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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琼儿依偎在徐怀的怀里,在诸多侍卫亲兵的簇拥下,沿着溪畔驿道策马缓缓而行。柳琼儿想着她每日辛苦,亲手将诸多消息汇总抄录成册送来淮渎,徐怀竟然都没有阅看,咬着唇气恼道:
“……曹师雄改任蒲州、绛州节度制、行军万户,阴超降行军副万户,配合赤扈镇南军大将巴思图举十万兵马进逼平陆城下算不算火烧眉毛的大事?岳海楼率五万降附军进驻许州、萧干率五万降附军进驻郑州,从东翼威胁襄城、虎牢,算不算大事?赤扈三皇子屠哥率平燕军主力进占齐州、济州,算不算火烧眉毛的大事?”
“不算,”徐怀说道,“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淮王赵观率河北兵马南下徐、寿,就计划放弃京东地区,赤扈东路平燕军到这时才进占齐州、济州,比预想中还要晚一些。
而平陆乃是河洛郑怀忠所部兵马在黄岸北岸、往北窥视汾水中下游河谷腹地的桥头堡。
就算赤扈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重点乃是陕西,但也必然会先攻陷平陆,将郑怀忠所部限制在黄河南岸,无力袭扰其侧翼。
而此时赤扈人无论是西路镇南路还是东路平燕军,都有大量的降附兵马可以调用,还不断从原契丹所占据的渤海、燕云等地征调丁壮南下。
故而郑怀忠所部倘若只知被动守城,那平陆、虎牢、襄城等城池,就纯粹成为赤扈人消耗、整合、锻炼降附军的工具。
平陆、虎牢等城,或许还能守上一段时间,但能否守到明年,实在难说。
不过,从郑聪、赵范二人在襄阳里的态度,徐怀不觉得他对河洛防御事指手划脚,能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陛下即位才半个多月,周鹤、高纯年等人便接连上书,奏陛下广选秀女以充妃嫔;吴文澈执领御史台,这半个月揪住王戚庸、李汲等人在江淮等地的门生故吏不放,接连弹劾数十人;董成从唐州卸任后前往襄阳,前几天也被流贬岳州——这些算不算大事?”柳琼儿问道。
“这些事早知迟知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还能插得进手?”
徐怀搂住柳琼儿柔软的腰肢,淡然说道,
“所有的事态都是相互制衡的——目前想沿淮河一线建立防线,必然要寄望于江淮、荆湖、川峡等地未受战争打击摧残的士臣体系,快速有效的征募足量钱粮物资北上。因此,在淮上防线真正稳定下来之前,谁都不希望现存的士臣体系受到太大的冲击,发生不必要的混乱。也就只能忍受种种弊端延续下去,不能指望猝然间消弭一尽。”
“史先生也是这个意思,”柳琼儿说道,“说周鹤、高纯年、顾蕃、吴文澈等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们很清楚这个形势,又很清楚他们虽有从龙之功,却并没有得到陛下真正的信任。他们为保权势,自然会趁着此时陛下还投鼠忌器,千方百计的将朝堂置入他们的控制之下,为此搞多少小动作都不叫人意外。此前他们将太原士吏排挤在元帅府之外,便是预兆;此时清算逆党残余,奏请大选秀女以充嫔妃,用意都无外于此,偏偏他们还理直气壮,难以反驳,毕竟宗室被赤扈人一网打尽,陛下与武威郡王都还在壮年,理当早生子嗣……”
“是啊,所以说理他作甚!”徐怀摇头一笑,说道。
河东、河北、河淮等地绝大部分州县并无多强的抵抗意志,汴梁失陷后,绝大部分虏兵之前并未涉足、进攻的州县也随之望风而降,这是大多数人都能预料的事情。
这也必然导致大量的禁厢军以及地方守兵投降赤扈人。
因此赤扈人无论是西路镇南路还是东路平燕军,除了可以不断从原契丹所占据的渤海、燕云等地征调青壮南下,从河东、河北以及京畿都能得到大量的降附兵马。
而以赤扈人一贯的作法,无论是整合、加强降附兵马的战斗力,还是尽一切手段消除所占领地区的反抗因素,前期都会驱使降附兵马像雪球一般往新的进攻方向进行滚动。
