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国王也曾多次下令找过,但所有相关人都无法说出那对眼睛的下落,亚摩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了韦纳尔放在被子上的大手中。

    韦纳尔的手动了动,亚摩深吸了一口气,短暂地拥有了面对接下来生活的动力,说:“哥哥,你愿意抱我一下么,就像你曾经抱过我的那样。”

    韦纳尔的嘴巴绷直,变成一条直线,亚摩立刻就察觉到他的僵硬,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话:“我一直不知道领土里的自由民生活都有那么困难,最北边的村民以放牧牛羊马为生,他们试着种了耐寒的粮食,已经被冰雹砸死了好几轮,我们不得不支援他们……”

    “我们加固了他们的外围,每年都在做,很多骑士已经在抱怨了,我很想改变这种内耗,厄菲摩斯多看起来不太愿意将他们迁移,大一些的城镇也有很强的排他性,我在想好办法……”一说起这个,亚摩又有需要担心的事情,“很多稍微大一些的城镇都没有去巡查,父亲和菲丽儿都在医院,我回来太晚了。”

    韦纳尔的手轻轻地摸着亚摩的脸,无声地安慰她。

    “现在最麻烦的是野猪和猛兽,根据巡逻人的观察,野猪已经超过了一百多头,就相当于两百头的庞大狼群,它们的皮像是盔甲,普通的弓箭和铁剑都无法杀死它们,一些城镇都公布了高额的悬赏,当然,这些钱都要我们出,我想在春天的时候把它们都消灭……”

    韦纳尔终于在亚摩的抱怨中说:“你得想好了,野猪非常记仇,迁移强,没有冬眠,如果要杀死它们,必须要杀掉所有,它们不挑食,繁殖能力强,一窝能生十几个。”

    亚摩说:“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格斗很强,不会害怕的。”

    过了很久,亚摩将这段巡查的事情都讲了出来,最后说:“南希和维利安娜都不愿意留下来,我已经同意了,等气候好一些的时候就送她们走……”

    韦纳尔没有太多被抛弃的悲伤,毕竟这段时间,他生命中已经没有太多能牵动情绪的东西,健康之外的情感都像是奢侈品,他好像一座枯老的雕塑,身上长满了野草,原本高大结实的身材也有些萎缩,肌肉消减,衣服都显得空荡荡,他似乎也不怎么下床运动,整天待在温暖的卧房里,没有消磨时间的东西,无法看书,无法走路,无法清洁自身,他需要有人的照顾。

    再过不久,风都能吹跑了韦纳尔,亚摩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东西像沙漏,缓慢而坚定地流失,不知哪一天会让他最终成为行尸走肉,只有在刚才听她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人气,但是亚摩不能每天都陪着他。

    亚摩接着说:“回来的时候,我们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孤女,她被人赶出了家门,挺着个五六个月的肚子,身上没有一分钱,在村子里她会死于生产,治疗师短暂的诊断后说她有着营养不良。”

    韦纳尔并没有意识到亚摩在说什么。

    亚摩说:“但她是个占星术师,真奇特,自从占星术师走了后我总是在找替代的人,我们缺什么就来了什么,我把她留下来,在她‘原本’的地方住着,等到来年的时候城堡里就能迎接一个新生命。”

    韦纳尔的手在听到“原本的地方”时突然握紧,亚摩低声说:“一个没有丈夫陪伴的女人生活如何呢,她甚至失去了一条手臂,她做得了什么,是种田还是砍柴,对了,她倒是可以继续干着占星术师的工作,但我想没有一个地方肯要这么一个残疾。”

    “亚摩,”韦纳尔将脸朝向亚摩,“看”着她,“不要这么说她。”

    亚摩说:“她每天要爬二三十米高的台阶去端饭菜,因为城堡里没有多余的仆人给她送吃的,她的身份敏感,更不愿接受太多人的关注,我能怎么办,兰斯洛德不会养一个不会产生利益的陌生人,没人愿意接纳她。”

    “亚摩。”

    亚摩继续说:“如果有人愿意娶她,给一个名份,也不可能,城堡里的规定是不可以仆人、骑士之间的结合,有了情感维系就会使关系变质,产生偏向,城堡里不能出现偏向的人,她还是要因为没有要她而被扫地出门,如果她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韦纳尔闭上嘴巴,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亚摩说:“治疗师说这个时候能感觉到明显的胎动,她会变得情绪激动,脸会发胖,脚会浮肿,如果每天都爬楼梯的话甚至很可能摔在某个地方,我刚才和你说过什么来着,她缺乏营养,贫血,一个母亲贫血后,我不知道胎儿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是贫血胎儿么。”

