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拧了眉走进屋里,却见宁宛然正悠闲的倚在桌边,闲适的翻看着什么。她不由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只是沉默不语。

    宁宛然抬眸笑睨了她一眼:“怎么,舌头被猫儿咬掉了……”

    楚青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问道:“你在看什么,却是看得如此开心?”

    宁宛然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给她:“你自己看罢!”楚青衣一怔,伸手接了,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半晌抬头的时候,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宁宛然微微一笑,道:“你这般模样,该是早知道了罢!”

    楚青衣苦笑道:“宛然,我看不懂你!这个时候,你居然依然能笑出来……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看的……”

    她忽然怔了一怔,能将两国国书带了到这里来的人……难道……竟是岳漓涵自己……

    宁宛然点了点头,敛了笑颜,沉静道:“他知道这等大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倒不如早早告诉了我,也好让我自己有个选择……”

    今日初见,便知他有心事,却不曾去问他。岳漓涵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只是以情感人,不曾真正强迫过什么。自己也因此,总对他心怀三分感激,虽然明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的温柔,却依然会不由自已的深陷于那股体贴的情意中。

    不由想起他临去时叹息的留下的那句话:“宛然,你自己考虑罢!且不要看……待我走了你再看!”她的神色不觉有些淡淡的恍惚起来,眉目间也泛起了浅浅的轻愁。

    楚青衣有些担心的看她,轻轻叫了一声:“宛然……”

    宁宛然回过神来向她一笑。忽然问道:“青衣。你觉得我该如何选择?”

    楚青衣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还是回北霄罢!”南岳虽好。岳漓涵对你也不错。可是你地根基却都在北霄。萧青臧能在你离宫十年尚未回宫之际便明发国书要立你为后。一来可见他地诚心。而来也可见宁家在北霄地势力。

    而岳漓涵。他……甚至还在担心着你若入宫是否会受委屈……

    宁宛然笑了笑。平静道:“我也是这般想地……”这两个人……究其实都是皇帝。他们只肯在自己地能力范围内来挽留我。他们想要我。可是又不肯作出太大地牺牲。所不同地是萧青臧占了地利人和之便。于是行事便容易地多。而岳漓涵。他心中也是知道这一点地。所以只是一味以情动人。希冀着我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南岳。

    楚青衣撇撇嘴。忽然却想起一事。便道:“我今儿见了石楠了。她说想帮你回北霄……我没问你地意思。不好轻易答应她。只推说是这几日安排了再说!”她忍不住皱眉道:“这也奇怪了。她怎地就关心起这事来了。按说萧青臧也使不动她。最近可真是怪了……”

    宁宛然笑笑。丢开乱七八糟地心思。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倒不如得一日清闲是一日。因随手拿起那本国书去敲楚青衣地脑袋:“这世上惟独你最迷糊。心中从无南北之别。石楠可不是。她是北霄人……”所以言谈之中。处处倾向于北。偶尔提及萧青臧与岳漓涵。虽然从不会说地太多。但是依然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地意思。

    楚青衣哈哈一笑,闪了开去。宁宛然也不追着打她,便随手拿了国书,笑着翻了一下,指着一个名字道:“你可曾注意到他?”

    楚青衣探出头去,带了几分好奇的张望了一下,不禁大叫起来:“梅遥?”她错愕的伸手摸摸鼻子。道:“难道北霄当真无人了!”自己说着,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宁宛然笑着摇头,却忽然问了一句:“你说梅将军可会去寻石楠?”

    楚青衣听了这话,一时愣住了,半天才道:“石楠不会看上他地罢!”因蹙了一双英气勃勃的剑眉想了一阵,却又觉得不无可能,于是叹息道:“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宁宛然俏皮的歪着头看她,调侃道:“若他们是鲜花牛粪,不知你与上官凭又是如何!”一头说一头伸手倒了水喝。

    楚青衣朝天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过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她心中怒气未消。明知南江堤坝之事绝非上官凭所为,终究还是心头不悦。

    宁宛然一听这句当作被狗咬了一口。顿时便一个忍不住,噗一声笑得喷了,于是便忙忙的举了袖去挡,却喷了自己一身,一面咳一面道:“不……错,被……被狗咬了一口……哈哈……于是……你便反过来……连咬了狗几口……”直咳得面上通红,又忍不住笑得弯了腰。

