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伯特都被亚摩连番的运气惊叹,在两家不到一个小时距离的首都内,直接寄信慰问她,仅凭彼立德王子和舍布副主席两人之死就判断亚摩最近犯霉运,建议她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还有闲心开玩笑提醒她,很有可能她最近命犯小人,要查查自己是否被下诅咒了。
若不是哈伯特不了解其中凶险,亚摩真得佩服他观察事物的敏锐度。
几方的慰问都似乎在告诉亚摩这是多事之秋,她便好好听从劝告,安心地在屋子里待着,对外宣称仍在养伤,隔绝了外界探究和争论。报社的约翰似乎听到了风声,也劝她无需去关注外界,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之中,亚摩却作为最关键点消失在普通人的视线中,这里面恐怕只有有约翰的私心在起作用。
亚摩坐在餐桌前批阅着代办事项,卡洛琳的丈夫霍兹终于下定决心搬出来,特地考察几处房产后选定了临近塔楼某处房子,现在特地送来感谢信,有意思的是,下面还有转带大舅子的问好。亚摩看了两遍,回复搬迁恭喜。其他的则事项则是兰斯洛德名下几处商铺问题,有卖皮草和矿物的,应厄菲摩斯多最坏的打算,他们把明面上不创收的买卖跟换东家,转为已经考察过可靠信任者的名下。
梅布家某远亲,在很久以前随着辛西娅的哥哥一起投奔兰斯洛德,如今被厄菲摩斯多选为这些店铺的合适人选,梅布被奈契斯用得一家断子绝孙,再无用处,然而有这么一份血缘稀薄的亲戚仍被细心保存下来,在隐隐发挥着它的作用。
亚摩一一看完财务的进出项,无大错,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属于中规中矩,老实本分又平庸,她也没所谓指导和命令,很快签好已阅放在一旁,随手又拿来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她低头沉思了片刻,任由长发垂在胸前,暂停的姿态仿佛一副宁静的油画,没过多久,她下笔书写,旁边整理文件的厄菲摩斯多越看越不对劲,干活的手都慢了下来。
厄菲摩斯多很难去阻止亚摩去写遗嘱,更没有阻止,如果这能让亚摩感觉好一些,只是任何事情都发生得太过巧合,她的所到之处都带来了死亡,累累白骨成了脚下台阶,她在遥远的领土发一声命令,死掉的人远比此刻多上十几倍不止,但人们却关注眼前,投以异样的眼光。
这一前景无光的预兆在奈契斯派遣乔布过来询问详情时,在亚摩的脑海放大了数倍。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过来的应该是更为处理事故上手的达丁,然而没有。
“我觉得你不该乱想,何不亲自进宫一趟亲眼看看?”
“不,”亚摩送走了乔布,回想对方得到想要信息便一刻也停不住地离开,扯着嘴角和厄菲摩斯多说,“最好如你猜测,也许陛下正好有要事也说不准。”
与之正好相反的唐拜罗伊反而三番五次地送来赏赐,理由也千奇百怪,不过要借此希望对方替人说上几句好话,唐拜罗伊恐怕也不会轻易为之。处在王后的位置上不需要多少真情实感,只要考虑她在意自己的多少权利和地位,以及与奈契斯的婚姻中独占欲有多强,能送来东西恐怕已经用尽了她对于亚摩的仁慈和体谅。
“一份匿名寄给若夫列耶,至少米迪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亚摩从容安排好一切,“若我真遭受不测,”被厄菲摩斯多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肩膀后,亚摩改口说,“短时间无法发布命令的状态下,由你暂使兰斯洛德权利,若我们两个都无法行动,让母亲执权行事。”
“一封放在达丁那里暂存,上面设置了血缘密钥,只有比我高级的人才能破解——上面不涉及任何私密或者不为外人道的嘱托。”
“最后一封放在楼上保险柜里。”
“那我也得假公济私一番,趁机也留一份。”
厄菲摩斯多从胸口掏出一枚钢笔,跟着写封简短的信件,与亚摩的一起安置在柜里。落锁后,他们盯着着那把锁化为流液自动填充柜子的缝隙处,最后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储物空间。外面传来问安的动静,没多久,仆人过来敲门,表示随时可以出发。厄菲摩斯多看出了亚摩刹那间的踌躇,将黑色的面纱帽子主动给她戴上,自己手里提着一把黑伞:“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可以暂行代你去。”
“不,”亚摩在心里想了想才为难地表示,“恐怕他们更会认定了流言,真想不到前段时间我看了王后的笑话,现在轮到我了。而约翰帮我压下新闻,恐怕是好心办坏事了。”
厄菲摩斯多很是愧疚地看着她,即使他不该为这一切负责,也想和亚摩说声对不起。
“处在漩涡之间才能体会到旁观者和当事人的不同心情,我能理会唐拜罗伊心中憎恶的隔岸观火和看好戏的事不关己——不过我可不会这么想,我更不会如他们所愿惶恐不安,舍布副主席平日里对我不错,不参加真的说不过去。再则,这么多天都没有出门,你不想四处走走,透透空气吗?”
