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夫人卢氏性情刚烈,怒气冲冲:“因这个事,你父亲已经气病了!我们房家也成了京城的笑柄!我的意思,就是把孽种拿了!她不是感玄鸟而孕吗?那就是玄鸟又飞走!如此也算保全了她的名声!可她不识好歹,坚决不同意!”

    高阳派人守着院门,房家也不敢硬来。

    本来房玄龄就年老体弱,因这个事直接病倒在床。

    房家忙着给房玄龄治病,一时间腾不出手处置这个事……否则,房家也不是好惹的。

    清河房氏出身山东高门,房玄龄有“房谋杜断”之称,善谋略,协助皇帝经营四方,削平群雄,是皇帝登基的功臣,如今仍是朝中顶级高官。

    而房家的儿女,也全都地位显赫。

    长子房遗直娶京兆杜氏之女,次子房俊尚高阳公主,三子房遗则娶荆王李元景之女,女儿房奉珠是韩王李元嘉的王妃……

    满门皇亲国戚。

    房家门楣,岂能被玷污!

    房俊抱着头抓了抓头发:“我先去探望父亲!回头再去找公主算账!”

    房俊再纨绔,也知道父亲是全家的支柱,父亲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房玄龄此时实在病重,否则也不会让高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房俊进来之后,房玄龄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见到儿子,咳了几声才说:“你回来了?先告诉我出使的经过。”

    房家地位显赫,和宗室士族联络有亲,这是荣耀也是危机。

    房玄龄在朝中树敌不少,一直以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唯恐一着不慎满门倾覆。

    但事情总是这样,越是小心防备,越是防不胜防,你永远想不到利箭从哪一个方向袭来。

    房俊耐着性子,将出使吐蕃的事一一说了,总的来说,吴王还是颇有能力的,出使番邦并没有辱没天朝上国的形象。

    房玄龄认真听着,又不停地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道:“你这回表现不错,以后好好替朝廷办事,但不可跟吴王交从过密。”

    “父亲,公主她……”房俊按捺不住地说。

    房玄龄摆了摆手:“这是小事。外头的传闻都是捕风捉影,几个人见过公主?就算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把孩子送走,对外就说根本无孕,谁还能硬说有这个事?”

    房俊挪了挪身子:“父亲,真的假不了,我还是会被人笑话。”

    “男子汉大丈夫,成败不在这种小事。你能为国立功、留名青史,谁还议论这些?”房玄龄语重心长地说,“为父本来对你没有太大的期望,但从出使的事看来,你也能担当事情,日后未必不能有所建树……”

    话未说完,又是连连咳嗽。

    房俊连忙扶着父亲,帮他顺气,咬牙道:“父亲,你放心,我知道了。”

    房玄龄慢慢说:“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那到底是皇帝的女儿和外孙,伴君如伴虎,务必小心……”

    房俊怒火直冲脑门,却只能答应父亲。

    父亲谨慎小心了一辈子,他没有父亲那么聪明,听父亲的总没有错。

    等房玄龄又昏睡了之后,房俊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走到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房俊走到公主的院门,见母亲又和公主的护卫对峙。

    他走过去说:“母亲,我和公主谈一谈,你先回去吧!”

    卢氏的侍女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就是堕胎的药,听了房俊的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忍耐,又是忍耐!

    老的小的,就只会说忍耐!

    要按她的意思,在高阳刚刚显怀的时候,就该一碗药灌进去!

    “你带着食盒进去!”卢氏坚持。

    房俊不和母亲争执,提着食盒,对护卫说:“通报公主,是我回来了。”

    护卫很快进院子里通报。

    高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在生闷气……房家凭什么软禁她?

    她让人进宫向父皇、韦贵妃求救,可不知是不是被房家的人拦住,竟然没有消息!

    卢氏那老毒妇,竟然还想让她打掉孩子!

    听到房俊回来,高阳猛地站起:“让他进来!”

    这口恶气,正好撒在驸马身上。

    房俊本来是个俊俏白皙的纨绔子弟,却并不讨高阳的欢心。

    如今去了一趟吐蕃,脸晒得黑红黑红的,就更令高阳厌恶了。

    高阳甩着袖子,高傲地说:“我道是吐蕃蛮子来了,原来是驸马。”

    房俊盯着高阳的肚子,忍着怒气问:“哪个狗贼的孽种?”

    “大胆!”高阳喝道,“本公主感玄鸟而有孕,这是上天赐我的佳儿,你敢污蔑?”

    房俊嗤笑:“明人不说暗话。我来猜一猜……料韦家、崔家那几个,没有这个胆子。教坊司那些,你也不至于如此轻贱。那就是……弘福寺的那个和尚吧?我去把他宰了!”

    高阳笑道:“随便你怎么猜测,只是你想宰人,就晚了,他已经到西域去了!”

    见房俊脸色剧变,高阳笑得更加恣意……“驸马,你何必在意这是谁的孩子?咱们好好合作,我好了你才能好。你应该记得,我答应过你……”

    “我不想听。”房俊放下食盒,匆忙离开。

    高阳公主答应过他,抢他大哥的嗣子之位。

    本来,房俊也是很心动的,两人既然狼狈为奸,他对高阳的种种不轨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吐蕃一行,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回来又听到父亲的谆谆告诫,心思有了微妙的变化……不那么想抢这嗣子之位了。

    但面对曾经共谋的高阳,他还是心虚地落荒而逃。

    高阳看着看着房俊略显狼狈的背影,冷冷一笑,将食盒扔到地上。

    这样的小人,在她面前装什么君子?

    高阳驸马回京,长安城知晓内情的人都在等着看这一场好戏,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房玄龄的政敌实在不少。

    七郎缩了缩脖子,在军器监老老实实地研究火炮,不参与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要是有人知道,是他教唆辩机睡服公主逃到西域的,只怕会得罪房家。

    房家内部的事,外人很难打听,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市井间又有新传闻,高阳公主有孕是一个误会,御医都说了,根本无孕,说不准是生病。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好奇的后院女眷们悄悄议论。

    连赵家的人都好奇,六嫂安氏跟胡英子等人凑在一起,也在小声说这个事。

    董月明说:“可以有,可以没有。”

    安氏等人想明白后,都抖了抖。

    公主的月份也不小了吧?若是强行堕胎,只怕一尸两命啊!

    房府中,高阳感到了危机,以绝食为威胁,终于被韦贵妃宣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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