    楚青衣睁大了眼睛,很想反驳回去,自己想想也忍不住好笑,于是放声大笑起来。

    窗外落雪纷纷漫天飞舞,明日该又是一个琼玉般的世界了。

    石楠是被楚青衣带回来的,穿了一身破旧的衣裳,面上不曾施了分毫的脂粉,干净的眼眸,神情纯良中又带几分轻愁,看来已是一个十足地小家碧玉形象。楚青衣的解释是,此女千里随夫投亲,夫死之后却又不曾投到亲戚,只得在路边卖身葬夫,自己便将他带了回来。

    梁泸负责整个听涛山庄的安全,虽然对楚青衣所编的一套说辞有些信不过,却又不敢当面与楚青衣为难,只得允了暂时留下,至于其他,却要等上面的意思。

    楚青衣便闲闲的带了石楠径自进去了,她本就没打算瞒得多久,不过是随便找个因头而已。如今人既已进来了,再要弄走,却是千难万难。

    石楠却是连衣裳都懒得换了,与楚青衣进了秋院的主屋,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梅香。举目看时,桌上梅瓶之中供了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幽幽地吐出冷香。

    宁宛然正悠闲的解下大红星星毡斗篷,递了给身边的一个侍女,那斗篷上还隐约沾了几粒雪珠。见她们进来,便微微一笑。挥手令那侍女出去了。

    石楠瞠目看着她,半天才苦笑道:“宛然过得倒悠闲得紧……”倒是苦了我,东奔西走,心中总还为你担了几分心。

    宁宛然笑着伸手拉了她坐下:“苦也是一日,乐也是一日,若换了你,又该如何选?”

    石楠笑笑,想起自己三人在西皖之时,她也总是这般悠闲渡日。不觉心中释然。三人坐下,略略说了些别后之事,石楠便道:“想不到北霄竟会派梅遥作为使节来递交国书!”

    楚青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梅遥不错呵……”

    石楠感觉出她语意中地调侃之意。不免拿了明眸狠狠剜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警告。

    “我倒是觉得上官凭不错,要不,你就让了给我罢!”

    楚青衣不疑有他,随口道:“你若真想要,就拿去好了,我看着正闹心呢!”

    这话一出口,宁宛然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石楠便也跟着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拿手指了楚青衣:“好个没皮没脸的,我倒不知道上官凭何时成了你的了……竟就这般拿来送了人了!”

    楚青衣这才会过意来。不禁苦笑,知她有意如此一问,想来是料准了自己会如何应答,存了心来打趣自己的,好在她素日脸皮极厚,倒也并不在意,只道:“你还是先将梅遥打发了罢,可莫要告诉我。你打算去做将军夫人了!”

    石楠皱了皱眉,不想再说梅遥,便道:“今日要说的似乎不是我地事情罢!”

    宁宛然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带了什麽消息来?”

    萧青臧沉思地注视着跪在阶下的女子,沉静而清秀地面容,并不非常美,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淡淡的婉约与秀致。果然不愧是她调教出的人,身上很有几分她的韵味,他想。

    “平身罢!”他开口道。看默默她起了身。便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荣瑜道:“将她安置在毓秀宫中,差人好好服侍着。莫要出了差错!”荣瑜忙躬身应了,阶下女子忽然开口道:“奴婢想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奴婢的家人?”她抬了头,眼神中透出几分微微的倔强与哀愁。

    他微微怔了怔,想起远在南岳地那个女子,冰冷的容颜上不免现了一丝温和,语气却依然淡漠:“只要你好好的,他们便不会有事……”

    女子倔强地站在阶下,对于荣瑜的眼色完全不予理会:“奴婢还有一句要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奴婢的主子?”萧青臧眼神一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多嘴奴婢……”转身一甩袖子,径自去了。

    一旁的荣瑜早已冷汗涔涔,见他去得远了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晴儿姑奶奶,你出宫这些年,当真是将胆子练得大了,这般对了皇上说话,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不成!”

    那清秀女子正是早已嫁人的晴儿。

    晴儿苦笑了一下,转眼看了荣瑜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瑜,十多年不见,你竟已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了……”

    十多年前,我在主子身边,而你则是皇上身边的不起眼地小太监,真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我竟以罪人之身回来了,而你……已是宫中的大首领了……

    十年风水,宫中旧人早已轮转了几次了罢……昔日红颜盛宠,今日怕早已是昨日黄花了。

    荣瑜看着晴儿微带忧愁的面容,忍不住开解道:“你不必如此担心,前些日子,皇上已召了礼部大人,拟定诏书,要立淑妃娘娘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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