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兰却还想继续刚才中断的某个话题。

    “我刚才说血缘没有那么重要——我要收回这句无理之言,有时候我会惊叹血缘纽带给予人的紧密联系,特别是我开始意识到它的时候,它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的心开始撕扯,在之前我从未体会过。”杰弗里兰带着亚摩转圈,仿佛在等待亚摩的赞同,这样他可以继续谈下去。

    “为什么要收回呢,我倒同意您刚才的说法,”亚摩却反驳道,“众人看来血缘是一个家庭延续的根本,没有血缘,就无所谓距离了,它维持着婚姻、家族、国家,正常运行,周而复始。但有时候正是血缘隔绝彼此的联系,它让人显得非常冷酷无情,并以此凌驾他人之上。要我说,太过注重它只会让人觉得空洞好笑——”

    “哦,是的,就好像我不会帮助对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血缘重要,包括我,恐怕你都不会这么想,‘它让人显得非常冷酷’——你在批判它走向另一个极端,显然我也在此之列,或者我猜错了?看来我们的亚摩公爵深有其他体会,是否让我听听是否有价值。”杰弗里兰眼里闪着光,誓不罢休地说。

    也许是想看她笑话,或者发起一场话语上的抨击?不过亚摩也不介意和对方深层讨论一番,特别是他们共同将此推向讨论谁对谁错,非要争论一方。如果能说服对方,她可以得到某种胜利的快感,试看,杰弗里兰亲王投降了,足以慰藉和竖立更强的自信心。

    亚摩思索了一番,也确认自己足够无聊,精神不满足已经匮乏到某种程度。

    气氛慢慢哄抬到一定的热闹,有了更多的人围绕着他们旋转,还有人等着下一场加入舞池,亚摩扫过周围,发现宴会大概有四五十人参与,对于一个亲王来说,这只能称得上一场极其小型的家宴了。

    “那可太多了,比如信念,或者利益和权欲,替代或篡夺。”

    亚摩提及时显得有些漠然,倒不是说她对此有非议,只是周边或好或坏的例子都在验证这一点,在杰弗里兰面前,她倒可以将一些很是辛密的忌讳说出来,反正他们之间无需隐瞒,更重要的是亚摩有时候也想知道类似亲王这样的人的看法。

    辛西娅离开霍亚威基之后,现在轮到亚摩和这些老滑头们打交道了,要克服他们表面光鲜亮丽的“美貌”恐怕要一段时间,或者说为了避免陷入他们彬彬有礼的举止行为的错觉陷阱。

    更何况,他不像奈契斯和她有旧情,更不会像唐拜罗伊有鲁莽的冲动。

    “比如我的舅舅和母亲为了奈契斯陛下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利益,陛下可不需要隐姓埋名才能长大,血缘在这里成了他的催命符不是吗?”

    “权利争夺总是无情多,这可不算。”

    “你是说我的堂哥死得其所了。”

    杰弗里兰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指责,说:“我假设你在埋冤扎伊夫把亲生儿子作为投诚的做法,也许现在看来梅布因此后继无人,很是残忍,但在当时的情况看来,我想这才是让双方都能信任对方的唯一办法。我因为你的话而大胆地猜测,如果给你机会,你还会嫁给曾经的丈夫吗?”

    亚摩的眼睛变大,不知道他怎么扯到这上面来,当然下意识就要否认了,好在她没有迅速回答,因为担心他把该话会转告给奈契斯,如果奈契斯因此质问她——估计要发生一场激烈而严重的后果,她无法承担。于是亚摩假意顿了顿,回答:“我可没有抱怨,就如同你说的,婚姻也是捆绑利益、权力争夺的手段之一。”

    “当然,当然,我们回归正题。”

    杰弗里兰没有继续纠缠,尽管从亚摩避而不谈的态度上看到隐藏不满,由此推测她并不会对王后头衔的向往后,心中微微叹息,更明白亚摩心中一定藏着对奈契斯些许怨言:“你认为血缘不重要,是因为利益和权欲让人抛弃血缘,那是对于王室继承人来说,以及日昂加三世对于权利的把持欲念而言。如果把它放在普通家庭,血缘可就重要太多了。”

    “那也不见得。”

    杰弗里兰却要较真起来,亚摩不得不扩充回答:“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情况,我的出身,我并不对此感到羞愧和自卑,你曾经拿此作为攻击我的手段,但我如今是兰斯洛德的主人,谁能说血缘过于重要?”

