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西法修显然从亚摩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他看向斯德,斯德还没说话,厄菲摩斯多扯着嘶哑的嗓子连忙说:“先生,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佛西法修摇摇头,告诉他:“没有先例,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离开,我可以送你一程。”
厄菲摩斯多有些犹豫,又看着亚摩,确信不是离开的好时机,他别无选择,试着问道:“小姐,你感觉——”
亚摩打断他,保持微笑:“我很好。”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也看出了她根本不想笑,笑容下面的情绪让厄菲摩斯多不安,他想从佛西法修那里得到更多的保证,显然不能,佛西法修看上去并不想多说。而斯德抿嘴,目光复杂,这几人仿佛都在较劲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互相熟稔的状态让亚摩微微恼怒,斯德只好先打破平静,在她身边解释道:“你睡了一周,你清楚吗?”
亚摩摇摇头,去看时刻关注自己的男人,他不断开阖的唇瓣有了很大的吸引力,更别提她刚刚在上面放上了自己的,世界上再没有不会变老的心仪对象更让人愉悦的了,她的心情飞快地从低洼飞跃最高点,这一刻她看不见了其他,只有佛西法修周遭的银丝稍微牵动了一下亚摩的思绪,等到她发觉自己身上也有一根细长的银丝,她伸出手拨动它,银丝就像阳光照耀下的长发,被她的手推向一旁。
亚摩不再好奇,便全身心地关注起斯德起来,来回赠对方的感情。
该死,她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
佛西法修走出了房间,给他们留出空间来,厄菲摩斯多飞快地说:“城堡里出事了。”
“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亚摩甚至没给他一眼。
斯德和厄菲摩斯多交换了眼神,说:“厄菲摩斯多收到了城堡里的信件,贝德穆死了,他必须赶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亚摩忘却了刚才想要发火的脾气,轻快地说:“当然,那得赶紧回去。”
斯德也想走出房间,这有些不容易,在终于让亚摩独自待在房间里后,他看见佛西法修和厄菲摩斯多站在走廊里等他,厄菲摩斯多心事重重,仍强打着精神朝佛西法修感谢,感谢他这段时间对于亚摩的照顾和帮助。
这非常不容易,厄菲摩斯多自从知道自己死过一次——他隐隐感觉到亚摩杀了那个人后自己的变化,这给他造成了一种对认知的错乱,但他不得不将自己放在一旁,亲眼看到亚摩为了救他受到的精神创伤后,他还不能倒下,眼下的选择却让他非常困难,好像所有事情都倾覆而来,让他们无所招加。
他看着佛西法修,即使表面上感谢无尽,但无法判断这位雪中送炭的魔法师真的有这样的好心,只能将信任寄托给斯德,但斯德也有隐瞒的事情,他们之间没办法完全交付信任。
厄菲摩斯多越发发自内心地说话,好让他们引动一下恻隐之心,对于佛西法修这样的人,或许只能用真心换取真心。
佛西法修凝神静气等他说完,恐怕是太多人的感谢导致他对此毫无感触,但也没有去拒绝别人的真心,等厄菲摩斯多说完,他回答道:“我最迟等你回来,仪式必须尽快开始。我会强调需要你在场代表兰斯洛德,但你知道兰斯洛德不是必需参与者,西尔兹则会作为王室代表出席见证,只要亚摩没有恢复正常,很有可能遭受攻讦。”
就从佛西法修把他们从几十人的包围中救出来,作出这样的允诺已经是超出了预算,厄菲摩斯多将手放在胸前,鞠躬,郑重地说:“我会马上回来。”
佛西法修送走了他,宁静只维持了片刻,斯德说:“她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待着,她得回去。”
“我们都知道,”佛西法修站在拱廊下,湿润的空气吹拂而来,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却暗示了他的立场,“但她起码得知道真相。”
“她有权利决定是否加入追随你的权利,如果仅仅是为了得到你的庇护,一旦仪式完成,她烙印上你的身份光环,再离开也无济于事,他们都会认为她代表着你。”
“那你想怎么做?”佛西法修轻轻地说。
斯德非常佩服他的气定神闲,常人根本无法找到其任何破绽,在以前这个男人还会各种笑,但现在对方明白了笑无法迷惑后,对于斯德连笑都吝啬了,他定神继续说:“保密,就像以前一样,你没对外宣称过我的身份,同理她也一样。”
“这可不同,”佛西法修转向他,门被打开,亚摩披头散发地赤脚站在缝隙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或者确切地说是斯德,“你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但她不是,救下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当我的学生,不然不足以令肃清者畏惧和认可。斯德,我知道你一直有怨言,但想想你们搞出来的混乱,她差点疯掉,如果没有我的指导,她很可能再次迷失自我……亚摩,你愿意吗?”
