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拼命地喘息着,再次举臂。

    锵——

    武器被击飞。

    路程遥远地蔓延到天际终点,但他们的打斗却近在咫尺,亚摩不断跑着,脚步声在空旷走廊上响起来,急促而嘹亮,尸体越来越多,他们或者仰面朝上,或者俯伏于地,身上的刀口吝啬到只有一刀致命,却好像施舍般隔绝了尸体最后苟延残喘的痛苦,她的手感却同身受地发痛,好像哲罗斯的武器割裂在自己身上。

    斯德……

    “走!”斯德目眦瞪裂,身体前倾,以手臂重力拔出自己身上的长剑,期间不断朝前嘶声叫喊,但普通人哪里是哲罗斯的对手。斯德被钉在墙壁上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哲罗斯握着圣钉走向来不及撤离的众人,哲罗斯的心思很好猜,他要让斯德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亲手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屠宰场。

    斯德……

    “我们誓死和他在一起——你当然不会体会我们的信念,我们不畏死亡!”

    哲罗斯哼了一声,嘲弄地看向斯德一直保护的人们,欣赏着他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却又懦弱无比姿态,龇牙一笑:“没了他,你们和污水沟里臭虫又有什么不同呢,见过阳光就觉得能撼动太阳的地位了么!”

    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惊悚地退后,突然身体停住,双目愣神般对焦往上看去,那枚哲罗斯甩出去的圣钉已经嵌入头颅之中。他瞬间瘫软,轰然倒下。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有人求饶,跪地磕头,也有人冲上来要和哲罗斯同归于尽,却被反手扭断脖骨,扔到一边。这就是斯德想要保护的革命者啊,飞蛾扑火的力量又怎么能和魔法师对抗呢。

    瞧瞧他们哀哭求饶的模样,死亡是他们的倒影,揭露表面冠冕堂皇的虚伪,就能照射出最真实的一面。

    倘若他们有斯德一半的资质和能耐,或者真的慷慨赴死,恐怕才能得到哲罗斯的另眼相看。他自然提前知道斯德受过伤,趁人之危又有什么,即使这一场的碾压赢得并不光彩,结果已经落幕。蚍蜉撼树的悲哀就在于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只要那人倒下,整个队伍就会不攻自破,瞬间瓦解,不过……真的就这样了么?真的就无法再改变这样的局面了吗?

    地面上血泊堆积,好像走廊原本就是深色的底漆铺就,哲罗斯杀掉最后一个普通人,扭动脖子,咔咔地发出声响,他继而转身走向斯德,来完成最后生命的收割。

    斯德极力睁大眼睛,朝对方露出惨笑:“走狗。”

    亚摩穿过拐角,便再迈不动步伐,她开始拼命地怒吼起来,但也只是张开嘴站在那里,仿佛身体如坠千斤重石。她的面前——哲罗斯有条不紊地缓慢抽出斯德胸口上的长剑,一巴掌捂住对方的嘴,快速割破那脆弱脖颈皮肤,任由喷出的鲜红的血液洒满了半张脸。哲罗斯一眨不眨,随着对方下落的身体,半蹲在斯德面前,将已落幕的长剑在斯德的衣服上来回擦拭,好像虔诚地如同最后的祷告仪式。

    “我说什么来着?”哲罗斯满不在乎地轻声自问自答,声音在走廊上回荡,“他们都死了。”

    斯德嘶嘶发出干涸的不甘气息,抬臂抓住了那柄剑,还在艰难地发笑。

    到这地步还不肯认输……哲罗斯哼了一声,毫不费力地抽出剑,金属发出吸饱鲜血的慵懒声,斯德手指抽搐不已,再支撑不住,歪斜身体倒在地上,合不拢的眼睛对准了亚摩的方向。

    “走……”

    斯德无声地吐出血沫。

    哲罗斯转过身,看向几乎在散光的亚摩,他们在充斥着腥臭的走廊两个尽头互相遥望对方。

    哲罗斯的瞳仁里,亚摩一手扶墙,一手抓着胸口粗喘,身上环绕着像是条不断飘动的光带,光线正是从那里扩散,她的鞋子浸满了血液,身体摇摇欲坠,好似不需要推撵就要跌倒。他似乎认出那光带是什么,伸手一抓,尸体上的圣钉重新回到手中,他顶着那张年轻人的面孔,却做出令人作呕的冷笑:

    “你好像总是晚了一步,看来我杀掉斯德对你打击非常大。亚摩,你终于觉得痛苦了吗,绝望吗,你以为我真的会被杀死吗?”