    杰弗里兰的脸白了一些,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亚摩没有给他机会。

    “我的亲生母亲做了一些错事,她也付出了代价,”亚摩说到这里露出厌恶,她想起了亚芙拉的死因,继而联想到害她死的日昂加三世,对于两位——已成亡魂的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厌恶,不因为关系亲密而偏袒某方,“但母亲和父亲不曾对我有过任何偏见,相反,他们抚养我,在我身上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和资助,我体会到一个家庭的温暖,我有兄弟姐妹,难道不就是对此的最好证明?”

    杰弗里兰诧愕地睁大了眼,就听对方继续说道:

    “不过我想讲的可不止这个,我不是出生于兰斯洛德领土,而是一处非常偏远的小镇成长,那里贫瘠又封闭,人们互相拽着堕落,蔑视生命,异教肆意泛滥,但罪恶之乡也能有纯洁的人,我认识的女人凭一己之力抚养了五个孤儿,孤儿们免于颠沛流离和早死,他们从小自他们的父母身边走失,而领养者只是凭借着一念之间的善良,并付出生命代价,这岂不是比血缘还要弥足珍贵吗,信念对于一个人来说,可比其他要真切多了。”

    “是,是啊。”

    杰弗里兰撇过头去,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发自内心感慨说:“你走过很多地方,有了见识,看来童年经历让你过得很是艰苦,但你却能发现其中珍贵之处,辛西娅对于你非常用心,她是个好母亲。也许……有时候一个父亲对于子女的重要性不比母亲,正所谓一个家族的振兴因伟大的母亲而延续。”

    “当然,我从没有怀疑过,我认为后天的教育可以弥补先天的缺失。”

    “你说的很对,我每年参加的鲁斯塔毕业典礼都有这种感觉,你能发现很多人努力突破固有阶层,卑微的血脉虽影响着他们,他们却能在自身和努力洗去下一代子女身上的烙印。”

    第二曲落幕,亚摩退后一步,杰弗里兰却轻声说:“再来一首吧,以后可不会有机会了。”

    亚摩说:“我可不会因为害怕就永不踏上霍亚威基的土地。”

    “我可从没这么说,”杰弗里兰已经伸出再次邀请的右手。

    亚摩只好靠近他,被他带动起舞,杰弗里兰刚走了几步,抽一口气皱着眉头,却带着笑意说:“你不会因此记恨而报仇吧?”

    亚摩从他的脚上连忙挪开鞋子:“抱歉,我很少跳舞。”

    “好吧,给一位漂亮的女士踩脚我心甘情愿,”杰弗里兰轻松地说,“你不用这么担心受怕,我想我已经了解到你的某些品质,并且我为此很高兴它对你的正面影响。”

    “高兴什么,我足够冷静吗?”

    “不止,我还高兴你对唐拜罗伊的态度,即使她有时候的行为举止真的很狭隘很幼稚,一旦权利在她手里就要恐怖多了,好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如果你并不因此和她争锋相对的话,这对之后兰斯洛德和赛博的关系很重要。”

    “接下来这句话我对陛下也说过,无论谁都不一定做得足够好,你们是否对她太过苛刻,好像谁都能一下子做好那个位置似的。”

    “哦,我明白了,”杰弗里兰似乎洞察到了什么,了然地说,“你反而理解她,同情她。”

    “她不需要同情。”

    “介于现在情形的微妙,多竖敌人不是好选择,你很明智,亚摩,她恐怕不会再针对你了,”杰弗里兰颔首,朝着远处点头示意,“你说的很对,不过时不等人,她必须要做到最好,不然随时要将得手的东西拱手相让。”

    “我不知道有你在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可不一定,总有意外不是么。”

    亚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起哲罗斯站在瑞金那身边说话,他们贴得很近,举止亲昵,瑞金那不住点头侧耳倾听,嘴角含着神秘的笑容——杰弗里兰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色就这么眼见得阴霾,看上去和亚摩一同很反感这一幕,鉴于他的话锋徒然变得尖锐。

    谈话的内容更是让亚摩心中惊涛骇浪。

    “如果希诺和伊莉丝之死都是唐拜罗伊——你曾经的竞争者的所作所为或者有关呢?”他的语速变得极快,几乎让亚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还会对此抱有足够的冷静,以及宽容吗,”杰弗里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能引起的轰动和震惊。

    亚摩足足愣了几秒:“什么。”

    “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亚摩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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