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玩得很开心,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洛希伯眨眨眼睛,发现亚摩已经露出了杀意,却仍带着少年般的天真说,“告诉我,亚摩,我还能和你一起骑马吗,我想念湖边的风景,迪界还好吗,它没了父亲你有好好照顾它吗?”
“如果你是真的,我当然可以和你一起。”亚摩残忍地说。
有人走了上来,听见了亚摩在说话,才有些踌躇地停下来询问般地示意:“女士?”
青年没见到第三个人,认为亚摩在和他说话,亚摩嗯了一声,打量对方,对这位愣头青说:“你要去参加读书活动?”
“我只是想上去看看,我可能不适应下面的聚会,听说那里可以——”
青年似乎并不认识亚摩,只是觉得对方有种强势的做派,对无法拒绝的人来说这招无从招架,他原先打算要找个知性而温柔的女伴,这也是他期待的。但遇到亚摩这种强硬如母亲的存在似乎没给他带来太多的抵触,没意识到这一点的青年拘束而慌乱地立刻解释。
这一次,她比较鲍伯的朦胧情绪,更加清晰地听到青年内心的动静,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又一次幻觉。
亚摩打断了对方:“我也是。”
“可是我就是真的啊。”
青年愣住了,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伸出胳膊等亚摩挽上去:“抱歉,我叫欧文,来自下议院执行秘书助理。很多人都以为我也属于议员,但其实我并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平常人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亚摩。”
“亚摩,为什么不看看我。”洛希伯转头说。
显然欧文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为对方的敷衍感到沮丧后,很快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说:“你好,亚摩女士,他们都说如果我想要认识淑女们,必须勇敢地迈出去,非常感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我是说——你看上去并不会对我有所青睐,请问你是和朋友来的吗,需要我帮你找来他吗?”
“我是一个人。”
“真巧,”欧文为彼此的共同点惊喜,侧身挡住走路莽撞的即时情侣——急需单独的幽静私会,他收回有些羡慕的目光继续说道,但心理却没有丝毫冒犯亚摩的意思,在他看来,亚摩不过是同情自己,是个善良愿意搭理自己的女士,“我也是,哦,小心,我听到了朗读声,也许他们在读今天的报纸。我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大家会把报纸上的公示当作指向标,真希望大部分人能够对我们工作的事情抱有理解,不要过度解读,毕竟有时候议院也不能左右所有事。”
“为什么假装我不在,能和我说说服役的事情吗,你总是避重就轻,”洛希伯一蹦一跳地踩着他们身后的阶梯,跟着他们走在长条走廊上,“我无时不刻地想念你……他可真是会说话,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和他结交吗?”
“我们还打算计划部分资金投入公共设施,持续半个月,如果成功,我们将看到城里老旧的公园和破坏的道路翻新……”
“看看我,只要你回头,你就会发现我是真的。”
“闭嘴。”亚摩被压下去的愤怒再次爆发,忍不住终于冷冷地说。
欧文的脸刷一下褪去了色彩,原本絮絮叨叨的话断了一半,他原本还想问问亚摩的意见,因为对方看上去明显是个经验者,他希望在母亲以外的女性那里请教关于情感的问题,但注定这次要他失望。
欧文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摇摇欲坠,热情而羞涩的灵魂火焰几乎被冷水泼灭,最后他挪动了上下两片嘴唇,在亚摩的视线笼罩下魂不守舍地将她送到屋子里的单人椅旁,这里原本是个幽谧的好去处,刚好旁边没人,适合看对眼的男女更深一步彼此沟通,欧文隐忍而缓慢地退后了两步。
然后逃走了,这可真是个沉重打击。
洛希伯摇摇头,怜悯地说:“你该仁慈点,要照顾年轻人的自尊心。”
亚摩刚有点歉意的情感被压制下去,用严厉逼退下一个打算过来触霉运的男人。
“如果你不看我,我就出现在你每一刻回避我的时间里,亚摩,你知道如果这是幻觉,你该好好看看我,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洛希伯坐在茶几上,摘下花束一瓣嫩黄花瓣,在亚摩触动的目光下将它吹向了远方,“还觉得这是幻觉吗,我是假的吗,你对我的思念在看见我的时候变成了厌恶和退避吗?”
亚摩发现落地窗边的人们并没有被风撩动薄纱般的衣角和碎发,轻声说:“如果我要照顾年轻人的自尊心,我更应该阻止他对我的好感。”
“为什么?”
