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亚摩捏紧了本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亚新基处在山峦险壁之中,如同要塞扼住西北面平坦平原的唯一进出山口,亚摩下车的时候就体会到这里的空气湿润,入目林木茂盛,树木枝干底端苔藓很多,植被腐烂气息隐隐,再加上昆虫蚂蚁体型庞大,便推断出这是一处靠近南方低纬的地段。

    亚摩眯眼去看天,发现阳光正处在头顶,日光充足,晒得人发虚出汗,远处的米迪立正在和站岗的士兵交谈,似乎过了很久,直到米迪立喊了一声,亚摩已经受够了这里的蚊虫叮咬,提着箱子快步过去,就见一个全身破破烂烂的男人吊儿郎当地站着,好像没有直立的骨头,不甚在意地说:“亚摩是吧,放心,就在我这里呆着吧。”

    米迪立意味深长地说:“她得罪了怀特公爵,兰斯洛德先生嘱咐我一定妥善安排他的女儿,如果你放任她被人欺负,我知道其他地方有更需要魔法师的——”

    “放心,到我手里的,就不会让人抢走!”男人立马保证,上下扫了一眼亚摩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眼里还带着一丝犹豫,仿佛掂量着为亚摩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他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愁绪,说,“她能为守卫城做个保护阵吗?”

    午后阳光将远处山脉的投影拉长,斜斜笼罩此处,带来夜里降温的凉意和暑热不散的燥烦,双重的感觉让亚摩也增加了不少被人嫌弃的烦闷。

    亚摩略带着几日的奔波的不满,看着四周破败的木质哨岗,远处的城墙和坑坑洼洼的地,直截了当地说:“给我矿晶,经纬度,目前我只能给你做个简易版。”

    男人却仿佛非常满意地大声一吼:“好,说定了!”

    送别米迪立后,亚摩跟着男人走进木质的大闸门内,几米宽的城门内墙角躺着东倒西歪的士兵们,都在打瞌睡,完全没有被他们头顶处的叮铃哐啷敲打声吵醒,亚摩狐疑地抬头,这是在维修吗?

    男人说:“这堵木墙还不足以对抗狼群和野兽袭击,亚摩,我希望今天晚上就能看见效果。”

    亚摩这才想起还有要照应她的魔法师,提出了疑问,那男人看了她一眼,态度似乎已经有些后悔,因为这个女人还要找人照顾,随意解释说:“死了。”

    “他不是……魔法师吗?”

    男人哼笑了一声,原本愁眉苦脸的神态变成了平静的叙述:“就因为是魔法师,他才会死啊。”

    亚摩提着行李,和他对视,男人接着说:“我对你的保护仅仅是绝不上交给狗娘养的老爷们,如果你死于魔法学艺不精,我们之间的契约可是随时终止的。”

    “叫我瑞德姆,原本是这里的少尉,上面直至上校全部捐躯,现在成为新任上校,管理着只有操蛋的两百名残部,”瑞德姆笑了一声,将亚摩领到木城上方,打开一间简易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张没有被褥的木床,甚至连桌子都没有,“亚摩,给你十分钟休整,干完活才能有的吃饭,知道吧。”

    亚摩将箱子放在墙角,简陋的屋子里浓郁得散发着新木材的气息,暗色的木板不是油漆的涂色,而是潮湿未干的水分,她此时确定了,这里所有最值钱的,就只有她的行李箱了,而里面最宝贵的笔记在这里可换不来一块干粮。

    她也想学着瑞德姆骂一句脏话。

    她接着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书本和两套平日衣装之外,还有一套辛西娅为她定制的军队制服,制服内塞了一柄做工花俏的匕首,亚摩心中一动,将匕首放在腿上比划,放在别墅里的备用皮套也被拿来,刚好可以将匕首贴身安置。

    亚摩合上行李箱,按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目了片刻。

    瑞德姆一脚踩在木栏上,抽着没点火的烟,亚摩沉默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天空的火烧云已经消失在山间,现在视野一片昏暗,看不清百米外的情景,头顶繁星点点显现,然而周围却有不停蚊虫的飞叫,亚摩忍不住地挥手驱赶。瑞德姆看了她一眼,踢着脚边的木盒,亚摩弯腰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二十多块质地脆弱的矿晶,颜色浑浊,块头也很小。

    “这只能保护这里的门,”亚摩翻来翻去,有些怀疑地说。

    瑞德姆却说:“足够了。”

    其他守卫在木城墙上的士兵沉默地看着他们下去,两人来到闸门前,亚摩重复问了一句,瑞德姆不耐烦地说:“没错,就这么干,能持续多久?”

    亚摩不确定地说:“五天。”

    “够了,”瑞德姆一脚踹一个,门内睡觉的士兵都被他踢地往里面爬,他转过头,看到亚摩已经在闸门放置的地方画了两米的圆圈,很快一个小型图给绘制完毕,他才会想起什么似的说:“这里的经纬度是——”

    亚摩将第二个法阵图画完,低头说:“我刚才已经看到天上的星星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瑞德姆静静等待亚摩画完,亚摩来得太过匆忙,连头发都披散在病号服上,看上去仿佛是刚从医院里放风出来的病人,还穿着拖鞋在地上涂鸦,亚摩左看右看,似乎在观察这里的建筑,天空泛着灰色的蓝,木闸门十米宽内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亚摩的身旁点燃了火把,瑞德姆看着亚摩抱着只用了三分之一的矿晶盒子,里面还有十几块,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神情,问道:“为什么你没有用完?”

