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嗣和张惠通的风月官司了了,徐慕欢也算解决一桩心事。
虽然没能如愿跟靖安侯府结亲,她也是尽了力,既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又能保住徐文嗣的前途。
至于前路如何,还得靠他小夫妻二人去绸缪。
眼看就到端午节,因端午又是女儿节,连出嫁的女儿都会被准许回娘家去转转,故舒后恩准俞明鸾和李芳菲出宫归家小住几日,以解人伦相思。
阿元一回府自然先去给太妃请安。
天气日渐炎热,太妃不愿意车马劳顿去山里的别苑避暑,便挪到园子里去,寻个风凉且靠水的居所住上几个月。
除了跟进去伺候的程娘子,还有俞明澈。
自从明鹭嫁人后,东府愈发冷清了,太妃便让明澈挪到东府去,留在自己身边养。
徐慕欢不愿意,怕老人太娇惯孩子,澈哥儿正是启蒙读书的年纪,但又不好马上拒绝。
俞珩倒是提过自己去跟太妃说澈儿的事情,被徐慕欢拦了下来,说是让澈儿住上几个月也无妨,到时她再找别的借口把孩子领回来。
太妃住在临风楼和观风台处,进去前徐慕欢已让人重新收拾一遍。
除了跟进去的八九个丫头,五六个婆子, 还另派了几个在太妃跟前伺候过的媳妇,统共不到二十个人。
“我本来想让你跟我一处安寝, 可念着你娘比我更想你, 就不霸占你了。”
太妃歪在罗汉床上笑着说。
程娘子坐在一边儿正给她打扇, 徐慕欢接过邵春娥奉来的茶,奉与太妃。
“春娥, 将璎珞拿来。”
邵氏取来一个首饰盒,太妃笑盈盈地打开来。
她也不怕热,招手让阿元坐过去, 搂在怀里,将一个挂着璎珞的金项圈套在她脖子上。
那璎珞不同寻常,玉珠为君,宝石碎为臣, 太妃拨动那珠子,竟可以转动起来。
阿元十分喜欢地说:“呀,真是又巧致又好看。”
“这叫招瑞转厄珠。”
太妃讲道:“京中最时兴的样式, 我老了, 看头面首饰的眼光未免古板些,故不爱送你们小辈这类东西,但这个彩头好, 又在佛前开过光, 就送与你戴着玩吧。”
“谢谢祖母”
阿元福了福身子还不够, 扑进太妃怀里蹭了她好几下。
“这个好东西我要给鹭姐姐留着,等她回门时送给她戴。”
程娘子一听,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摩挲着阿元的后脑勺说:“这个是你的,你鹭姐姐的已经托人送去长陵邑了。”
阿元其实心里料到姐姐明鹭也有一个。
这么巧致的东西,两个孙女却只做一个, 未免太偏心了,若真一个也不会当程娘子面儿, 大张旗鼓地给,岂不是让人寒心。
阿元故意说给明鹭留着,是想让程娘子也开开心。
让她知道这家里老的小的都记挂着明鹭呢。
“那我给她留的纱大娘也一起捎去了吗?”
那几尺纱是内造的,好东西, 宫里给贵人们裁夏衣用的。
阿元心想自己的衣服有几箱子, 穿也穿不完, 就只做了两三套, 剩余的料子分成两份,一份留给明鹭做寿礼,一份留给薄静宜。
“送去了,难为你想着她。”
娘儿们说笑一阵之后,徐慕欢便带想明鸾走。
却又不好说下午要领她去程家赴局,便只借口说:“太妃与你玩笑好一阵子也累了,又快到睡中觉的点儿,快跪了安随我出去吧。”
娘俩出了园子便回了虫鸣居,徐慕欢吩咐结香备浴桶,她俩一起洗了,省得费两遍事。
徐慕欢给阿元褪了衣裙,两人一同坐进浴桶里。
阿元双臂架在浴桶上,温滑的水一浸身体,她便舒了口气,双脚不老实地直蹬水,崩了徐慕欢一脸。
慕欢闭着眼,伸手乱抓一通,总算抓得了她的腿,将人扭在怀里呵她的痒,才算将这小皮猴子制服了。
“娘亲饶命呀——”
慕欢一松劲儿,她便像一尾鱼挣脱出去,伏在浴桶沿儿上浮水玩。
“我看你入宫后都学坏了”
慕欢拿帕子拭净脸上的水,乜了阿元一眼。
“回家来,还拿那些虚话哄你大娘,太妃什么时候偏心你,只给你这些好东西,不管鹭姑娘了?”
