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楼的范围很大,人们对于它的印象可能停留在固有的门面建筑,高耸的石柱和宽敞的门厅让人心生敬畏,第一次拜访的人无不会迷路在连接四面八方的弯曲通道,和千篇一律密布的办公室。它的某一楼处曾在三年前遭遇摧毁,由于经费和重建意见不统一,这部分修复工程最终只是简单了事,原本价额不菲的大理石地板戛然而止,由朴素的石板草草取代,前身军事办公地处变成闲置的空房子并未令人遗忘,它由某个工作人员偷偷在此树立了纪念碑后,重新焕发了生机。

    “……对待敌人,我们更加坚定暴力,企图感化只会体现我们的懦弱,必须以最强、最高规格遏制、消灭它……”

    通过走廊,穿过中央露天花园,一座专门用来进行决策大事的圆顶建筑坐落于此,它的不远处有一座上百米的横跨塔桥,与对岸首都最高的钟楼和王宫遥相呼应。

    “……我们的初衷是正确的,异教以蛊惑人心,达到剥削敛财,践踏法律,罔顾性命为目的,侵害了国家和议会的威信,挑战了最高权势,损害了国王的利益。我们的宗旨正确无比,但很遗憾,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此次重大事件给予我们惨痛的教训,必须引以为戒……”

    “现在由我与诸位议员,在此郑重投票决策,这项决策会影响到接下来数十年的政策方向,但也不排除它夭折在种种挫折困难之中……”

    “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让人民看到我们正在积极对待此事,制定更完善的法律,更妥帖的决议,来确保不会有更多的无辜者丧命。”

    最终法庭和议会同用这里的穹顶大厅,亚摩快步走向前方十米高的大门,刚踏上石阶,门却从里面往外打开,一次并不面向公众的审判刚结束,嗡嗡吵吵,西装革履的人群从里面一贯而出。

    亚摩略微迟疑,他们的着装似乎和审判官员不太一样。

    “所以我们才要参照塔楼的人事调动,这样有利于避免和地方势力勾结。”一人匆匆掠过亚摩,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他的同伴通红着脸和他反驳:“那么我们就会得到永远在变的最高行政官员和永远不变的下属们,分离了中央和地方的权利联系,和之前的结果也没多大区别。”

    他们毫不顾忌地讨论远去,亚摩发现所有人都在讨论地方势力盘踞问题,并且也有人注意到外来人员到亚摩,她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刚要混入人群,有人叫住了她。

    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泾渭分明的人流中,他走到亚摩面前,和众人一样,奇怪她出现于此,简单地问她来此的原因。

    “哲罗斯的审判?”中年男人正是嘉白沵,他严肃的面庞侧面朝向后方,身后的秘书立刻凑近他,他们谈了几句,“公爵夫人,我们今天没有关于哲罗斯的审判。”

    他表情一顿,注意到亚摩的异样,接着说:“请稍等,我去问问司法大臣。”

    在等待期间,嘉白沵和亚摩闲谈了几句,他并不在意透露刚才的议会,议院的决策会议不过是走形式,内阁中已有初步草案,真正做主的是国王。嘉白沵和亚摩并无多大交流,但对于此事询问她,也有试探的意思。

    “关于索芭提玛千人惨案——民间报社比我们更早公布了这个消息,”嘉白沵坦言这件事情让他们措手不及,愤怒和失措同时发生,若不是奈契斯强烈要求彻查,恐怕他们第一步会是强压负面消息,替地方掩盖丑闻,“它比霍亚威基找到的窟内骨骸的负面影响还要严重,影响更深,后者是异l教人祸,前者却是地方领主的敛财和不作为——他们本该避免悲剧……你都看过报纸了吧?”

    亚摩颔首:“领主估计难逃一死?”

    “不止,只要他没有足够的赎罪金,这件事足以毁灭一个家族,他该好好瞧瞧,被处死的无辜者包括男人,妇幼和老人,其中有未成年的妇女,残疾盲哑的老人,他们甚至没放过尚在襁褓的婴儿,”嘉白沵冷漠地说,“外交部和司法部的人已经尽快赶往领地,临时法庭也准备就绪。”

    “恐怕这次派遣调查事实真相任务会一波三折,地方势力盘踞根深,不是那么容易抓住他们的尾巴的。”

    “我们也并非一无所知,拜报纸的广泛传阅所赐,目前众人所知的索芭提玛事件,会出现扭曲王令的原因,系领主下属官架空领主,当权派借此机会排除异己,赶尽杀绝,大部分被判为异l教的犯人都是其他派及其家属亲人,恐怕里面真正应该伏法的异l教徒都寥寥无几。”