    亚摩开始在木墙内画阵,给他解释说:“我在塔楼……工作的时候,见过一个低耗高效的加固法阵,如果是对付野兽的话,应该足够了。”她绕着木墙一圈,然回到原点。

    “……”亚摩发出诚恳的疑惑,在好奇自己怎么能绕着两山之间的木城墙回到原点,这里充当阻拦防卫的功能又哪里体现了,“这堵木城墙好像不能御敌?”

    瑞德姆挥剑砍在木门上,却满意地看着墙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大手一挥,避之不谈地说:“来,把我们的走道也固定下,”他领着亚摩重新走上木城墙,将剩下的矿晶都消耗完。亚摩靠在一处箭垛上,随手拿起散落的细木棍,掂量了一下,发现这都没有木棍十分之一粗。

    “别动——”瑞德姆惊呼一声,将那细木杆拿回来,腰间解开一把短剑,就地开始削起来,“那是我们刚做的弓箭。”

    亚摩不敢动,就怕随手损毁了这座贫瘠基地的器械装备,过了一会儿,亚摩拿着行李里塞的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学着他将一处削得尖利,远处群山传来隐隐的兽叫,瑞德姆已经把火把熄灭,周围显得那么死寂。亚摩甚至怀疑这里都没有活人。

    “咻——”有人吹响了口哨。

    瑞德姆站起来,大喊道:“他们回来了!”

    守在木闸门的士兵推开一条缝隙,只有亚摩几乎用尽了力气去辨认发生了什么,短暂的等待后,尽头响起了哀嚎声,那声音慢慢逼近,底下的士兵忍不住要出门去探情况,瑞德姆吼道:“听令,点火!”

    闸门倏然亮起微弱的火亮,照亮狭窄的一块地界,黑暗中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混杂着人的惨号,瑞德姆举起弓箭,不停地变换方向,最终愤怒地扔下武器下城,亚摩紧随而后,却被瑞德姆推了一把。

    亚摩这一摔真是好险没从木楼上摔下去,等到再下城墙,瑞德姆已经冲了出去,带着那一批原本守门的士兵冲进昏暗的夜中,亚摩找不到任何他们的踪影,只有一个士兵留在原地,和她焦急地往外看去。

    亚摩挪开眼,那士兵的半个胳膊已经没了踪影,他狠狠抓着木把手,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

    “快,快——关门——”瑞德姆拖着一人往回奔来,边退边断后,草丛树木之后不断移动着黄褐色的光芒,在瑞德姆另一只手中的火把下露出不断移动试图进攻又忌惮的兽脸,那是一群进攻有素的狼群,发光的正是他们嗜血的眼珠子。

    那些眼珠子里,无不闪烁着另一个世界之中,物竞天择、残酷无情的吃人自然法则。

    亚摩握着匕首不断地颤抖,连一步都动不了,只是看着它们和人群混在一起厮杀。

    就在这时,群狼开始自我内讧起来,它们放弃了进攻和狩猎,而是不断地压低身子在后退,亚摩跟断臂的士兵在瑞德姆的怒吼下关上城门,血腥味和痛苦的哀嚎顿时充斥着这一片土地,瑞德姆却不让大家有歇息的时间,让所有人都搬到城墙上,因为那里才是最后可以歇息的地方,亚摩白蓝色的衣服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接过众人惨不忍睹的包扎工作,直至深夜才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有人猎杀了狼头,临时新上任的狼首领放弃了这一次的捕猎。

    亚摩刚出院不久,难免体力不支,只觉得又累又饿又脏,茫然而不停机械地伸着血手,给最后伤员的大腿进行处理,肮脏的绷带缠绕着伤药和裸露的肌肉,亚摩忍不住再次将手覆在上面,昏暗的光芒仿佛渗透了进去,使得伤势不再恶劣,其他人抬着最后一个伤员,请示道:“把他送到哪里?”

    瑞德姆站在她身后低头注视着伤员,突兀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药。”

    亚摩用剩下的布条将头发扎起,疲惫地看着他,瑞德姆说:“你以后就是我属下,最高的上尉。”看她脱力地靠着城墙休息,瑞德姆随口道:“不是有间空房么,先把人挪到那边。”

    亚摩眼前发黑,喉咙哑得说不出话来,已经在心里大骂瑞德姆才是个最大的骗局,这个男人让她做了半天白工不说,还一点食物都没有,不奢求有个洗澡,但是显然这里的情况就连一口水都有些奢侈,她的念头开始发散而杂乱起来,感觉身体重得往下发坠,正当要眯眼睡过去,用人抓住她的脖颈,一股温热的水凑在她嘴边。

    耳边的瑞德姆发命令说:“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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