她哄得了程娘子,哄不了自己, 精得跟小狐狸似的。
谷妌</span> “我说完,大娘也高兴不是。”
阿元努着嘴儿狡辩,“而且我心里也真挂记着姐姐呢,她大婚时我在宫里, 都未能去送嫁。”
“小孩子家家,本是懵懂的年纪, 偏学会这些世俗的人情。”
阿元仍不服,“我看是只许大人放火,不许小孩子点灯。”
“好啊,你辩来我听听,听听你有什么歪理。”
慕欢拉她过来,用水瓢舀水给她冲洗头发。
“人情,人之常情,是人都懂,不管大小,难道只大人该懂事理,小孩子就可以不懂了?若小孩子真不懂规矩,活该被骂作孽的畜生。”
“而且我讨大娘欢心,也不是谄媚阿谀,不过是晚辈哄长辈,有什么要紧的。”
“依了孝经里的教导,母亲反倒又怪罪起我了。”
徐慕欢被她逗笑了,扶着她的双肩说:“好好好,如今母亲错怪你了。”
可又怕她入了歧途,不禁要说教几句,道:“不过元儿你也要明白,人贵在真实,有些虚情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罢,做人可不能只靠这些。”
“母亲知道你在宫里不好过,规矩多,人情也多,可即使环境如此,还是要守得住本真,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母女俩沐浴后,坐在内房晾头发,结香和垂珠搬了案子来,置香鼎,一会儿熏发用。
阿元这会子只穿了件抱腹,下着衬裙,正抱膝坐在八步床上,任由徐娘子给她打理略潮的头发。
“让人望着点儿,姑娘衣服没穿好,猛地进来人不规矩。”
阿元伸手去摸徐娘子垂下的发,刚涂过发油的发,还带着苓香草的香气,她羡慕地问,“什么时候,我的头发也能跟阿娘一样长?”
见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慕欢让垂珠擎了香炉,她亲自执梳,给她梳头熏发。
“芳菲前些日子得的什么病?”
“太医说着了凉,我看是累着了,没什么大碍。”
结香将徐娘子常用的胭脂盒子拿来,取了些点在阿元的脸上,给她涂抹开来。
“殿下去探她了吗?”
阿元朝徐娘子使了个眼色,仰头附耳说:“几乎每天都找借口来璃波殿。”
“真的呀”
慕欢一挑眉,有意试探阿元是不是春心萌动,也懂些男女之情了。
“他俩都做些什么?”
“嗯——”
阿元翻着眼睛想了想,“就说话儿,送东西”
她复又伏在慕欢的耳边说:“芳菲还送了殿下一个香袋儿,她自己做的,背着我偷偷做,其实我都看见了,上头绣着麒麟驾云,男子常用的花样子。”
阿元掩嘴嘻嘻一笑,“可能是怕我看见,害羞吧。”
“你呢?你就没做个香袋荷包?”
阿元一努嘴儿,“我不爱女红,而且我身边几个姐姐针线都很好,想要内些东西,也轮不上我动针线。”
慕欢不是操心阿元的女红活计,而是盼她守着一对小情人,能解些风情,也绣个荷包什么的,将来给微生公子也好呀。
小丫头虽嘴硬,但悄悄绯红的脸,显然被徐慕欢看出端倪来。
她怎么不懂呢,分明是在嘴硬,装作不懂,顾左右而言他。
“唉”,徐娘子也故意叹气。
“那将来你就只能用远黛她们做的荷包香袋送给自己的情郎咯。”
阿元再绷不住,头埋进徐娘子怀里,又是害羞又是撒娇。
“母亲也给爹爹做过那些东西吗?”
发熏好了,因阿元还不用盘复杂的发髻,故没有搽头油。
“当然”
徐慕欢先给她穿好衣裳,带去中屋梳头。
“也不是说郎君们配的一应东西都得是娘子做,娘子又不是绣娘,偶尔做一两个送了,收得人也觉亲热呀。”
慕欢见小女儿鼓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势,想问她是不是在考虑给微生愈做些什么,但又怕她害羞,便忍住了没问。
倒是阿元,默想了会子,说:“我还是见了他再说吧,还要看他是不是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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