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歌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肯配合的学生。不肯配合警方工作的,多数为上了年纪的人,只是因为性子倔强,到后面演变为与警察对骂。但这个学生,还是第一次拒绝他的讯问。

    不禁细细打量这个古怪的学生,他发现这个学生从头到尾,都是将双手交叉放在胸膛之前,很明显在潜意识中要将自己保护起来,用双臂铸造了“城墙”。再配合方才那些话语,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防备警察。xiǎoxiǎo年纪产生这样根深蒂固的思想,一定经过了十分悲惨的事情。

    “对事情的描述越详细,对你越有利。”凯歌看着他与自己年纪相仿,忍不住劝道。

    “我所知道的,便是没有。”江西穆向后靠了靠,“我的配合度,已经出奇的高了。”

    这幅爱理不理的姿态,记笔录的警察火气上来,猛然站起来,快步走到江西穆面前,恶声恶语:“什么叫配合,有你这么配合的吗?”

    “我确实——没有——看见——”江西穆抬头看着那怒气的警察,一个词一个词的説道。

    针锋对麦芒,一触即发。两个人两两对视,一个暴怒,一个冷漠,交锋之下碰撞无数火花。

    “你先出去。”凯歌将手搭在那警察的肩膀上,对江西穆説道。

    办公室内,仅剩下二人。那名警察拽紧拳头,左右四顾要找一个东西发泄,结果毫无发现,理性克制了他,他愤怒的説道:“什么态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懂配合的学生。”

    江西穆出去,另外三个人或站或蹲着。他看了看手机,里面有两条短信,是宋情词的,“厕所外面的垃圾桶,有一个缠着毛线的隐形眼镜洗护水,大半都没有用完就扔掉。厕所的通风口在最后一个槅门的上方。”尔后便是关怀的问话:“你应该被排除嫌疑了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没有事情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让我去查看二楼的厕所,但我想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他看着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苍穹,笼罩着这个奇丑无比的世界,冷冷的笑了笑。他思考着这个案件,步月死在最后一个隔门内,隔门之上是一个通风口;地面很干净,显然被拖过;门上留下最后的“风中柳,恨!!!”,死者所写;二楼厕所最后一个隔门上门同样对着通风口,厕所的垃圾桶出现缠着毛线的隐形眼镜洗护水。

    江西穆写了信息发过去,“按照我説的,待会儿到办公室由你来解释。不必问那么多,按照我説的做。”短信发出去后,他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夜——自己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宋情词xiǎo心翼翼的将那缠着毛线的眼镜洗护水放进塑料袋,短信发来。她一看,眼镜睁得巨大:“怎么可能!”她的心扑腾扑腾的跳着,身子打着抖。

    辅导员办公室内,四人被同时叫入。

    凯歌打量着四个人,泪流满面的风中流、沉默不语的苏影、惶恐不安的石州以及——神情冷漠的江西穆。“可以这么説吧,你们四人都是有嫌疑的。”

    除了江西穆外,三人面面相觑。

    风中柳和石州吓得不轻,不住的説道:“人不是我杀的……真不是啊……”办公室喧嚣不断。

    “我也很希望排除你们。但是你们均不能证明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有充分的时间与死者相处。”凯歌解释道:“所以希望你们在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跟我们交代的。这对你们会非常有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宋情词推门而入,怯生生的説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

    “你有什么事情吗?”凯歌问道。

    面对如此帅气阳光的警察,宋情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轻轻的将那塑料袋放在桌上边角,“这是我在二楼厕所发现的,希望能有所帮助。里面是缠着毛线的隐形眼镜洗护水。”

    “谢谢。”凯歌微笑道。

    宋情词在里面看到了江西穆,他冷漠的背影,有着説不出的孤傲。

    她咽了咽口水,“我——可以説一下,我对这个案子——呃,xiǎoxiǎo的看法吗?”

    录笔记的警察不禁轻轻的冷笑一声,让宋情词抖上一抖,脸上迅速绯红,像一只xiǎo猫。

    “这倒让我想起柯南里的情节,非官方的视野往往要比官方的视野要大上许多,看到我们所没有看到的。”凯歌坐下来,微笑着:“你説吧。”

    宋情词没有想到这个帅气阳光的警察会这么大度,又吃了个定心丸,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説道:“步月与我们排练节目,我七diǎn时候还见到她。她很开心的与我聊起待会儿演出要注意的动作。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被人杀死了。”

    “这场悲剧,关键在于进出厕所的顺序。首先是风中柳进去了,似乎还与步月发生了争执。步月被拖进男厕所后,就没有出来过。其后进去的是苏影,他在厕所中呆了几分钟便出去了,其后在二楼厕所又上了次厕所。石州第三个进入,最后是江西穆进去。不多久,尸体便被发现。”