他们的马车行驶在浅浅薄雪的道路上,外面互相称呼和劳驾避让的声音不绝于耳,穿过来往热闹的街道,汇入朝西边郊区挪动的马车队伍,那可真是一条长长的队伍,由于马车多而显得浩荡,车速在城内提不起来,只能晃晃悠悠地慢慢行驶。路过塔楼的时候又有几辆车跟来上来,其中还有一车的白花,头顶飞翔的乌鸦好像感觉到今天的葬礼,纷纷围绕着车队旋转。
亚摩随着流程绕棺椁抛掷白花,舍布一家惨遭不测,无一幸免,近十个棺材被抬过来的架势可引起了不少瞩目。人们在离别前还在窃窃私语,一是不相信舍布先生会遗漏实验要点造成爆炸,二是为他家即将成年的女儿感到痛惜。
“听说为了置办衣服,安排宴会,他的两个远亲都赶过来帮忙,这下全都没啦,”有人很是惋惜地说,“也难怪再找个亲戚为他们送行不易。”
另一人老气横秋地评论道:“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还要在家里做实验,舍布先生一声令下,多少人都愿意替他跑腿啊。”
她们更多地是替那位年轻的小姐不值,倘若这位妙龄小姐不求大场面,或者舍布不重视儿女,恐怕造成的伤亡还没这么大,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她们坚定回家后好好整顿一下“卫生”,生怕也跟着发生这种不必要的意外危险。
是啊,真要是意外就好了……亚摩不禁跟着感慨,正当她往一旁走去时,人群里的莫尔拉茜很是悲伤地垂目默哀,刚好也抬起头,令亚摩不解的是,这位女士仅一瞬就完成从难过到惕厉,侧身和旁边一同到来的劳特卡斯主席说了两句就走,疾步匆匆,火急火燎,仿佛从亚摩身上神态举止中看到了收割性命的洪水猛兽。
“让让。”亚摩想上前拦住莫尔拉茜,打算询问对方又得知了什么内部消息。梅海丁说舍布让他去办的事情却是再普通不过,不过是对方反悔订做的珠宝首饰,打算重新设计,或许莫尔拉茜意识到了什么,可亚摩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她很快镇定下来,站在原地,四周的人在寒暄之后渐渐散开,参加葬礼的人有很多,拿着铁锹的男人们脸上并没有很多的情绪,很可能是塔楼人几乎都来了,没人敢当着上司的面抱怨活计很重。
亚摩的手动了动,露在空气中有些发冷,郊区的温度要明显低与城内,也无怪结束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四周萧条墓地,寒气森森,人走茶凉,还有乌鸦传得极远的悲戚啼叫,更是增添了无法让人久留的念头。远处的库姆朝她扶扶帽檐,后面的下属也跟着往回走。在这里,亚摩还看到合格检测部门的老上司莱安娜,莱安娜只是稳当地从亚摩身上扫过去,仿佛亚摩当初得知莱安娜和一干同事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没有人觉得该道歉,仿若再追究显得得理不饶人似的。
他时常的教训下属变成了真性情,亚摩看到一些下属甚至哭了出来。
形形色色的人因为舍布聚集,又因为他而溃散,
厄菲摩斯多走到亚摩身后,发现她还在看向人群,他的细心在发觉莫尔拉茜有意避让的态度后,立刻靠近亚摩说:“需要我去邀请她吗?”
“可能是我想错了,”亚摩小声地说,众人穿着肃穆,表情单一,走在一起的时候黑压压一片,分辨不出谁来,她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对方,“看来这段时间有些人着急了,你猜会是谁把它给我的——我差点都没发觉。”
她挤进人群,就一刹那的功夫,手里多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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