六七个人坐在对面远处的长条沙发上,少女被朋友鼓动,脸上浮现含羞笑意的红晕,出现在成人脸上未免太过轻浮和矫揉造作,但她处于含苞的花季,自然流泻出的娇羞可显得楚楚动人令人迷恋了,就连落在肩膀的秀发都一丝一缕得极致美,仿佛捧着卷卷的清泉,少女终于合上书——欧文猜错了,亚摩怀疑那本书价值不菲,鉴于纸质无法长时间保存字迹的缺陷。
他们刚才听到的朗读声正出自这位少女,现在,她被鼓励着走向一旁安置的钢琴。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要避开前半生操纵他的女人,”亚摩说不准自己是不是在心底对那少女称赞,那少女的确很美,纯粹的美,“但他拒绝不了强势,并觉得如此放松,你觉得我该给他希望?”
“好吧,”洛希伯落寞地说,“希望他能走出阴影,亚摩。”
一阵轻柔的钢琴声响起,少女投入到忘我的演奏中,屋子里起码有一半以上的青年在看着她柔美珍珠般的容颜。
洛希伯托着下巴,一条腿支着在桌旁摇晃,这可是他以前从不会做的,这个不雅致的行为更加确定了亚摩认为此人是自己的幻觉,但洛希伯还在说话:“亚摩,那么,他好像什么都没告诉你吧,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呢。”
“他——”
明摆着呢,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那内心的来回拉扯,被无端呵斥的受伤心情,他在心底里带着某种憧憬,面对每一个鲜活的异性而止步于第一句话,他非常希望有个对视或者问好来停止他漫无目的的游荡,如果不是亚摩,他根本不会说话。
事实上,他的喋喋不休在不断地暴露心声,他想要建立一段或者友谊,或者恋情的关系。
因为那来自长辈的长期压抑,他很久没有遇到倾听的对象了。
亚摩惊讶地看着他,是的,她怎么知道对方的心思,又为什么会做出无礼把人推出去的举措。
“我听到了……”亚摩发出一声低叹,“我听到了他的心声。”
“啊,你听到了,”洛希伯隐晦地指着亚摩的话说,“这可是个好能力,恭喜你啊,亚摩。”
亚摩想着,这一定是个坏消息,很快,她没空去想这回事。
脸上有着厚粉覆盖的老贵妇施施然走来,她停在了茶几旁,穿过洛希伯的手在花瓶上点了点,倨傲地说:“瞧瞧我们的公爵夫人,可让我好找,怎么不去参加年轻人的聚会,躲在角落里伤神?”
洛希伯的胸膛被那只皱纹的手穿过,正仿佛将少年胸膛里正在跳动的鲜活的心脏抓出。
亚摩刹那间不自然地定住,看着卷发少年孩带着遗憾消散在空中。
希诺夫人身边站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正是亚摩彼此曾经的亲人,她的第二个兄弟的前妻,维利安娜,被丈夫伤透了心却不知丈夫早已死去的可怜人,亚摩从不会怀疑,维利安娜会是宴会的宠儿,但肯定不是因为失败的一次婚姻变得憔悴,不得不用化妆来掩盖自己的容颜。
维利安娜朝亚摩微笑,情绪波动的动静让亚摩都微微诧异。
她听到了维利安娜的内心剧烈波动,那是痛惜苦涩又参杂着一丝飘渺的复杂希望,不得不发出一声感慨,维利安娜……
亚摩不理解两人的感情,但她爱着韦纳尔,竟然还爱着他。
维利安娜呼唤了一声亚摩的名字,想要带着希诺夫人离开,却被人拉扯住身体不得不停下来,这位专门来找茬的老贵妇挑剔地看着亚摩,指着刚完毕的曲子说:“我们都要感谢今天的茶话会为能有幸公爵的参加,为什么不让我们的公爵为大家献上一曲美妙的曲子呢。”
维利安娜顾不得寒暄,接话茬说:“夫人,我好久没见过亚摩了,让我们有点聊天的机会吧。”
希诺显然不会给她机会,说:“让她弹琴后你们有得是时间说话。”
亚摩稳坐着不动,希诺已经在积攒不悦,又像是勉为其难地给面子才继续说道:“看来公爵觉得我的邀请还不够她挪动下尊贵的屁股。”
“是的。”终于来了,亚摩打算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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