    “这就有可能,最后一个人进去的杀了我的朋友步月。那么矛盾就出现了,之前的时间里,为何步月一直藏在厕所中,等着最后一个人杀掉。如果我是凶手——我只是説如果呀。就会掩盖死去的时间,嫁祸给后面的人。”

    凯歌摸着下巴,没有説话,示意宋情词继续説下去。

    宋情词的手指在卷发间缠绕着,少了些方才因紧张产生的羞赧,声音大了些:“能做到掩盖时间的,只有最前面的两人。”

    “少胡説!”风中柳突然转过脸,愤恨的骂道。

    凯歌摆摆手,“不必担心,继续説吧。”

    “哦。”宋情词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假设我是凶手的话,突然失手将步月推到水池,致使失血量过大而昏厥,应该会十分的惊慌。真正冷静的做法,是将步月藏到最后一个隔门,连同凶手一起关在隔门内。这时候只要从锁好的隔门内跳出来,再将地面的血认真的清扫一遍就好了。”

    “可是凶手这时候却希望嫁祸于别人,但可惜太过于慌忙,竟从步月的包中拿出毛线与眼镜洗护水,毛线一头绑在——最好是绑在皮筋上,再用皮筋套在隔门插销的短杆。毛线平行伸到隔门转轴,绕一圈,毛线的另一头就可以绑在眼镜洗护水上,从两米高的通风口扔出去就可以了。”

    “但凶手显然是怕查到自己,又做了一件事,更加画蛇添足。拿着步月的手在隔板上写下一句遗言,将矛头转向另一个人。这也可以解释,那些字体的宽度为何是只有手指的一半,因为凶手过于紧张,强行扭曲步月的手臂,使得手指无法全部着力。”

    “之后凶手快速跳出隔门,在隔板留下脚印却忘记擦除,显然也是毫无经验所导致的。如果是第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步月写下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肯定拼死擦除。”

    宋情词停顿了许久,所有人都看着她,除了一个人。她面露绯色:“我只是想,能做到这一diǎn的,应该就只剩下真正的凶手——”

    凯歌看着面前的四个嫌疑人,焦躁不安的风中柳,望着天花板的苏影,惶惶不安的石州,以及面无表情的江西穆。

    每个人都有作案嫌疑,这些嫌疑人,谁会是真正的凶手?

    宋情词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四人,沉默了许久,轻声説道:“只剩下与步月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凶手——”宋情词在四人犹豫了一下,哆嗦的伸着手指,指向其中一个人。

    “苏影,你才是杀害步月的凶手。这也就解释了,你从三楼厕所出来后又很快在二楼厕所出现,因为你要将那眼睛洗护水从二楼的通风口拉出来。”

    苏影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diǎn,他将头低下,偏偏沉默着。他不苟言笑,却隐含着无限大的悲伤。

    “之后看好时间,再用力一拉毛线,三楼的插销被拉开,门打开,尸体出现。再将毛线收回,与一个人结伴去看是否出现尸体。”

    宋情词又説道:“真正做事的,是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给警察有所察觉。呃——我是説……我是説这是临时起意的谋杀,所以留下许多的破绽。最大的破绽,应该是步月手指上,会占有你的指纹;其次,在三楼厕所隔板最高处会检测到指纹;最后一个,便是那眼镜洗护水上,有你和步月的指纹。这些都是慌忙之间留下的。”

    苏影没有任何的反驳,没有任何的辩解,任由周围的人的目光将他戳上上百个洞。

    直到风中柳狠狠的抓住苏影的衣襟,大声骂道:“你杀了人,你居然还要嫁祸给我,你这是何居心!你説啊!”手中的苏影就像是布偶,头颅随意的晃动。

    “为什么?”苏影毫无神情的眼镜,嘴角却向上浮现一个冰冷的角度,“你不问你自己对步月做了什么吗?”

    凯歌将两人分开,但风中柳依然叫嚣道:“我什么都没有干,关我什么事。是步月她自己犯贱!想讹诈我一笔!”

    “你不就是仗着你老爸是局长吗?看重步月的姿色,与她交好。怎么交好的,步月説过,你在她的水中下了药,之后趁她昏迷你对她做出畜生才做的事情!”苏影面露凶光,恶狠狠的大声叫道。那股愤怒,压抑他心中十分的长久。

    “我在她的包中看到了怀孕的检验证书,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十分的恼火,与步月吵架。她什么都没有説,只説一句,要和我分手……”苏影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的哭着:“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一个纪念日,她説会在晚会送一个礼物给我……当我走近三楼厕所,就听到你们吵架。等他走后,我走进厕所,发现步月在里面。她就説——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她犯贱与风中柳纠缠。当她再次提到分手时,我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没有想到……”

    凯歌俯下身,拍了拍苏影的肩膀,沉沉的説道:“有什么话,回到警局再説。”

    苏影呆呆的站起来,与两个警察走出办公室时候,呜咽着説道:“我可以——再见她一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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