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两个人都有意的引导下,接下来的谈话轻松而畅快,记者知道了兰斯洛德夫人学徒时期最为印象深刻的趣事,以及那些志同道合的伙伴,毫不意外,只要是度过黑暗时期的魔法师,就能活得够久,她举出硕果仅存的朋友——官方魔法协会的成员——现任的协会副会长,哈伯特。

    因着气氛和谐,他们还暂定选取了一些兰斯洛德夫人曾经游历过的地点,以及那几场参与过的战役……而那些都是对她而言,也许都能算得上珍贵的回忆,亦或是积极意义上改变理念、命运的往事。

    壁炉案桌上的座钟发出清脆的响声,记者如梦初醒,郑重地站起朝兰斯洛德夫人微微躬身,和她友好地告别,直到目送夫人和管家离开此间,才如被抽干了骨头般跌回椅子上,悠长而疲倦地吁口气,他掀开衣领,毫不意外底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摄影师向这边竖了一个拇指,等到手底下的仪器都被妥当地收起来,他走过来,摸着兰斯洛德夫人曾经倚靠过的扶手,带着一股醋意的语气小声说:“我不敢奢求佛西法修,竟然还会放过采访兰斯洛德的绝好机会——”

    他们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房服务后的卧室焕然一新,整洁铺平的床铺,新换的地毯,圆桌上新增的茶点饮品,而屋内的空气清新无比,敞开窗户的风透过阳光,带来屋外淡淡的蔷薇幽香和湿润的草屑味。

    桌上的便签上写着已经服务过的内容,记者拿起来,连没用过的浴室都重新刷洗了一遍。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想到,兰斯洛德夫人会在首都庆典节日接受采访,而那里必须要您来主持才不会发生灾难性的事情,”记者平静地叙述事实,不着痕迹拍着顶头上司的马屁,“虽然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冒充我的摄影师,因此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有您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对您来说也许太过大材小用,但我完全不用顾及录像带被毛手毛脚的外人浪费,甚至还能随时请教您关于采访的相关事宜,而您——”

    “这样才能观地评价,并可随时随地指正我工作中的错误和纰漏,只有您在,此次采访才能圆满结束。”

    摄像师哼哼两声,举起水晶瓶给自己斟酒:“继续,我真的非常喜欢你那张巧嘴。”

    “他们都称我为幸运的米索康,但我想此刻,”记者顺从地接过酒瓶,给摄影师倒上第二杯酒,流动的酒液如破碎的宝石,在杯子上相互跌撞融合,“这个取笑意味的称呼才能真正有意义。”

    摄影师一口饮下烈酒,熏红着脸,摆动着瘦长的胳膊肘,说:“会说话才算有本事,多遗憾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才,那么,米索康,你又想得到我的什么指导呢。”

    “我很后悔当初的入学考试不够用心,所以才错过了魔法这么伟大的职业,我从没有类似的记忆……先生,是否您能解惑,为什么魔法师们都对过去的事情讳莫如深。”记者的手指按在桌面上,充满着疑惑和求知欲看着他的顶头上司,这无形戳中了对方连日来都郁闷的心情。

    摄影师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显然两杯酒还没完全消磨意志,他忽地扭头左顾右盼,仿若警惕的盗贼般,将房门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关上了不可能有人能攀登上的窗户,他走回来弯腰斜看记者,手放在桌面,记者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和酒气混杂在一起的浓郁齁香水味:“哦,你真该知道,你的前辈没说过么?”

    记者忍住后仰的动作,挤出无奈的笑容:“那么我就不会三年都挪不了位置。”

    “那个黑寡妇——”摄影师嘟囔着,“你可真是好运,又或者是不幸。不幸是那个女人肯定与你有深仇大恨,不然不会同意你的初稿,并且她可没和我上报此事。这么说吧,过去的往事对于魔法师来说,应该算是禁忌。好运是兰斯洛德夫人没有追究你,你也足够机灵,加上你不错的容貌……”

    记者的视线掠过对方张开嘴,露出的被烟熏黄的牙齿:“难不成……是诅咒?”

    “谁知道呢,”摄影师随口道,他直起身子,手插在口袋里,摸着口袋里隆起的物件来回摩擦着,开始在书桌前来回走动,一边继续说,“我也是道听途说,但肯定要严重得多,我见过一些魔法学徒,他们会愿意告诉你真名,但绝不会透露任何有关他们的过往,包括他们的故乡住处——仿佛这群人是从阴沟里钻出来似的。”

    他举杯喝下记者倒来的第三杯酒,看了两眼记者,突然说:“你不可能没拜读过佛西法修的自传,难道你没发现什么么。”

    记者摇头,这个动作更加让摄影师痛快了,他不再买官司,用发光的目光盯着记者说:“一个月前,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到我家做,那正好是我为那群笨蛋下属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他告诉我,即使是佛西法修都不会在生前作出自传,而兰斯洛德夫人允许了,他说这一定会轰动整个魔法师界,并叮嘱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听到他一直重复着不可能,那样子看上去颇为惊愕而滑稽。”

