑马赶路,路上荀谦没练剑,两人脚程快了不少,没两日就见了一座小小的白家村。这白家村里头也没几户人家,两人远远的看着,只见着了几个精壮的汉子,也没见着其他妇女小孩。荀谦见这些男人面上多有凶戾之色,皱眉问道:“四娘,你们白家村的男人都这这样么?当年见了你那叔叔虽然也是讨厌,但也没叫人见了这些人一般难受。”罗四娘也是面色凝重,说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些人以前可不是这副模样。”荀谦道:“既然不知道,那我们去问问便是了,凭我的武功,凭你的身份,他们还能伤了我们不成?”罗四娘边走边道:“尚未可知...”

    两人牵马入了白家村,一个汉子见了两人,如同受了伤的野狼,眼里暴着血丝,抽出腰刀,指着荀谦,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荀谦尚未回答,只见其他几人围了上来,抽出腰刀,面色不善。罗四娘微微一叹,朗声道:“弥勒降世救苍生。”几人听了,不由愣住,良久,才有一人哭骂道:“还对什么教号?白莲教都没了,还有什么教号?呜呜...”罗四娘见了这人的模样,心头火气,喝道:“大男人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敢拿刀指着我,难道还不敢说话了!”一人扔了刀,哭道:“没了...没了啊...罗娘娘,什么都没了...”罗四娘见有人认出自己,幽幽一叹,柔声安抚道:“什么没了?把话说清楚,不然一头雾水我怎能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人哭道:“罗娘娘,自两年前你嫁了人...此人,日月教对我等白莲教教众日益欺压,被灭村拔寨者不在少数,今日...今日...就是我等家人被日月教的妖人掳走了啊...四娘娘。”

    罗四娘双眉紧蹙,说道:“日月教又没与那些草原上的蛮子做奴隶买卖,掳走你们家眷作甚?”那人哭道:“他们没与蒙古人做奴隶买卖,而是与沿海的盐商做奴隶买卖,男人当苦工,女人当娼妓,我等家人...四娘娘,您可得帮帮我们啊。”罗四娘一呆,站立有些不稳,胸口起伏不定,喝问道:“日月教怎敢如此!怎能如此!你们怎么摊上这事儿的?给我好好说清楚!”那人悲伤欲绝,言语不去,几近昏迷,又一人说道:“是...是日月教的圣姑说...说我们白家村的人太多了,供养太过负担,叫我们自谋生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还强要我们按例交给他们山货财务,不然就抓去卖给盐商,听说已经有不少村寨被抓空了...我们村子这一季收成不好,我等几人去日月教求情,可万万没想到...这还不到一日...我们村里的家眷就被掳走了...我的女儿啊...”

    荀谦见罗四娘强自忍着怒火,先对几人说道:“你们现在也莫多想,先吃些东西睡一觉,等四娘与我想出法子,再于你们说道,你们现在这模样,莫说报仇,能走上十里都成问题,好了好了,赶紧休息。”几人相互看看,终是罗四娘当年威名赫赫,几人只得回家休息。荀谦见几人散了,握着罗四娘的手,说道:“四娘,你我夫妻,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可不行。”罗四娘悲伤难忍,此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在荀谦怀里失声大哭,边哭边叫:“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荀谦暗道不妙,知道人一旦怪罪自己,若没人劝谏,非得堕落臆想不可,赶紧说道:“哪里的话,你当年把白家村的人托付给那...蓝凤凰,她已是答应你好好照顾白家村的村民,此时白家村所遭的劫难,都是她的过错,哪里与你有关系?”罗四娘哭道:“是我把腰牌给蓝凤凰的,若我没有...若我没有...”荀谦拍着罗四娘的后背,轻声道:“你若是没有把腰牌给了蓝凤凰,舍下这白莲教,你我焉能成为夫妻?四娘,既然事已发生,那我们两人还等去找蓝凤凰问个清楚,教训她一顿,再抓了那日月教的圣姑,把她卖到**去当娼妓,如何?”

    罗四娘的眼泪已将荀谦的胸口的衣衫浸透了,仍是止不住悲意,哭道:“你莫安慰我,阿谦,你说的倒是轻巧,日月教的圣姑送来时见首不见尾,我们到哪去找她?再说她乃是日月教教主东方不败下的第一人,掌着无数日月教的高手,此时更有我白莲教的金脉...阿谦,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能杀得了一人,杀得了十人,可你能杀了百人么?杀得了千人么...”荀谦咬着下唇,想了想,喃喃道:“不试试怎能知道?”

    荀谦拍着罗四娘背脊,见罗四娘未有动弹,胸前微感鼻息,知道罗四娘因悲伤过度陷入昏睡,不敢乱动,只将罗四娘稍稍搂紧,暗运内力,叫罗四娘不至于受寒。只是荀谦心中所思,却难与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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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的时候虽然很慢,但是就是停不下来,感觉心里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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