    快点崩溃吧,哲罗斯压抑着痴迷,看着她,注视着她躯壳下的魔力,贪婪而迫切地等她朝他走来,即使哲罗斯现在的这具身体只有亚摩一半血液,年轻又富有活力,甚至存在某种天赋,但也并非完美。人体并非是魔法真正的传承工具,还需要更精准,更多的实验,现在是他最能接近的时刻,亚摩的身体近在眼前。

    亚摩只是抬手少许,身边的光带活物般闪电出击,哲罗斯架起圣钉,那光带穿过圣钉,直接抓住哲罗斯的胸膛,将他往墙壁撞去。

    哲罗斯根本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瞳孔骤然缩小到极限,只能抱臂护头。

    轰!墙壁倒塌,发出巨响,哲罗斯砸通那面墙,跌入会议房间内,一组柜子顿时木条断裂飞溅。

    过了一会儿,哲罗斯从碎砖石块中爬起来,他摸到嘴角的破皮,又碰触额头,才看到躲在木柜边瑟瑟发抖的漏网之鱼,刚要继续开口说话,身体朝后飞去。

    轰,轰!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建筑被人强行砸出了数个窟窿洞,灰扑扑的哲罗斯重新变成血人,不过此刻身上都是他自己的血。他落在了小广场的地面,紧接着被那股力量压在地板砖上拖走,碾砸出一条深沟的坑来。

    亚摩的眼睛一直看过去,哲罗斯还没醒过来,被继续砸入喷水池内,雕塑侧倒,溅起飞浪。

    哲罗斯趴在水里一动不动,亚摩胸口剧烈起伏,弯腰去摸斯德的脸,突然说:“等人反应过来继续抓你们吗?”

    会议房间内最后两名幸存者——他们原先一直在销毁纸质存稿,而后躲在了屋内柜子旁,侥幸未被发现——紧张地盯着她,直至终于一人率先动弹,他试探地走了两步,在昏黑中摔倒在一片残砖碎瓦的狼藉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架起已被杀死的约翰,另一人上来帮忙。他们忍着恐惧,又佯装镇定抱起女人的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呼吸,但几十人都死光了,他们也带不走他们,只得互相掺扶着离去,还时不时回头望向亚摩,那目光里却不是看着一个人应有的。

    或许里面有未曾开口的感谢,但没人认识她。

    她是魔法师。

    她拥有无尽的魔力。

    她还是个怪物。

    她杀掉了同样是怪物的哲罗斯。

    亚摩的精神无限扩张,她必须赶在力量流逝光前发动谬论之门,但显然聚集在这里的革命者都没能拥有它。她走到广场中间,朝那些无法离开的魔法师走去,他们只剩下五个人,企图躲在一间被征用的平民屋内躲过亚摩的报复,但亚摩好像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直径走去站在他们倚靠的墙壁外,仿佛看穿了里面躲藏之人。

    但是如此巨大动静后,任何声音都被扩大了数倍,每个人都清楚听到了亚摩靠近的脚步声。

    更恐惧那脚步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睹了她如何借助天雷来破坏魔法阵的绞杀,又是亲眼见证她如何碾压哲罗斯,甚至不用魔法阵就将他揍到半死。魔法师纵然力量超过寻常,但终归不超脱人的界限。甚至有人听见了她走近来,就承受不住未知的恐惧,崩溃大吼,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

    亚摩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的光带像是驯服的野兽,突然穿过墙壁,冲向那人,从背后探出,然后从那人胸膛里出去。

    一颗心脏带着数条连接的血管,犹自带着跳动,血液如同雾般喷洒在半空。

    她可在今夜见够了血。

    亚摩像是醒悟过来收回力量,紧紧盯着前方的墙壁,五指蜷缩抽搐。光带的照亮程度降低,好像熄灭了般,变回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的黑色。

    四个魔法师都再不敢动弹了,他们都知道那条杀人的不知名物体仍然存在,顿时只求能活着走出民区,他们互相祈求的心声变得嘈杂而绝望,好像要冲破云霄和今夜的星空,任由亚摩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视,谁都不敢猜测亚摩为什么中途放弃杀光所有的魔法师,只是等她走远了,才敢把心跳重新恢复,一边用茫然听着脚步声远去。

    “她是魔法师吗?”有人低声喃喃,颤抖非常,“我从来……这样的,她还是——”

    人吗?

    “嘘,你以为她听不见我们吗!她连禁魔的魔法阵都能突破,那可是对付巨人的魔法阵啊,别忘了她佛西法修的学生!”

    对话的两人都再次僵硬住了,互相看着对方。

    “她放我们一马了吗,还是我们也都会死掉。”前者揪着头发哭出来。

    无人看到亚摩的背影停滞了片刻,仿佛真的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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