    嘉白沵说:“当然,教训在前,我们会谨慎处理。普通的领主昏庸无能,出问题的不是政令,而是有心之士,我们需要向众人坚持这一点。”

    “不过,”嘉白沵扫了一眼亚摩,他们站在石柱旁边一同望着人群潮退,转眼间他们对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放大数倍,“很多人响应,他们都有此疑惑王权给领主太多的自由,导致层次不齐、滥竽充数的人来充当管理者。不仅让他们的平民遭受横祸,也对我们产生怨怼。”

    亚摩皱眉,但嘉白沵看她的目光不带丝毫情绪,平心静气地就事论事,仿佛“领主”一词没有任何指代。

    “当务之急恐怕还不是这个。”

    “当务之急当然是稳定局势,避免恐慌动乱,”嘉白沵打断亚摩,“不过我认为,现阶段首都的治安比以往都要好了不少,无论是小偷、盗贼还是低等阶层骚乱的人们,在足够的威慑力面前,他们都会克制自己犯罪的冲动。”

    秘书表情凝重地走过来,嘉白沵蹙眉听了一会儿:“一天前陛下将哲罗斯从地牢提走,不过您说的审判——加德在哪里?”

    他盯着秘书,秘书神情奇怪地看了一眼亚摩,小声说:“他在昨天起就请了假,办公室下属说是身体不适。”

    秘书低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为了保险起见,他专门去司法办公室找来行程日志,和自己这几日的汇报对比,恪尽职守地禀告:“哲罗斯的案件在一周前已经过批,的确是在今天结案,不过加德先生昨天的请假登记是在晚上,不存在漏报,应该是陛下临时起意,导致的审判临时取消。”

    秘书给了嘉白沵一个示意,忽略不计地轻微摇头,地嘉白沵知道这是秘书隐晦地提醒,事实并非如此,秘书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备受关注大臣的行踪常常成为大家推测风向的心照不宣,消息滞后通常意味着异常和突变,比如临时请假的司法大臣,现在这里有两个人被有意隐瞒,一个是亚摩,一个则是内阁首席大臣。

    哲罗斯是近期所有铲除异l教活动的最初落网者,他竟然在首席大臣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审判,时间点原本还是早就定好的议会——秘书一想到司法大臣加德会犯这个失误,顿时心中发怵,他继续翻开文件,纸张沙沙作响,站在一旁的嘉白沵看见了最后一页加德的请假签名,尾端划出的勾好像一条猫尾巴。

    这是加德特有传讯的手法,若是寻常人看来,不过是落笔时的不经意,嘉白沵看到的时候瞬间了悟,奈契斯知道了,知道嘉白沵的潜在身份,所以才会绕过人连夜提走哲罗斯。

    嘉白沵和肃清者的关系并非简单从属那么简单,嘉白沵是个普通人,在他眼里,瑞金那的收拢更像是高高在上的胁迫、威逼,他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易于操控,顺从听话,但是奈契斯不知道的是,加德是嘉白沵的人,却和肃清者无关。

    他看着亚摩,亚摩此时的脸色略带僵白,她点点头:“也许是我出来得太早,他们还来不及通知。”

    但问题是,奈契斯知道了多少,他在提防亚摩,却没刻意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嘉白沵目送亚摩离开,秘书连忙凑到他耳边解释,果然他真的不知道:“审理的事情并没有上报,需要我去查查到底谁瞒了这件事情,或者去确定下加德先生现在的安全?”

    嘉白沵说:“不,你准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繁闹街区的景象似乎和以往一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走出几条街道外,明显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街面上行人低头缩肩,匆匆忙忙,脸上不约而同有着惊慌和不安,一些街道店铺关闭,贴着封条。外面的巡逻紧张而刻意地盯着路人,越是靠近民区,这种紧绷氛围越是明显,路过的行人人人自危,避开被遗弃的破坏房屋,那些屋子好像随着主人被处置而沾染上不详的气息。

    “别在这里呆着,走远!”治安官骑着马在驱赶卖报童。

    报童拽着跨包,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他在拐角处突然被拽住,抬头见是个有钱人,立刻将报纸递过去。

    亚摩将一枚银币放在他手里,报童瞪大眼说:“女士,您给多了。”

    亚摩瞥了一眼报纸上最上面,早就不是轰动一时的标语,说:“最近报纸销量很好吗?”

    “当然,再没更好的了!”报童生怕她反悔,连忙跑了。

    她看了两眼,与日俱增的讣告占据了大半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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