    韦纳尔一动不动,这会儿已经被无数的胎儿胎动、孕妇事宜给一遍遍刷上了白色漆,变成一座完全的雕塑,亚摩站起来不动声色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轻轻叹息了一声:“哥哥。”

    她放开韦纳尔走了出去,外面的厄菲摩斯多正拿着一叠新鲜出炉的批阅文件,意有所指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了?”

    亚摩拿过来翻看,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了什么,是活下来的哥哥究竟是谁,还是当初谁代替了谁上战场,还是谁拼死也要去前线救下谁,六个月的肚子,缇莉娜总不会将人搞混了春风一度吧?”

    占星术师能够测算天象地理,查找矿源,还能预测人的未来,辛西娅测算了亚摩是兰斯洛德的出路,因此放弃了召回自己的孩子们,真正的韦纳尔知道他们的未来,拼死也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还是缇莉娜本身就是命运的一个参与者,由她最后的介入,完成了时间的弧线?

    韦纳尔提前有了私生子,是真的放浪形骸,计较维利安娜不能生育,还是早就有了决定,为麦斯洛耶慷慨去死呢?

    亚摩说:“我考虑过了,夏天把北方的村民迁移到附近的城镇里。”

    厄菲摩斯多劝告说:“最好不要。”

    “为什么。”

    “他们有些是放牧,本没有固定的地方定居,如果人口聚集太多,他们要是没有粮食闹事,也会向城堡进攻。”

    “为什么要进攻,他们要攻下城堡干什么。”亚摩失笑地看着他,然而厄菲摩斯多的表情却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们只有一百多人,但是他们可以聚集上千,上万……一旦附属官和我们有异心,向我们偷袭,他们在城堡里有接应的仆人,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猎物。”

    亚摩匪夷所思,厄菲摩斯多继续说:“分散他们可以控制危险,有时候我们的危险不止来自大自然,还有人心险恶,亚摩小姐,夫人一定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亚摩表示理解:“我明白了,所以城堡的守卫安全还要放在最前头。”

    厄菲摩斯多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往楼上走去,突然间五楼的卧房打开,蒙着眼的韦纳尔摸出了房间,听到外界再没有了动静,试图摸索着墙壁走了一会儿,期间有被自己绊脚了几次,撞到了路上的矮柜和花瓶,摸歪了几幅挂着的油画,韦纳尔停下来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退回了屋子。

    他无法独自一人去城堡里的塔楼,在白天更不行,仆人们会问他,会热情地带路。

    走廊尽头,亚摩和厄菲摩斯多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等待着韦纳尔回到房间,厄菲摩斯多叹口气说:“我明白了,我会扫除路上的障碍,还会时刻守着少爷,避免他在看望孕妇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亚摩将南希的信打开,神色复杂地将里面的支票交给了厄菲摩斯多,说:“这里最无辜的两位女人,一个充满了对丈夫的憎恨,一个则抱有对所有人的温柔,如果我是母亲,我必不会让她们和哥哥们痛苦地在一起,她们值得更好。”

    厄菲摩斯多有些唏嘘,说:“夫人只是想给他们最好的。”

    冬季还对大陆依依不舍,春天快来临的时候,草坪上只有浅浅的嫩绿,今年的寒流持续得不久,在某天晴朗的好时间里亚摩送走了南希和维利安娜,南希是因为父亲的病情再次加重而不得不离开,维利安娜则是害怕受到辛西娅的训斥,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叫出来,迫不及待地走。

    厄菲摩斯多说:“要不要我写信给夫人和先生,告知他们。”

    亚摩点点头,她也不太想第一时间面对父亲和母亲的怒意,城堡里的琐事花费了太多精力,亚摩身心劳累,一看到妮塔靠近她就有些发怵,说:“不,别把你们小姑娘之间的打闹告诉我,告诉厄菲摩斯多就行,再不行就辞退,我受够了她们。”

    厄菲摩斯多耸肩,妮塔连忙说:“不,不是这个。”

    她刚要追上转头就走的亚摩,厄菲摩斯多一把抓住了她,听了几句脸色大变,说:“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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