经历一番调整之后,现在赤扈人将曹师雄、岳海、萧干、阴超等降将叛臣都调到南线,不余遗力的将降兵降卒塞到他们麾下,对平陆、虎牢、襄城等地发动新的攻势,都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事情。
而赤扈人发动这些攻势,前期的意图就是拼消耗,既消耗过于庞大的降附兵马,同时又消耗大越的抵抗力量。
徐怀不想拿楚山精锐去无谓的拼消耗,因此才克制住大规模扩编的冲动,将真正的防线收缩到青衣岭、周桥、金牛岭一线。
也因为楚山行营所编正军仅一万兵卒,周鹤、高纯年这些人也没有借口,迫使他率领天雄军顶到汝水沿岸去;赵范、郑聪二人在襄阳鼓噪,也成不了势。
不过,留给楚山的时间也很有限。
徐怀现在也不清楚左右骁胜军、宣威军能在两翼支撑住多久,他们一旦支持不住,楚山就得顶上去分担压力。
徐怀拽着缰绳,策马往周桥方向缓缓而行,听柳琼儿在怀里说着这些天汇总到周桥的各种消息——从淮渎到周桥有一百里,他们中途在淮源(楚山县城)歇脚。
柳琼儿够是胆大泼辣了,但一路挤在徐怀的怀里,叫诸多侍卫亲兵簇拥着,叫沿途行旅拿火辣辣的眼神盯住,也甚为羞怯;关键还有东西戳得人心慌慌,在淮源短暂歇力过再出发,柳琼儿就死活不跟徐怀共乘一马。
临夜到周桥,徐怀将史轸、徐武碛等在周桥的将吏召集过来饮宴,然后早早送客出府邸,与柳琼儿抵死缠绵以慰再别月余的思念。
次日醒来,徐怀推开窗户,让清凉的风吹入室内,晨光明媚。
柳琼儿慵懒无力卧于床榻之上,拿薄被遮住娇躯,雪白如玉的纤长藕臂压在素色薄被上,肤如凝脂;如瀑黑发散于枕旁,衬托得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精致明澈;吹弹欲破的脸颊微染红晕。
却是知道徐怀在盯着自己看,柳琼儿回想自己昨夜、清晨销魂时那蚀骨般的痴迷,也是羞得不愿睁眼看徐怀戏弄的眼神;长长睫毛在微微轻颤着!
“史轸约我午前坐船去北岸,你要再不醒来,我就自个儿出去啦?”徐怀坐到榻旁,拿手指轻触柳琼儿柔腻的脸颊,问道。
“给你做牛做马这些日子,我偷一天懒,又如何?”柳琼儿将薄被拉上来,遮住脸,人藏在被子里娇声说道。
“陪我去北岸吧,这样夜里我就不用急着往回赶了!”徐怀说道。
当世车马行迟,要出去什么地方巡视,十几二十里小道乘马也得走上小半天,坐渡船更是缓慢。
徐怀拿被子将柳琼儿裹住,说道:“你不要起来,我就拿被子裹你过去,就当抢了一个押寨夫人!”
“啊!”柳琼儿娇|叫着,挣扎着坐起来,她身上只穿短小绸衣,欺霜赛雪的肌肤却是其次,那高高撑起的胸,才真是说不出的诱人。
徐怀练了一趟拳,身子微微出汗,待柳琼儿梳妆好,吃过早点,便与早在衙堂处理一个多时辰公务的史轸一起,乘渡船到北岸。
南岸周桥驿位于桐柏山南岭中|山往金牛岭过渡的地带上,地理位置虽然极为重要,但地势狭仄,于陈家石桥两侧建两座小城之后,就没有更多的拓展空间了。
而为保证兵马能快速进入淮河北岸平川地带,策应青衣岭等地的防御,天雄军主力扎营于北岸。
从长远抵御胡虏,以及更好控扼青衣岭、石门岭以东地域,也为将来能正式在真阳、上蔡扎下根,兵锋覆盖汝水两岸,都需要在北岸修筑一座新城,南北两岸之间架设渡桥。
这也是楚山众人目前抱怨最大的地方。
左右骁胜军、左右宣武军所拔钱饷,每年初定一百五十万贯,楚山除了襄阳每年额外拔给五十万贯钱粮外,楚山、信阳两县财赋也可以自支,看上去相差无几,但左右骁胜军、宣武军只需要负责日常操训、城寨守御即可,舞阳、方城等地的防线建设,则由南阳府负责。
而唐邓二州合并后的南阳府,下辖十四县,占据唐白河两岸富庶肥沃的南阳盆地,位于伏牛山、桐柏山以及方城、舞阳防线保护的内线,人丁繁茂有一百四五十万口,此时又不知道吸纳了多少南下难民,财力自然要比楚山充沛得多。
但不管怎么说,北岸新城一定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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