    “当然了,你不是外人,而我也要确保此次采访的顺利,并由此找了一些人咨询,”摄影师朝记者笑了一下,那其中的意味十足,“可惜那些家伙都在塔楼或者沼泽,像我们这类普通人,他们杀了都不会出事,直接询问太过冒险,我曾经在猎人黑市里悬赏,可能是那价钱不够吸引人,又或许——”

    “又或许是他们知道这是魔法师不愿意提及的,根本不敢接单。”记者迫不及待地接话,“他们会得到魔法的报复。”

    “可这又有什么,和我们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我这么和你说过后,你该收起那些好奇心了,”摄影师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年轻人,我明白你那旺盛的求知欲,可这个世界上总有莫名其妙的习俗,如果那是公认的,那就不要冒进攻击它——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我们不该奢求过多。”

    “是的,”记者恍然似的点头,“您说的很对……也许是我太过执拗……”

    “米索康,但我们有更急迫的任务,”摄影师勾起嘴角,看着已经步入自己掌控的年轻人,将对方的表情一览无遗,他则带着一丝利诱的意味说,“我们更该关注她亲口承认自己不纯正的血统。”

    “可,可是——”记者好像还在思考摄影师的话,不明白对方言语中的意图,不确定地说,“您刚才说不需要多余的好奇心,再者,她完全不介意揭露自己的过去,这些事情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那些政敌们似乎没少拿她的出身做文章,但效果显然不理想。”

    摄影师举杯示意,看着记者倒了第四杯酒,他赞叹着琥珀色的流动酒液和那醇厚的酒香,说:“美酒应该配美人。”

    “也许我们不能报道,但是我们的消息总有人会更加感兴趣,”摄影师露出狡诈般的笑容,“做我们这一行的,最看重的就是消息的速度,如果兰斯洛德不名誉的报道在自传前发刊了呢,我们甚至还能挖掘到更隐秘而准确的内幕,这样可要惊心动魄多了——不过,这要看兰斯洛德愿意为此付出多少雇佣费用了。”

    “这是我的第一节课要教授你的,如果你能顺利‘毕业’,我会适当地发给你一些物质上的奖励,我想你不会拒绝金灿灿的东西,”摄影师拿过水晶瓶,朝他的记者摆手,往自己的套间摇摇摆摆走去,“第三个人的秘密,就是公开的秘密,米索康,我很看好你。”

    记者看着摄影师的背影,心神不宁地转向放置在墙边的龙皮行李箱。

    他敢打赌,消息出去的第一时间,他的小命就会完全夹在兰斯洛德和报社之间,如同蝼蚁般被两大力量绞成碾末。而摄影师能找到的下家,一定是兰斯洛德都棘手的存在。对这样的势力来说,普通人的命运可要漂泊无定,虚无缥缈多了。

    这并不是他来此的原意。

    他从来不觉得血统有什么好值得推崇的,也许是他原本就自污水肆虐的贫民窟,对阶级本身深恶痛绝,摄影师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外访记者上做了三年而升职遥遥无期,一部分和该死的那个前辈有关,更重要的只有自己清楚,而这正是非要争取到此次机会的唯一原因。

    他的年纪在魔法师眼中不值一提,却也走过了自己人生的四分之一,时间留给他不多了,事实上,只有冒险才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他愿意为此赌博一把。

    这样他才能还清昂贵的生活学校费用,和借来的高利贷,这是贩卖消息得到所远远不够的。

    他会好好在心里感谢那些住院的同僚们,并由衷献上自己真诚的祝福。

    记者推开窗户向下望去,繁劳的搬运还在持续着,厨房整日整夜开着火,熏好的肉被接连不断地送到仓库里保存,男人们时常光着膀子干活,女人们也将长袖捋到肩膀上,露出奶白的皮肤。

    扎着马尾的红发姑娘扛着一篓处理好的奶酪往仓库走去,记者俯视着,发现她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灰色,看来工作不轻松。她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门口,离她最近,某个热火朝天的干活男仆停下动作,朝姑娘说了几句,姑娘笑着回答,露出了饱满而洁白的牙齿,顺着她的脖颈儿,湿漉漉的身体线条最后隐没在她随着喘息而起伏的胸口。

    似乎感到什么,她抬起头。

    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舒展着她年轻活力的身体。

    记者在她和男仆之间来回看,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叫莫兰达的姑娘最后窘迫地红着脸蛋快步走进厨房。

    记者移开视线,毫不意外对上男仆充满敌意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勾起自己娴熟而流利,只有在面对雄性之间争夺所属物才会出现的——挑衅而自负的笑容。

    摄影师找到了专属的熟练工作领域,而自己,也能这艰难前行的世界里轻车熟路地开拓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此之前,他想要得到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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