亚摩见斯德面露隐忍,刚要拒绝,佛西法修说:“你想知道伊丽莎白公主为什么放出了巨人的话,只要你愿意拜我为师,我会告诉你真相。”
斯德瞪大了眼,非常生气地说:“比蛊惑还要罪恶千百倍,她现在完全不清醒,也不知道代价,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醒,而且我确信不喜欢你这样贬低我,”亚摩在两人面前露出飘忽的笑容,她一点都没觉得佛西法修有任何欺骗嫌疑,相反,她甚至感觉到对方将自己放在平等谈判的位置,并给予了合适的筹码。但为了安抚斯德,她也耍了心眼,“你说说看,或许我就会同意了呢。”
“亚摩!”
佛西法修用那双碧绿的眸子注视着亚摩,双手相叠放置身前,说:“傲慢,嫉妒,懒惰,暴怒,贪婪,暴食和□□……亚摩,如果你真的很清醒,你觉得自己占据了哪项?”
“傲慢。”她却看着斯德,心想着如果坦白也是一种自负的话。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回答得这么快。
佛西法修点点头,朝前走去,亚摩不假思素地追上去:“你还没有回答我。”
石头拱廊的距离很长,阳光透过无数拱形石门落下斑驳的色块,每一扇门都对应着春景,石阶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与灰蓝的天际交织在地平线上,仿若他们在一片绿色的孤岛。佛西法修的衣袍飘动,如翻飞的蝴蝶,说:“塔楼的魔法师拥有了世界上最广博的魔法力量,但魔法师只是发挥了过渡作用,力量真正还属于恒星。”
“学校里上过,我还没健忘到这个地步。”
“傲慢。”
佛西法修的眼神变了,亚摩退后了一步,斯德上前。
“恒星离我们以亿万光年距离计算,制作魔法阵需要大量的运算才能发挥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盗用最近的恒星能量。在此期间,魔法师用了很多方法保存魔力,法戒和法杖是最简单的容纳物件,有时候人的身体也可暂时用来储蓄,更多的是来自矿晶——但它更多作为媒介,如果恒星与大陆相距这么远,魔法阵不能及时得到力量回馈,能力又从哪里来呢?”
天空隐隐传来闷雷,佛西法修的衣袍猛然翻滚,亚摩眯着眼,用手遮住呼啸而来的旋风,黑影在草坪上极速扩大,一条火红的巨大翼龙轰然落在了地上,它发现了不速之客,朝天吼叫,声音回荡在天空,在云层上反射来闷闷的雷声。
“每年成千上万的流星降落在大陆,九成以上落在神秘岛,在那里,漫天都是流星雨,遍地是矿晶能源,河流流淌着能量,不仅是资源宝藏,更是巨人、魔精之乡,神秘岛作为重灾区,直至魔法师造出双层壁垒将它们和人类分隔来开情况才好些,但是——”
佛西法修扬手一挥,巨龙甩动脑袋,发出沉沉的吟叫,腾空飞起,留下周遭野草压倒匍匐的压痕,“千年前用人命捍卫领土,千年后人类的伤亡也不减少,魔法师永远都不够,”佛西法修淡淡地说,“人心浮动,作为统治者,他们要捍卫权利,又要时刻控制力量泛滥,以免魔法师太多反而掣肘,所以魔法师都要强制五十年的服役。”
“所以魔法师不仅将巨人当作敌人,还将它当作控制群体精英数量的法宝。”
佛西法修说:“恐怕这样还好,但是有这么一批人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盯着亚摩:“他们发现,能量总有一天会用完,只有不断地制造矿晶,制造流星,魔法师才能源源不断使用它们,但是这些流星产生了意识,它们被迫来到大陆,带着复仇和憎恶,只要魔法师需要它们的一天,它们就永远不会消失,它们以毁灭人类为使命。”
“它们带来灾难,魔法师却不能丢掉它们,否则丢失魔力后,他们与普通人无异。”
“换句话来说,不是魔法师保护了人类免于战争。”
“而是他们创造了它们,他们创造了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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